夜幕已经深了,夏流早就和韩影帝双双回剧组去了,肖纷迪觉得那一高一矮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基。
夏亦流拼命想留在小粉蝶这里,但韩影帝笑得很绅士,非常遗憾地说,“剧组管理很严格的,为了保证明天的拍摄,必须住在剧组安排的地方。”
韩影帝是不是真的遗憾暂且不论,夏亦流是真的遗憾地苦恼了一会儿,又满心期待地冒出个主意,他想让肖纷迪去和他一起住:“我的床很大的,睡得下我们两个人。”
韩影帝这次表现得更加遗憾了,带了点苦恼的样子说:“哎,太可惜了,这可能也行不通,导演说,组外人都不让入场,探班都得打报告,说明入场和离场时间。”
夏亦流的智商和肖纷迪不相上下,顶多高出了指甲盖儿那么一点点,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稀里糊涂地被韩仕骗着哄着带回剧组了。
学校定的住处不算大,比起大得离谱的岑弋家肯定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床有小沙发,唯一不方便的是,卫生间,不,厕所,是独立与房间之外的,上厕所要出去上。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肖纷迪宁愿憋着也不愿意起来去上厕所。
窗外月亮很明,窗帘没拉严实,皎白的月色就顺着窗帘缝儿偷偷溜了进来,不知名的虫子此起彼伏地叫着,喧嚣得紧,平时一沾床就睡着的肖纷迪此时一只手臂靠在脑后,一双眸子骨碌碌地转来转去,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肖纷迪一个人躺在床上,不时看一眼放在床头上信号断断续续的手机。
自从送他上飞机之后岑弋就跟失联了似的,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多打了几次就干脆关机了。
他第一次为这种事情感到烦躁,岑老板在干嘛呢?怎么就不接电话呀,他以前再忙都会给他做饭,早餐也是看着他吃完才出门去上班,就担心他前脚出门自己又饿着肚子回床上接着睡了……
肖纷迪也是首次经历和恋人分离,都搞不懂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只有通过不停地给岑弋的手机发消息打电话来缓解这种刨燥的感觉,偏偏得不到回应,就更刨燥了。
“啊,愁死人了!”肖纷迪在床上滚一圈又一圈就是睡不着,叽里呱啦地把岑老板从祖宗十八代从上到下都问候了一遍,膀胱又憋得难受,只能骂骂咧咧地下床上厕所去了。
“这什么破地方,信号时有时无,连网都没有,还连短信都收不到……”肖纷迪叽叽咕咕地念叨着往厕所走去。
从他房间到厕所的那段路中间有个路灯,大晚上散发着清冷的光芒,惨白惨白的,灯下边儿的飞虫成群结队地飞舞着,使得那道幽暗的灯光没那么吓人,反而多了点生命的气息。
厕所是用砖头搭建起来的,外表刷了一层白灰,不分男女,会不会撞见同时上厕所的全靠缘分的牵引。
三更半夜的,肖纷迪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奇妙的“缘分”可言了。
肖纷迪数落完心里舒坦多了,心里打定了主意,准备去放个水就回去睡觉了,回去了再收拾岑弋。
他借着月光走了进去,里面是那种很简陋形式:没有便池,直接挖了个坑,坑面是斜着向下延伸的,估计是为了方便便便往下滚,听夏亦流说,这里的人还在种庄稼,想必这东西就是用来储存肥料的。
肖纷迪也没注意看,站稳了脚,抬手解了裤子,掏出工具就开始放水,哗啦啦的水声在空旷安静的厕所里响了起来。
“啊!”
突然,靠里侧更为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女生多尖叫声!
“卧槽!这他妈是什么东西?!”肖纷迪循声望去,吓得手一抖,出自自我保护本能,举着手里的“水管”嗞了上去!
角落里竟然站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她开着一张血盆大口,一张脸惨白得跟这厕所外边儿粉刷的白-粉儿似的,在冷白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是瘆人,那长头发长得很,不是黑色,乍一看有点偏绿。
“妈呀,你谁啊?!你他妈的太他妈缺德了!别……停下来,操!你……老娘……老娘他妈弄不死你!”
这深山老林的,谁知道会出现些什么东西。
肖纷迪被吓得不轻,几乎是闭着眼睛嗞,耳边是那东西不停咒骂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肖纷迪心里不那么害怕了。
他回想起来,这“东西”的声音……好像是……还有那头韭菜屎绿头发,好像有点眼熟。
“你……”
肖纷迪“管子”里的水放完了,他胆战心惊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东西”头发已经都湿透了,惨白的脸上正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那是他的社长大人,晏旻旻。
“小、粉、蝶,”晏旻旻咬牙切齿地朝他走过来,“老娘今晚要弄死你祭天!”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肖纷迪语无伦次地道歉,倒不是多怕一个女孩子,只是,用尿把一个女孩子浇透了,这种事儿实在太过分了!
“你……”晏旻旻凶神恶煞地撩袖子。
“咚”的一声响动,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肖纷迪呆愣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社长大人的简直快要哭出来的呼救声了。
“啊啊啊!小粉蝶,快拉我一把,老娘掉粪坑里了!”
……
“为什么每次遇到你就都得倒霉?!”晏旻旻臭气熏天地站着,两只手抬着不敢放下来,怕裤子把衣服染脏了,好在厕所挖的坑不深,里面的固液体混合物也没那么多。
“简直快要气死我了,你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吗?你往我身上撒尿!你还害我掉厕所里,我……我,我这是撞了什么霉神了?”
“真的很对不起!”晏旻旻那一身狼狈的样子看得肖纷迪非常过意不去,提议道:“……那啥,晏社,要不,你先把裤子脱了吧。”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有个人正朝他们走过来,正好把肖纷迪这句话听进耳朵里。
“你要谁脱裤子?”一道冷然的声线毫无预兆地砸过来,把厕所旁草丛里站着的两个人砸蒙了。
那人踏着月色越走越近,脚步落在草地上踩出一些声响,肌肉包裹在连最后一颗纽扣都扣得严严实实的衬衣里,肖纷迪很清楚那条浅灰色的西装裤里藏着怎样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
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他一个人,神色高傲,睥睨四方。
这一刻肖纷迪才清晰地意识到,平时在他面前的岑弋,到底是有多温柔,看不见一点锋芒,无论他怎么闹,他都只会笑着让他别闹,再气也不过捏捏他脸,态度是无比的纵容。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时候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害怕。
可是,明明是他玩失踪,莫名其妙不理人的啊,凶什么凶……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同时感到委屈,眼眶发酸。
“说说看,要脱谁裤子?”
岑弋见到肖纷迪的第一反应是:瘦了,紧接着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加班加点把事情处理好,马上让助理定了最近一班航班来山里找人,这地方太偏僻,他废了很多功夫,问了不少人才找对方法,谁知道他的小男朋友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这么劲爆,气得他想收拾人。
偏偏还又是这个女生,上次和迪宝睡一张床上的女生。
肖纷迪一动不动看了他好一会儿,想着那些石沉大海的短信和无人接听的电话,委屈慢慢涨上来,压倒性战胜了害怕的心情,一双水润的眸子渐渐发红,里年缓缓泛起水汽。
岑弋一怔,只觉得心脏在那一瞬间被狠捏了一下,那一刻,好像,什么东西都不重要了,只要这人别露出这样的表情。
肖纷迪没等岑弋开口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凭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一双手臂勒得很紧,生怕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迪宝……乖了好不好?”本来打算兴师问罪的岑弋突然手足无措起来,怀里埋着头不说话的人太委屈了,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岑弋却明明白白感受到他的伤心,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回我信息,”肖纷迪对他说了重逢的第一句话,“我发了好多,都没有回,我就以为是我手机坏了,可是,又显示是发出去的,我以为……”
“嘘……”
以为什么?肖纷迪没有继续说,他声音有点抖,他不想继续说了,正好岑弋也打断了他。
不管是担心他出事儿还是对这份感情产生不信任感,都是好事儿。
这证明,他的小男朋友在开窍了,不只是为了完成什么任务才和他在一起。
“嘘……”岑弋一手抱着人,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撸着他后脑勺的软头发,哄道:“一弄完公司的事情就来找你了,没来得及充电,飞机上关机,进山又没信号,”
肖纷迪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就是松了口气,吸了吸鼻子,更加往他怀里贴了贴。
岑弋皱着眉,也吸了吸鼻子,把人从自己怀里撕开点儿:“什么味道?”
“哦,”肖纷迪一拍脑门儿,这才想起现场第三人的存在,“晏同学掉……”
“哇啊啊啊呜略略略……”电灯泡晏同学立马发出点不同寻常的声音打断了他,顺便给他递过去一个可怖的眼神。
这一眼能看出来的事情,岑弋当然没多问,这存在感极强的气味,结合刚刚迪宝说的话,很容易就想明白了。
然后也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晏同学,要不,你先把裤子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