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夜露深重,小巷幽深。暗黄色的灯笼挂在巷子的尽头,一扇灰色的窄门就建立在这个隐秘的位置,灯笼下悬着一个银色闪亮的钩子,在晚风当中不断地摆动旋转着,吸引着来人的心神。
来人伸出手,推开那扇闭合的木门。他刚踏入其中,热闹的氛围就迎面扑来,温暖的热气、醺然的酒香、欢笑嘈杂的人语,还有骰子牌九与银钱的混声,来人面上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他就像是一抹鱼一样,十分滑溜地就钻进了挤挤攘攘的人群里,伴随着开大开小的呼喊声,这位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年轻人眨眼间就变得?与身边的赌徒们别无二致。
半夜过后,这位带过来一叠银票的客人就输光了所有的资产,他不?得?不?从赌桌前两手空空地离开。可奇怪的是,即便他输了最少有几千两的票子,他的面上也没有显现出一丁点的懊恼与悔恨,当然,也没有寻常赌徒妄图翻盘的狂热,他摇晃着脑袋,走到两名?看守着过道的大汉面前叉腰道:“我是来见他的。”
大汉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阻拦,相反,他们彼此都往后退出了一步,好让这年轻人进去。仿佛这样的事情从前就已经发生过了,又或者是,早就有人与他们打了招呼,让他们在遇到此人时,不?需堵在外面。
这人往黑乎乎的通道走了没多久,就进到了一个娴静雅洁的屋子里。房间中事物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家具是黄花梨木制成的,花瓶是宋代官窑的青瓷,瓶颈中插着一支刚洗净的海棠花,墙上?挂着一副水墨的画。他大摇大摆地坐到了中间一张椅子上?,一口气将手?边的热茶喝完,才懒洋洋地摊开了手?脚道:“我过来了三次,今天才终是又见到了你?。”
外侧就是喧嚣的赌场,内里却是无边的清静。最起码,陆小凤只能听到这边窗外隐约的虫声。
他的左边有另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白衣的人。他衣衫是最华贵的银锻的织锦,剪裁得?妥妥帖帖,一张脸也是干净整洁的,是女人最喜欢的那种风流英俊,他淡淡笑?着道:“我看你?每一次都是和不?同的佳人离开……想来,就算没有见到我,大概也不?会觉着有多么寂寞。”
陆小凤哈哈一笑?:“佳人虽难求,但见到你却是更难。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不愿意见到我,所以明明是这间赌坊的幕后的老板,却一年到头也没来过几次……”
白衣人失笑?,他打开了一柄折扇,瞥了他一眼,轻微摇动道:“如果?我真的要对你避而不?见的,今天你就不可能走入这间屋子。”
陆小凤也知晓这个道理,所以他刚才也是打趣,他转了下眼珠子,嘿嘿笑道:“我知道你?方大老板是大忙人,我就是想问一下,你?在江南杭州那边应该是有几间铺子的……”
白衣人摇扇子的手?一顿,他叹了口气道:“唉,我就说,你?陆小凤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非要来找我……”
陆小凤连忙辩解道:“没,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要在七年前将那几家生意红火的赌坊店铺关门而已……”
白衣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没有嘲讽,但其力度却让陆小凤不由自主地羞愧起来,他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的几道亮光从他的侧面一闪即逝,陆小凤心中一惊,他猛地跳起,身形就像鹭鸟一样往前拔高,他就要往那个方向扑去——
白衣人手中折扇轻轻一转,犹如是侧面长了眼睛一般,扇骨迎上?那些闪光,再然后,他目光不?动,只手腕稍微一震,内息一吐,竟将那光亮沿着原方向迅速反射了回去!
“笃笃笃。”三枚银钉整排一起嵌入到房屋的墙壁里,钉子露在外面的一方细细的,分明该是针尖的一头,再加上?其上幽蓝色的光,应当是抹上了剧烈的毒物。
陆小凤倒吸了口凉气,他几乎就要以为这是他带过来的麻烦了,因为他才刚刚问完话,还连一个回答都没有得?到……但他很快就知道不?是了。
暗处的偷袭的人被这返还回来的银钉给逼了出来,因为他就躲在旁边。他黑色的袍子空荡荡的,从地上飘过的时候就像是一抹幽灵,他飞过来的时候也全无重量,他化为一团黑影扑上?来,一双漆黑的手?掌干枯无肉,攻势却仿佛带出凌厉的风。这样的速度与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