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神奈川电视台最宽敞的演出大厅内,节目还在继续录制。

没有人想到率先打破沉寂的会是一直压低飞鸟评分的上森评审员,他清了清嗓道:“决赛没有打分环节,但继夺得西谷老师和小林评审员的赏识后,你再次成功了。”

“恭喜你,夺走我心目中的满分。歌很好听,谢谢。”

其实这番话说出口后就连上森自己都感到诧异,他少见地愣了愣神。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本应该明褒暗贬的点评一番为自己挽尊,谁成想脱口而出的却是溢美之词。

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泛起的水花,他无奈地笑了笑,或许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吧。

好在决赛现场的观众们也吃这一套,纷纷如梦初醒似的反应过来,掌声如潮水般响起,这让上森提起的心轻轻落下。

主持人收敛住所有的私人情绪,很有职业素养地再次提高声音,“感谢上森先生的精彩点评,观众们掌声在哪里?”

观众席上的男男女女顿时热情高涨,兴奋地鼓起掌来。主持人满意地张开双手,滑稽地做出“收”的手势,在掌声停止后转身面向三十位来自不同经纪公司的代表。

“尊敬的星探们,现在还有问题想问我们的飞鸟选手吗?”

代表席上鸦雀无声,后台的河村导演心头一紧,连忙扒着帷幕往代表席看去。

“那么,星探请举牌。”

主持人此话一出,知情人士都看向吉影事务所的代表。

一瞬间的静默后,吉影事务所代表人坦然地举起了手。有了领头羊,其他事务所的代表也陆续举起了手。

节目组的导演河村如同看到偶像事业大获成功的粉丝激动地数了起来,一、二、三……十!三十家经纪公司里居然有十家事务所代表人在明知道飞鸟已经和吉影事务所签约的情况下,依然为她举起代表“iwantyou”的塑料牌!

一直关注着舞台的奈良德里微微一笑。不论是为势所迫还是被飞鸟的歌声打动,从横滨派经纪人举起牌子的这一刻起他就赢了这一局,吉影事务所的上位者也必然会是他。

主持人举起女孩的手,大声宣布着获得多家经纪公司青睐的飞鸟,终于成功从《star诞生!》出道。

全场一片欢腾,但在听到这样的歌声后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保持愉悦。

今夜,有人彻夜无眠。

北原家的环境不宽裕,为了生活他不得不背井离乡独自到大城市打拼。每天起早贪黑,经济条件是好了一些,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

毕竟穷病努力尚可一治,精神上的孤独又要怎么治呢?

偶然从横滨实时电台听到这首转播歌曲,他只感觉自己满是裂缝的脆弱灵魂被击碎,又在轻柔圆润的歌声中一点一点粘合起来。

北原拿出纸笔,认真地记下歌名与演唱者。

做完这一切后,他终于放下所有自持,捂着被子哭了几个小时,把在大城市生活的压抑与寂寞通通发泄了出来。

天微微亮,北原起身洗了把脸,发誓要在大城市混出个人样来,待他功成名就时衣锦还乡。

然而,像北原这样活在世上的人并不是个例。

人是群居动物,会孤单、会寂寞,需要亲人、朋友,需要被认可、被关怀。远离家乡的人、尤其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很难得到这些。

活着,不仅仅是吃饱穿暖,还需要有精神支撑。夹杂着异能力效用的《北国の春》带着它特有的情感走进了这类人的心里,飞鸟——这个尚且年少的歌坛新人也成了他们的心理慰藉,给予他们足够的精神动力去面对现实人生。

不过不管怎样,歌星也是需要上学的。

由于在神奈川电视台表演的大获成功,全校师生都知道中等部二年一组出了个小明星。

飞鸟极力忽视着同学们投来的好奇目光,躲过众人的围追堵截,终于找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享用自己的午餐。

皮鞋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传来,女孩顿了顿,这么整齐的步伐可不像那些仅仅是对名人感到好奇的同学们。

“飞鸟小姐,你好。”

成年男性的声音非常很温和,飞鸟收拾好便当盒,回头看到的不是对艺人好奇的教师,而是一群手持木仓械的男人。

……

国木田也看了飞鸟在《star诞生!》上的歌唱,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称赞的,也就是跟着田山花袋听了几十遍而已。他可不是田山花袋那个家里蹲,那么轻易就被年轻偶像迷惑。

快上课了,国木田倚着窗翻看手中的笔记,眼神不时地瞥向在角落吃饭的家伙,实在想不通这家伙有什么让田山花袋迷恋的。

直到不经意间发现女孩被黑衣人包围,少年猛地站了起来。

国木田独步也是一个异能力者,异能力名为“独步吟客”,能将写在笔记本上的东西具现出来。

他使用异能力具现出“飞爪”,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围在飞鸟身边的“黑西装”见有人靠近,动作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枪械。

国木田咬了咬牙,这个家伙在搞什么,围着她的人都是黑手党吧!

异能力“独步吟客”再次发动,随着少年飞舞的笔墨具现化出新的武器。

男人绅士地笑了笑,脱下手套挥了挥手,所有黑手党手中的武器都指向少年,只待男人一声令下,少年就会被扫射成筛子。

“喂!”

好歹是在校园,国木田满头冷汗地出声质问道:“你们要把我的同桌带去哪里?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啊!”

在少年反光的镜片下,飞鸟看不到他是以何种面目站出来的,但是这一刻,国木田独步不再是那个讨厌她的黑粉,而是一个全身闪光的好人。

“唔嗯,那个年轻人是异能力者?难怪这么勇气十足。”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看了眼不远处已经掏出闪光//弹和手榴弹做出战斗姿势的国木田,冷静地对女孩说:“我当然知道飞鸟小姐课业繁忙,如果不想看到同伴的鲜血,还是跟我走一趟比较好。”

“不需要害怕,飞鸟小姐。在下广津,遵循boss的旨意邀请你前去做客——这并非是以伤害为前提才能做到的事。”

壮年男人慢条斯理地清理了一下镜片,彬彬有礼地作出邀请状,若不是身后那群手持枪械的黑手党,飞鸟会以为他是一个高雅的绅士。

飞鸟微阖着眼没有开口,她看到了曾在某个清晨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黑手党女士,所以来者应该是……港口黑手党。

“国木田君,非常感谢你对我的维护。”想了想,飞鸟低垂着头说:“但是我有必须跟着他们离开的理由。”

她示意这位男士让开道路,走到国木田独步身边小声道:“你看旁边那位一直盯着我瞧的女士,她很关心我,不会有事的。”

国木田闻言转过头,石毛小姐果然一直盯着飞鸟瞧,飞鸟浅浅地笑了笑,这副轻松的模样到底是把国木田给安抚住了。

他再看广津,虽然身后的人都拿着枪不太好惹的样子,但广津柳浪本人却一直是彬彬有礼的模样,国木田到底是犹犹豫豫地收回了手中的武器。

在上车前,飞鸟陡然从车窗内钻出一个脑袋,对着还在原地的少年说道:“国木田君,明天见!”

这句话的用意在于提醒这个正义感十足的少年——如果明天没有见到我,那肯定是出意外了。

上一次遇到人贩子飞鸟没有立刻反抗,一是她没反应过来,二是她自持异能力心里有底气。这一次面对港口黑手党她同样没有反抗,不是因为有底气,而是心里清楚——她斗不过。

回想起初至横滨时看到的惨剧,飞鸟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先听从眼前黑手党的命令。港口黑手党的人来都来了,既然没有杀了她那必定是有所求,跟着他们离开,至少自己与同学的性命是保住了。

黑色的豪华轿车一路上跃过小坡、经过警局、跨过大桥,终于停在了五栋标志性地黑色大楼外。

随着这位广津先生坐上电梯行过走廊,走廊的尽头,一扇紧紧关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正等着客人的到来。

作为黑蜥蜴的百人长,广津柳浪遵循着首领的意志,在女孩进去后就合上了大门。

远远看见拷问小队的人来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到底是没点燃。

沉重的关门声使得房间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飞鸟警惕地观察着面前的老人——时间和疾病令这个曾经雄心勃勃的首领形如枯槁,他一言不发躺在床上时和一具会呼吸的僵尸没什么区别。

老人从被子下直起身,捂住嘴咳嗽了几声,黑色的大褂冒出一个尖角。

见女孩呆站在原地,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冲她招了招手。

眼前的老人褪去残暴后与普通的邻居爷爷似乎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