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的办公室里没有开灯,窗帘也被拉上了。飞鸟踩在地毯上磨蹭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往前走了两步。
老人动了动手指,唱片机咿咿呀呀地响了起来,黑洞洞的房间顿时被歌声萦绕了。
飞鸟拧了拧眉,听出播放的音乐正是她在《star诞生!》决赛中演唱的《北国之春》。
唱片机自顾自旋转着,老首领抚了抚掌,屋子里一排排琉璃罩住的暖光亮了起来。
老人说话的声音沙哑,就像是拿着镰刀的魔鬼在人心尖尖上跳舞:“你的歌很好听,让我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门外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房间内的空气都好似停止了流动。飞鸟遮住刺眼的灯光,拽了拽衣领,长呼一口气摇了摇头,“这大概就是音乐的魅力吧。”
老人愣了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
“不用妄自菲薄,你的歌声让我想起那些过往……咳咳,”他咳嗽了两声,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飞鸟,又像是在透过飞鸟回忆那些早已湮灭的东西。
“是你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不对,那种感觉就像是……”老首领顿了顿,混浊的双眼露出一丝期盼的光来,“灵魂被安抚了。”
“你很好,有兴趣偶尔来陪陪孤独的老人家吗?不用你做别的,只是唱唱歌。”
门外不时传来哀嚎和求饶,飞鸟顿了顿,这里是港口mafia,整整五栋大楼怎么会单单缺一个审讯室?
在女孩看来,要么是这个老人已经变态到只有听见别人痛苦的惨叫声才能入眠,要么就是为了威慑她这个小孩。当然,两个原因并存的可能性最大。
拒绝的话,门外受刑者就是前车之鉴。
女孩犹豫起来,门外的受刑者已经停止惨叫,一连串怨毒的咒骂飘了进来。
飞鸟的心脏猛烈颤动着,她最后说道:“老先生,很高兴您喜欢我的歌。但是我还在念书,如果可以……”
伴随着门外的三声枪响,老人扯动满是皱纹的脸笑了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每周来一两次唱唱歌就好。”
毕竟多的是人想要他死,若是忘记现实的苦楚沉溺在莺吟燕舞的假象中,本就命不久矣的他恐会更快步入黄泉比良坂,只需要片刻的幸福、片刻的幸福就足够了……
港口黑手党召集了那么多医生以图从死神那延长自家boss的寿命,没有人能想到反而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入了老首领的眼,哪怕她没有丝毫医术。
老首领对女孩也很是满意。每当她哼着那些陌生的歌谣,紧绷的脆弱神经便得以舒缓下来,哪怕是最可笑的幼儿童谣也能使他感到安心。
更妙的是一个年幼的横滨随处可见的孤儿,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威胁,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她公众人物的身份以及——不能让她接触港口黑手党的野心家们。
翌日,阳光明媚。
看到令人讨厌的年轻偶像成功回归校园,国木田独步暗自松了口气。
“你是北方人或许不清楚,那些穿黑西装的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最好少和他们接触。”
“我会想办法的,昨天真是多亏国木田君了。”
飞鸟眨了眨眼睛,早就记不得自己来自种花家哪个城市了。倒是班上的同学们因为她是转学生又唱了那首《北国之春》,都以为她是从北方来到横滨的。
被人感谢的滋味还挺不错,少年结结巴巴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阻止无辜的少女被恐//怖分子带走是坚守理想的路上必须要做的事。”
“不管怎样,依然很感谢你,国木田君是个大好人。”
国木田摊开笔记本,暗自嘀咕年轻偶像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讨厌。
刚这么想,他就看到女孩从书包里掏出一盒ok绷放在他的课桌上。
国木田独步:???
“听说国木田君和同学闹矛盾导致头上受伤了,请收下我的谢礼。”
国木田:这都是因为谁啊?!
上课铃拉响,课桌传来细微的震动,飞鸟往下扫了一眼,放在课桌下的手机屏幕微微亮起。她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清冷的短信栏里居然多出一条短信。
“呜哇~我还很遗憾的活在世上,不知道大明星找我有什么事?如果是要和我一起探讨无痛死亡的方法我会很高兴哟——太宰治”
点开短信内的大图,少年绑着绷带的手正紧握着一本名为《完全自鲨手册》的红色书籍。
缺乏交友经验的飞鸟大脑一片空白,她停顿片刻,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前言不搭后语地回复对方。
“无痛死亡是不可能的,只是听说中华街有家烤鸭很好吃,来去随意。——飞鸟”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直到下课时,女孩才接收到又一条短信,“哦呀~大明星请吃饭当然要来,周末中华街见。——太宰治”
得到朋友的回信,飞鸟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挂在教室的时钟指针转动着,女孩关上课本却发现明明才周一,她就已经开始期待能和朋友一起度过的愉快周末时光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男孩不住地抱怨着:“啊啊,森先生还真是会使唤人,提东西这种事让爱丽丝来不就好了吗。”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微微笑道:“太宰君,怎么可以让爱丽丝酱做这种事情呢,她只是个小女孩啊。”
“不过太宰君的乌鸦嘴还真灵呢,这段时间大街小巷播放的歌曲都由《時の流れに身をまかせ》变成《北国の春》了,真是可惜,大家还想再听听那样甜蜜的旋律呢,是吧爱丽丝。”
小少年嫌弃地嘁了一声,往前走去。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道:“说起‘北国’,在日本一般是指东北六县啊,太宰君的故乡好像就是那里吧?”
男孩顿了顿,说话的声音澄澈,“不是哟,森先生还真是爱试探别人呢。”
……
既然被港口黑手党请去唱歌,拿着工资的飞鸟自然也是有工作时间的。虽然因为异能力的原因,对方对她还算温和,但是经过几天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清楚了老首领的喜怒无常与残暴。
理了理黑色的长卷发,女孩对着镜子照了照,确认没有遗漏后提起两袋烤好的面包推开门。
听到铁门发出的咯吱响声,趴在沙发上的三花猫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伸长身子打着哈欠。
隔壁的矢岛婆婆恰巧回家,见到小姑娘出门,憔悴的脸上勉强带出一丝笑来。
“飞鸟酱还真是辛苦呢,每天都要绞尽心思制作这么多新式面包。”
飞鸟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不自然地道:“……啊,这是老先生要求的。说是想要试试不同口味的面包什么的,所以是不得不做的事。”
事实上飞鸟牢牢记住了美佐子的劝告并不打算与这位老婆婆加深联系。她现在经常在港口黑手党挣外快,这位婆婆是港口黑手党高层遗孀,飞鸟并不想去了解对方丈夫是怎么去世、老婆婆又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毕竟知道得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敷衍的告别后女孩便急匆匆地离开了,什么“老先生要求的面包”自然也做不得数,那个癫狂的老人家已经病得直不起身了,又怎么咽得下干巴巴的面包。
只是一点小聪明而已。
穿着黑西装的黑手党迎了过来,飞鸟点点头,把手上更为小巧精致的袋子递了过去。
这一袋是给老首领的“贡品”,哪怕他根本无法咀嚼这样的食物,但是总要意思一下——制作这些面包的花销当然是来自港口黑手党。
另一个袋子里装着的则是制作面包过程中产生的“失败品”,飞鸟会把它们扔到合适的地方,就像当初的商店大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