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窄窄的街道两旁坐落着密集的低矮房屋,房墙上铺满了污渍,有的甚至不能被称为房屋,只能算是破旧的棚户罢了。这里是擂钵街的边缘,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们会为了一点小事秽言污语,也会为了一点生存资源而拳脚相加。

“先生,请等我一会儿。”

搭着港口黑手党的顺风车,飞鸟将口袋扎紧,随手把面包中的“失败品”扔到垃圾桶里。她曾悄悄注意过,将面包丢在擂钵街靠北的垃圾桶内,通常会被穿着破烂的小孩捡走,丢在擂钵街靠南的垃圾桶内,捡走它们的则是几位成年妇女。

贫民窟内只有老弱妇孺会来翻找肮脏的垃圾桶,健壮的成年人更擅长从别人手中抢夺物资。

“辛苦你了,飞鸟小姐。”

身着黑西装的健壮男人看了眼座位上的面包,只觉这段时间吃得牙疼。老首领咽不下这种东西,每次吃面包的就成了守在办公室门口的他们,还好可以暂时摆脱这样的日子了。

“这段时间港口会忙起来,飞鸟小姐暂时不用过来了。”男人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轻松地说:“如果有不长眼的冒犯了你,可以随时与我们联系。”

飞鸟闻言点了点头,那五栋黑漆漆的大楼染满了同类的鲜血,若非必要她也不想去。

谈妥港口黑手党的事,飞鸟被送到了目的地附近。

这是她期待了整整一个礼拜、能与小伙伴一起玩耍的时间。

隔着一条马路,飞鸟远远就看到了自己的小伙伴太宰治。他换上了一套整洁的黑色风衣,清澈的眼眸没有焦距的看向一旁,就像是富裕家庭出身的小孩而非前些日子见到的流浪儿,缠绕在身上的绷带倒是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男孩静静地站在人群中,却不同于任何一个过路人,独特的阴郁气质使得他更像在暗处野蛮生长的花朵——独自开放,也独自枯萎。

飞鸟没开口,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唯恐惊扰到那片黑暗。

倒是男孩注意到了来人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虽然看上去仍然恶意满满。

他摊开双手,喇叭状围在嘴边大声抱怨道:“大明星~来得太慢啦!”

飞鸟早已今非昔比,不作任何装扮行走在街上分分钟会被路人认出来。她压了压自己遮掩容貌的帽子,气喘吁吁地跑到男孩面前,“你是电视上的,电视上的绷带怪人吧?!我昨天刚好从《行凶疑案》上看到这一集。请给我签名吧,大明星。”

本来听到“明星”二字微微驻足的三两个路人都看了看绑着绷带的俊秀少年,随后抽搐着嘴角离开了,恶作剧失败的少年不满地“嘁”了一声。

两人行走在小路上,男孩松了松脖颈上的绷带,语气夸张地作出指责,“还真是过分,明明是要请客吃饭的人,却让客人等得肚子都咕咕叫了。当红//歌星的诚意还真是令人发指!”

“哦,是吗?”女孩勾了勾唇角,不怀好意地提醒他,“我只是说‘中华街有家烤鸭很好吃,来去随意’,可没有说自己要请客哦,聪明人也有失算的时候啊。”

男孩不甘地鼓了鼓腮帮子,“诶诶,我被蒙骗了吗?”

飞鸟点了点头,喜闻乐见的肯定了这个说法。

“既然这样,看来我们只能一决胜负了。”男孩澄澈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飞鸟想了想,为了一顿饭“一决胜负”什么的大可不必,开口时却听到自己干巴巴地说:“太宰君,我接受任何挑战。”

幽暗的大厅内人潮鼎沸,飞鸟抿了抿唇,拽住太宰治的衣角。

居然是游戏厅……果然哪个世界都存在网瘾少年,游戏厅里可比大街上热闹多了。

男孩买了两瓶矿泉水,又带着飞鸟熟门熟路地穿过人群坐到了两台连机前,几个红发小孩匆匆跑过,撞倒了他特意放在边缘的水瓶。

“哦呀,水撒了,真是令人苦恼呢。”

女孩狐疑地抬眼,“你是会弄撒矿泉水的人?”

“我是啊!忘记扭紧瓶盖了嘛。”

飞鸟站起身,发现男孩的饮料少了大半瓶,都撒在了旁边的假盆景里。怀疑这个机灵鬼使诈,飞鸟打开游戏练习式地操作了两下,操作丝滑、运行流畅,简直越玩越有感觉,这款格斗游戏特别像蓝星的拳皇。

“没有问题的话,我们的决斗就开始了?”

飞鸟扭了扭手腕点击加入游戏,用行动证明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女孩操纵着凶悍气师向着少年操纵的美少女发起进攻,美少女左右闪躲着好不容易避开对方的攻击,却也被逼到了角落。

把敌人怼到墙角放大招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心里得意的飞鸟万万没想到,如此重要的决定胜负的时刻,操纵按钮居然失控了!!

屏幕内的气师一动不动,美少女一转攻势,直接使用连招,成功把气师ko。

“是我赢了哦~”

这不可能!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可疑。飞鸟猛地起身凑到假盆景附近仔细观察,好半天才发现其中的玄机。

假盆景底下居然有一个小圆孔,水源顺着盆景蜿蜒而下,从圆孔中流出需要一段时间,只要利用好这段时间,就能做出一个延时装置。时间到了盆景中的水自然会流出来淹没盆景附近游戏机操纵按钮的控制开关,这时候她也就无法控制屏幕上的气师了。

“飞鸟选手赛前可是亲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公平公正公开的太宰治选手才进入比赛的,请问飞鸟选手还有什么疑问吗?”

“飞鸟选手十分不服!要求换位置再来!”

“这一局的输赢确定了晚餐由飞鸟选手掏钱,下一局的赌注换成什么呢?”

男孩沉思半天,开心地甩了甩手,冒着星星眼道:“这局飞鸟选手再输掉的话,晚餐就由北京烤鸭改为蟹肉料理好了。蟹肉料理~蟹肉料理~”

他仔细地擦干水渍,又紧了紧手上缠着的绷带,飞鸟不敢置信地看着身旁精神大振的男孩,开什么玩笑,这么想要打败自己吗?不对,应该说居然有这么想吃蟹肉料理么……

十分钟后,游戏连败的女孩看了看自己鼓鼓的小钱包,“太宰君,你说的那个蟹肉料理,它上流吗?”

男孩对此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超上流的!”

见太宰治这副模样,飞鸟不得不一路上计算着家用,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在港口黑手党那边赚的外快了。谁知道原本以为会很昂贵的蟹肉料理居然比北京烤鸭还要便宜,这是又被对方戏耍了啊。

飞鸟戳了戳面前的甜点,暗道下次一定要戏耍回来。不过看着对方吃蟹肉时开心得飘出小花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这顿饭钱付得挺值。

还没计划好吃完饭做些什么,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飞鸟打开一看,居然是美佐子的来电。

……

“我回来了!”飞鸟脱下外套。

“因为接到美佐子小姐的电话立刻就赶回来了,没有玩太晚。”

美佐子抱着猫咪蹲靠在门沿处,见孩子到家立刻站了起来。

“啊,回来就好。今天和朋友玩得怎样?”

“唔……我们去了中华街,吃了蟹肉料理还玩了游戏机,他很厉害。”飞鸟歪了歪脑袋,肯定地说:“但是下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他。”

想到自己的朋友,飞鸟难得孩子气地露出笑脸。

“是吗,那就好。”美佐子闻言也勉强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家小孩的脑袋,“但是最近不可以出去玩了哦,飞鸟得乖乖在家练歌才行,吉影那边也在催促发布新歌的事呢。”

飞鸟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忙着找工作的美佐子还不知道她在港口mafia赚外快的事,不过就算是她知道了也不可能阻止这件事发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还好最近都不需要她去唱歌了,只是美佐子女士的要求有些奇怪。

女孩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的成年女性,“不出意外的话,放学后会立马回家的。”

美佐子有些焦虑地围着客厅转了两圈,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道:“近段时间……飞鸟都不用去上学了,学校放假了。”

“最近又不是什么节假日,为什么会放假?”

飞鸟沉默地观察着年轻女士,态度这么奇怪,难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犹豫了一会儿,美佐子不安地坐到飞鸟身边,低声说:“学校放假是因为……因为有很厉害的黑手党在横滨颁布了追杀令,是关于小孩子的,听学校那边说……”

“屠杀,已经从擂缽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