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望着外?边儿的太阳,总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美佐子?突然询问道:“胖鱼呢?你们?看到胖鱼了吗?”
少女直起身,四处打量了一圈,原本趴在无线电台旁边的猫咪果然不见?了。
“什么鱼?”麻仓夫人在困意中昏昏沉沉地问。
“猫!我们?的猫不见?了!”
女人着急地爬了起来。
奈良德里提议道:“胖鱼只是一只小猫咪,它?跑不了多远的,我们?在附近找找吧。”
在寻找一天无果后,她们?从一开始的焦急状态冷静下来。担心有?上山的黑手?党们?发现,她们?只能每天晚上出去寻找猫咪。
一只动物在山林里有?上万种消失方式,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放弃时,胖鱼自己回来了。
美佐子?把它?抱在怀里,正要开口教训它?,跟在猫咪身后的制服青年们?咳嗽了几声。
她的手?抖了抖,一边把猫咪揽得更紧,一边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来人不像坏人。
奈良德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胖鱼,自己回来就行了,怎么还带着敌军,叛徒猫。
“诸位就是夏目先生的亲友吗?”
奈良德里和美佐子?面面相觑,他们?确实知道一个夏目先生,但提到亲友关系就论不上了。
虽然没有?对青年的提问作?出应答,但青年的问话多少打消了他们?的紧张情绪。
青年见?她们?没有?说话,目光直直越过二人,打量着里面的少女。
“是飞鸟酱吗?飞鸟酱在的话就没有?错了。”他笑?了笑?,从胸口的口袋掏出政府的证件证明?身份,“请跟我们?走?吧,政府搭建的避难所已经在等着各位了。”
奈良德里见?状立马笑?着和青年攀谈起来,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参加了松谷先生的寿宴,否则也不会结交夏目先生这样和蔼的老人了。
飞鸟茫然地看了眼胖鱼,实在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成为了夏目先生的亲友了。
美佐子?倒是没想这么多,家里的小猫也找回来了,没有?顾虑的她背着背包,拉着飞鸟跟上制服青年的脚步。
几辆防弹车正停在山脚,劫后余生的庆幸从所有?人心头冒了出来。
飞鸟坐在副驾驶座,抿了抿唇道:“先生,谢谢你来搭救我们?。”
“啊,这是种田长官的吩咐。”青年摸着方向?盘笑?了笑?,“当然,很荣幸为飞鸟酱效劳。”
“说起来还是这只三花猫咪带着我们?来的,是你们?家的猫吧,真?是有?灵性啊。”
美佐子?抱着胖鱼,摸了摸它?的脑袋,“它?可调皮了,我们?满山找它?。”
制服青年在众人的谈笑?声中驱车开往城市。
汽车逐渐开到有?人烟气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车里彻底安静了下来。
车窗外?,哭嚎的孩童,烈火中挣扎的男人,中枪倒地的女人……
随处可见?的鲜血、死?亡与毁灭,这就是战争。
“那?个孩子?……”
美佐子?的声音颤抖着,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想要表达的内容就被爆炸声所吞没。
一朵稚嫩的花儿还没真?正开放就凋谢了,世界上最悲伤的事大抵如此?。
没有?人再开口,在这样沉闷的氛围中,车辆一路驶过城市中心。
飞鸟凝望着在战火的洗礼下已经残缺得不成样子?的家,彻底打消寻找Q版太宰的念头,将?头靠在美佐子?肩上蹭了蹭,无声地安慰着她。
白色表皮的官方用车与身着大衣的黑手?党们?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距离,直到近在咫尺的人擦肩而过。
俊美少年将?视线从没有?来电信息的手?机上移开,冥冥之中若有?所感地看了眼行远的防弹车。
等飞鸟从美佐子?肩上抬起头时,她想要找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青年口中的官方避难所应该是临时搭建的,仅有?体育场大小的地方搭满了高级帐篷。这种避难所并不能容纳多少人——大部分都是受保护的官方人员和所谓“上等人”。
按照进入避难所时的协定,常人不能轻易进出避难所。
如果夏目先生还在这里的话,她们?得多谢他的慷慨。
因为受到政府人员保护的缘故,她们?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安全感,更幸运的是奈良德里在这里找到了他的女朋友凉子?。
避难所内气氛很沉闷,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
尽管这样,飞鸟还是察觉到不少人投向?自己的隐晦目光。
比如那?个行走?在人群中、像是医生的少女。飞鸟抬头回望过去,少女的脸蛋微红,却不像普通人般挪开目光,反而大大方方地对着她比了个赞扬的手?势。
看来是歌迷了。
最让奈良和飞鸟意想不到的是被一群制服人员保护在中间的女人,她对着少女温柔地笑?了笑?,却没有?上来说一句话。女人没有?同任何?人搭话,也没有?人能上前跟女人搭话。
女人是松本夫人。
黑手?党们?肯定想不到,本来已经宣告失踪的松本夫人正生活在官方的保护下。令她们?感到奇怪的是松本先生并不在松本夫人身边,他们?明?明?是一起失踪的。
避难所的平静没有?维持多久,在一天清晨被打破了。
松本夫人静静地靠在避难所内最高的那?棵大树上,面向?着松谷家的方向?。微风吹过她的裙摆,脏污的脸上笑?容并不狰狞,反而和生前一样温柔。
倘若忽略掉从树上垂落的绳索和不沾地的脚尖,她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管理者和警署人员检查起她的遗体,毫无疑问的自鲨。松谷夫人在赴死?前发出了最后两条短信,内容一样,均无人应答。
短信是发给两位松本先生的。
上书:我们?,地狱再会。
暂时居住在避难所里的人们?难免讨论起这件事,也算是为乏味的日子?增添一些色彩了。
穿着政府职员制服的女人怔了怔,小声说道:“我还以为有?与谢野医师在,避难所里没有?人会死?。”
“松本夫人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多人守着她呢。”提问的年轻人打扮得很是潮流,一看就家境不菲。
男人吸了口烟,沉闷地开口道:“异能力者总能做到寻常人做不到的事,寻死?也一样。”
……
松本夫人死?后,避难所禁止随意进出的命令就解除了。
虽然没有?几个人会想着这个时候走?出避难所,但是有?关松本夫人的消息在避难所内彻底传递开来,人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然而,谈论死?者的八卦是无法将?人们?从压抑的生活中解救出来的。与之相反,死?亡的讯息推动着人们?从压抑走?向?更压抑。
“村上女士?”
这天傍晚,路过邻近帐篷的少年发现异样,惊慌失措地叫了出来。
帐篷内的女人难得换下政府职员的工作?制服,穿上红底碎花和服,绾了个漂亮的发髻,弓着身子?跪坐在墙边。
鲜红的血顺着同色调的和服往下流淌,一滴一滴汇成小流,漫出帐篷。
她死?了,死?在松本夫人离开不到两天后。
麻仓先生喝了口水,唏嘘道:“是受到松本夫人的影响吗?心态未免太过脆弱了,连死?都不怕怎么还会害怕活着。”
总是教育飞鸟爱惜生命的美佐子?拉开帐篷的小窗,沉默半天说道:“这位女士也是个可怜人。”
“抱歉,外?子?不懂礼数,看来这位村上女士的死?另有?隐情。”麻仓夫人瞥了丈夫一眼,满脸歉意地问道。
奈良德里微微怔忪,认识死?者的不是别人,是他的女朋友凉子?。
他对着同样从隔壁帐篷过来串门的麻仓夫妇说道:“啊,是这样没错,她和凉子?是同事。”
“据说丈夫牺牲在战争中,唯一的孩子?因为是红头发也……”
“最近出的乱子?,连家里的老人都死?了,估计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吧。”
麻仓先生闻言连忙道歉,倒是让帐篷里少了些尴尬。
避难所外?围,与谢野晶子?望着摆放在面前的遗体说不出话来。
这位女士是被她们?救下的,她治得了她身体的伤痕,却救不了她心理的疤痕。
数年前,她没救下这位女士的丈夫;几天前,她没救下这位女士的父母;今天,她也没救下这位女士。
被老师委托前来临时照看避难所的时候,福泽谕吉没有?料到会这么凑巧,刚好遇到这种事。
看着面前的女孩,他开口安慰道:“你已经很努力了,这不是你的错。”
一旁的乱步叼着一根棒棒糖,望着与谢野晶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尽管被长辈这样安慰着,无能为力的感觉还是在身体各部位蔓延,让与谢野晶子?再次陷入无尽的低落中。
是夜,灯光逐渐变暗。
避难所的隐秘角落隐约传来啜泣,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打搅,本来零星的谈话都在听到哭声的刹那?停止了。
飞鸟睁开眼睛,心里一片茫然,避难所里看不到星星,她有?些睡不着。
同一片夜空下,少年抱着缠住半张脸的黏土人独自蹲坐在大石头上。
几天过去,人类活动的痕迹已经完全从废弃坟场消失了。
晚风下,乌鸦的叫声格外?骇人。
大脑再次传来预警。
又失误了。
不应该来的。
又一次,明?明?知道不应该去做的事,还是做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休息时间,被浪费了。
没有?立刻下山,少年站在山顶的高处俯瞰着整座城市,黑色大衣被风吹拂得向?后翻滚着。
他就这样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一如既往地看着这个和他无关的世界,直至彻底融入深深的夜色中。
一夜过去,避难所里的人都互相打量着,用眼神暗示昨晚自己可没哭。
飞鸟叼着面包,朝着挤眉弄眼的麻仓杏摇了摇头。
本以为事情会就这样过去,谁能想到第二天晚上,压抑的哭声再次传了过来,这次哭泣的不再是一两个人。
被堪堪控制住的低泣声在更多眼泪的附和下,终于彻底放开了。
飞鸟翻了个身,猜测着避难所里的人都是为了什么而哭。
可能和奈良先生一样,辛苦多年还完房贷的房子?被烧毁了;
也可能和美佐子?一样,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工作?,老板没了;
或者和她一样,重要的人不在身边,生死?未卜。
这样猜测着,她有?些无措地坐了起来。或许她也应该加入眼泪大军,和所有?人一起大哭一场。
毕竟她也找不到太宰了。
事态在出现第三个、第四个自鲨未遂者后变得严重起来。
所有?人面对生命威胁时,都会本能地求救,想要活下来。但当危险暂时消失,许多人就会陷入无可避免的焦虑与抑郁中。
注意到就连美佐子?都陷入离奇的低落与抑郁情绪中后,飞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抿了抿唇,看着避难所里的人们?。
当月亮再次高悬,少女抱着重要之人所赠的吉他,轻轻弹奏起来。
“Ihearthesound(我听见?那?声音),
Echoesbeh(在下方久久回荡),
Angelsandskyli(天使与地平线相遇),”
温暖有?力的歌声像是夏日的凉风,吹进所有?焦躁的心灵。累得趴在医疗室睡着的与谢野医师猛地抬头,自鲨未遂的老人家正站在医疗室的窗台前。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刚要说话,却发现老人只是站在那?儿,这次居然不是在寻死?。
避难所的办公室内,异能特务科长官动作?微顿,从窗口望了眼这个和多方势力有?过牵扯的普通少女。
种田长官想不通,一个少女,哪怕她是一个歌星,这样一个普通人是怎么引起港口黑手?党前首领、备受全国推崇的退休异能力者夏目漱石、已经为国捐躯的松谷先生等人的注意的。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回来,继续伏在办公桌前工作?着。
“AndI\'mstrainingtoreach(我尽力去触碰),
Thelightonthesurface(那?地表上的光),
Lightoherside(在另一面),”
空灵的歌声是溪流、是晨光、是银河,是一切一切生命的总能量,吸引了避难所中所有?人的注意。
美佐子?抬起头看向?少女,说不上什么心情,就是突然红了眼眶。
窗台前的老人神情专注,如同在看自己度过的漫长又苦涩的一生,站在一旁小心防备的与谢野晶子?这才从歌声中反应过来,唱歌的人是飞鸟啊。
“Ifeelthepagesturning(我感受到页面翻转),
Iseethedleburningdown(我看见?烛光燃尽),
Beforemyeyes(就在我的眼前),
Beforemywildeyes(就在我狂热的眼前),
Ifeelyouholdingme(我感觉到你抱着我),
TighterIotsee(紧到我无法看清),
efinally(何?时我们?将?会最后的),”
福泽谕吉守在避难所外?,听到门内传来的柔和歌声不由松了口气,终于不再是哭声了。
他听出这是唱《時の流れに身をまかせ》的飞鸟的声音,想到弟子?国木田独步对这位同学?的评价,不由微微顿了顿。
他叹了口气,听少女唱歌就如同接受了一场心灵洗礼,总让他无法避免地回想起过去那?些黑暗往事、还有?那?些在他手?中逝去的生命。
但是——男人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在这种承载着生命气魄的歌声中,所有?人都会无法抗拒地想要活下去吧。
“Breathe(呼吸),
Breathe(呼吸),
……
Breathe(呼吸),
Breathe(呼吸),”
不断重启的“呼吸”二字让不少人捂住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人这辈子?,重复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呼吸,活着就需要呼吸。
种田长官强迫自己在办公桌前批写着文?件,回过神来却发现纸上已经写满了“Breathe”。
他放下手?中的纸笔,终于开始理解熟识、老友们?对少女的赏识了。
医疗室里的老人家抹了抹眼角,像个没事人般在与谢野晶子?诧异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下窗台。
他本来是打算离开的。
不是不想活,只是更想陪在已故之人的身侧。
直到刚才,他回想起自己生命的重量,承载着先妻亡女嘱托的生命的重量。
一家人,只有?他还在呼吸。
承载着三个人的呼吸。
“Ifeelthepagesturning(我感受到页面翻转),
Iseethedleburningdown(我看见?烛光燃尽),
Beforemyeyes(就在我的眼前),
Beforemywildeyes(就在我狂热的眼前),
Ifeelyouholdingme(我感觉到你抱着我),
TighterIotsee(紧到我无法看清),
efinally(何?时我们?将?会最后的),”
作者有话要说:拒绝了与谢野晶子的搀扶,本来想要寻短见的老人家从医疗室往搭满帐篷的大堂走去。
他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着,动作很慢,也很慎重。
大堂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只有月色照进整个大堂。
人们不再待在帐篷里,他们举着手电筒、亦或是利用手机的光亮,以少女为圆心,围坐在一起。
即使是陌生人,也互相拥抱着、哭泣着,派遣着所有的孤寂和恐惧、悲伤与哀愁。
少女还在唱着,三花猫独自坐在帐篷前甩了甩尾巴,他毫不怀疑,自己在横滨这片窒息的黑暗中看到了最为温暖也最为温柔的光。
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一只猫的形态,他低下头舔了舔爪子掩饰住脸上的失态。作为一个饱经世事、历经沧桑的老人家,他何尝不想得到一个来自陌生人拥抱?
可是没有人在这种时候搭理他这只小猫咪。
“Breathe(呼吸),
Breathe(呼吸),
Breathe(呼吸),
……
Breathe(呼吸),
Breathe(呼吸),
Breathe(呼吸)。”
寻短见的老人家终于走到了楼底,一个路过的陌生姑娘给了他一个拥抱。
与谢野晶子收起桌上的电锯,在医疗室内支撑了好几天的坚毅少女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泪眼模糊地看向还在弹奏吉他的耀眼明星和凑到她身边的人群。
她治愈得了这些人的身体却治愈不了他们的灵魂,但是,如果她们在一起,是不是就能拯救大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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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备注了,这首歌《Breathe》是Fleurie唱的,很好听哦。
小提示嗷:
松谷家没有豪门狗血,大家脑补稳住呀(??`)
美佐子快要走了,应该会在这个剧情点下线。
啊这一波,这一波终于补上加更了,双更二合一嗷,崽没失言哒~躺平.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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