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封城,处在江南水乡,平时多?雨水,此时乌云阴霾聚集在敬封城上空,绵绵细雨从屋檐翘角上聚集滑落,滴在溪水中,将原本平静的水面溅起几分?波澜。
忘川路过?拱桥,有几分?地府奈何桥的味道,他望着桥下三两妇女手中拿着木槌,原本在绿溪边捶打衣服,却由于?突然而至的雨水,不得不抱起木盘归家的温馨画面,怔了一下。
忘川数着脚下的青砖,也?不知自己除了数数砖块外,还能在这座充满烟火气的古城池里做些什么。
他没有家。
更?没有等他归家的人?。
忘川站在拱桥上,入目皆是黛瓦青墙,细雨绵绵,家家户户冒出缕缕白烟缭绕上升,远处蜿蜒青山在烟雨江南中显得浓雾朦胧,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的路在哪里。
细雨伴着凉风,他雪白色长袍被打湿,墨色长发黏在脸上,他望着拱桥下被雨水和凉风搅动?的水面,望着那水面上泛起的阵阵波圈,不知不觉就看的入了神。
他的本体忘川河,每一次升了波澜,都是因镇压在水中的怨鬼厉鬼作乱而起,从未有因着绵绵细雨、因着凉凉微风而晃动?过?。
想来也?是可?笑,明明他才是三界河流之母,三界河流的起源,却过?得不如人?间界的一汪碧潭来的自在。
忘川一挥衣袖,将水面打散。
仿佛一并?被打散的还有他的自由和自在。
烟雨朦胧中,拱桥上的天和拱桥下的地,都被白雾笼罩了起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片白。
巡夜的更?夫敲着竹梆子?沿街喊道,“凉雨寒潮来临,官家有令,提前宵禁,家家户户关灯关门?!”
忘川独自走在敬奉城城中街道,街道两边的商户早已打烊宵禁,独留排排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门?檐下,将整条街道映照的一片红通通,他狼狈的就像个被人?抛弃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冷雨夜里,艰难的拖着步伐,想找个能让自己安心的家,家中有着自己所爱之人?在等着自己归家。
街道的另一头,是衣着华丽光鲜的敬封城国师大人?。
那人?一身黑袍,袍底和袖口边缘修满了红艳艳的鲜花,张扬却不显得过?于?浮夸。
一张鬼斧刀削般的凌厉脸孔,愣是将那份过?分?张扬给压到了极点,分?不出一丝艳色外露,一双红色的鹿皮靴子?上绣满了铜澄色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在这夜半无人?的敬封城,显得格外的妖冶。
忘川河神一张脸雪白雪白的,原本无神的双眼在看到那人?影后,脚步不由得一顿,原本迷茫的双眼,也?渐渐的有了光点。
司青手中撑着一把红艳艳的油纸伞,可?能是由于?花神的缘故,司青格外喜欢红色,尤其是喜欢红色的彼岸花。
他望着一身湿透的忘川河神,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只是阴恻恻的道,“本国师劝你休要?继续在敬封城内作妖,不然我定不会如今日一般再手下留情!”
司青留下这般话,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幅度大到连从油纸伞上滴下的雨滴,都跟着在半空中飞了个半圆后四溅。
随着他离去的,还有忘川双眼中骤然升起又?骤然降落的光点。
忘川苦苦坚守数日来,重复鼓励自己给自己做的心里建设,在这一刻,全面崩塌。
他原本以为司青只是闹闹脾气,不是真的要?忘了自己,可?现在看来,他是真的忘了自己。
这是他在打碎司青为他炼制的龙头花灯后,见的第二面。
却早已物是人?非。
那日一别,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跑到人?间界来找司青,却被他认为是会祸乱人?间敬封城的野神,他刚到国师府邸,就被他毫不留情的下死?手打了出来。
接连几日,流连于?敬封城中,不愿离去。
忘川雨中走了几步,随之越来越快,最后疾步如飞,仿佛这样,雨水就会冲刷掉他眼中溢出的委屈和泪水,他砰的一声,一掌敲碎了一酒家的木门?,窜进屋内抱着一坛子?老酒就狂喝起来。
这吓得酒家掌柜立马双臂抱头钻进了桌子?底下,忘川的神魂仿佛此时才清醒了片刻,他抿抿唇,摸了摸身上,并?没有银钱,他只好歉意的朝着掌柜扔了一个玉佩,歉意的道,“掌柜,抱歉我初来人?间,并?没有带银钱,这是我的随身玉佩,您若有事,随时可?以将这玉佩摔碎,我必定出现,可?以救您一命。”
掌柜的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不以为然,毕竟这年代骗吃骗喝的太多?了,但看着眼前这位公?子?气质彬彬,周身如水般的温润,竟然就这么鬼使神差的信了。
还给他拿了几坛自己珍藏了好久的陈年佳酿。
“多?谢。”
掌柜就这么看着这位公?子?,将眼前的烈酒当?清泉水一样狂吞下肚,一阵肉痛不已,连连拍着大腿唉唉叹气。
这叹气声将一直沉浸在自怨自艾里的忘川吸引了来,“掌柜,做什么叹气?”
掌柜的道,“我自幼就读书不多?,家里兄弟姐妹多?,父亲没的早,我又?是兄长,所以一家十来口的吃食担子?就早早的抗在了肩上,我不知道公?子?是因为什么难过?,但看公?子?的着装,想必不是为了吃食忧愁,既然衣食无忧,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忘川歪了歪脑袋,冥想了片刻,突然笑了一下,“掌柜不知,我是进亦忧,退亦忧,进一步伤一人?,退一步,伤数万人?,掌柜如你是我,你当?如何抉择。”
掌柜一拍大腿,“嗐,公?子?所言之大意我一介小?民不懂,但可?否请问公?子?一句,那进一步所伤一人?是公?子?的何人??退一步所伤的万人?,想必是黎民百姓吧。”
忘川抱紧了酒坛,望着坛子?里的烈酒,许久,就当?掌柜的以为他不会答复了的时候,才听到他非常小?声的喃喃道,“那一人?如若是我的意中人?呢......”
“那我定当?选择意中人?,天下万万人?又?与我何干,可?意中人?却是我此生的全部。”掌柜的说完又?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让公?子?见笑了,当?今天下民不聊生,战乱频发,妖魅横行,本应人?人?心怀天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还是小?民之心了。”
“不,你说的很好。”
忘川突然从喝酒的竹榻上站起来,将酒坛一甩,砰的一声在地上碎裂成片,将掌柜的吓了一跳。
忘川没有回头,站在原地良久,突然轻轻的道,“多?谢掌柜教诲,与掌柜一番言语,忘川茅塞顿开,后会有期。”
忘川说完就在原地消失不见,如果不是满地的酒坛子?七零八落的落在地上,掌柜的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可?更?眼花的却是,在温润公?子?消失的一瞬间,房间里就出现了另外一位着黑袍的俊美男子?,那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极强的侵略感,与方才那位温润公?子?给他的感觉截然相反,如果说与温润公?子?他大着胆子?还能言谈几句,与这位黑袍男子?他只有瑟瑟发抖的份。
等掌柜的在看清那黑袍男子?袍底和袖口上所绣的彼岸花后,顿时心中有了猜测,这人?应该是敬封城中近日来新上任的国师大人?,彼岸花是只有国师大人?才能使用的花卉。
司青将忘川留给掌柜的玉佩,拿起来看了几眼,就贴着胸口收了起来,给掌柜留下一荷包的银钱后,就消失在了原地。
敬封城大街,红色油纸伞在雨中为他撑伞,司青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将那男人?打伤后,还会默默的隐身跟在他身后。
甚至是在男人?被雨淋到狼狈的不成样子?时,他还忍不住现身,阴阳怪气的警告他尽快滚回他老窝,虽然他让他滚回老窝的话,说的有些变味了。
忘川河神在离开酒家后,就回了地府苍穹。
苍穹数万年来,狂沙遍布,入目皆黄,这还是第一次降雨于?地府苍穹。
那硕大雨滴如滚珠玉盘,从苍穹中降落到地府忘川河水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密集的雨滴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整条忘川河都封锁起来,让忘川感觉十分?窒息。
这窒息感,让他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眼前的处境,让他绝望窒息,还是真就是这雨滴水网让他窒息。
他脚步不停的路过?忘川河、三生石、奈何桥,直到在望乡台找到了守在黄泉路口的孟婆。
孟韶看到忘川河神,心中顿时一紧,但他却早有准备,毕竟当?初司青花神喝了他的孟婆汤,导致他忘了忘川河神的事,他早就料定忘川河神会来找他。
可?他再怎么料定,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润如忘川河神的谪仙之人?,此时竟然会一掌将他熬了九天九夜的汤水,就这么给整锅掀翻了。
孟韶无奈的道,“忘川河神息怒。”
忘川一言不发,一双黑眸里浸满了认真,仿佛将孟婆汤和望乡台毁了,就是他现在最最重要?的任务,比压制厉鬼怨气都来的认真。
孟韶看的嘴角一抽。
心里暗骂那该死?的花神司青,可?是要?将他害惨了。
孟韶知道司青花神放不下,即使是强迫自己放下,却在喝下孟婆汤的当?口堕神入魔,脸颊一侧的黑色魔纹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本以为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哪成想现在看来,是郎有情郎有意。
孟韶感叹,忘川河神心如磐石,地府所有人?都以为其不会动?心,可?此时看来,放不下忘不了的,又?岂是只有花神司青一人??
眼见随着忘川河神的情绪不稳,整条忘川河水也?跟着沸腾起来,被镇压在河水中的厉鬼们,顿时发出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之声。
孟韶无奈,只好趁着忘川河神分?神之际,将手在他头上轻轻一抓,一簇火红烫手的愤怒情绪,被他从忘川身上抓出,这放不下的愤怒情绪被他当?场炼化成汤,想让忘川河神喝下,却被忘川河神打入忘川河水水中。
孟韶和忘川心思都没在忘川河水中,却未曾发现那缕由忘川河神的愤怒情绪炼化的孟婆汤,在掉入忘川河水中时,被一直潜伏在水底的一个水面张口吞噬殆尽。
水面吃了那汤,顿时整个五官都逐渐清晰起来,甚至是在水中也?可?以来去自如。
如果司青在场的话,第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脏东西就是一直觊觎忘川河神的家伙。
也?是和他一起有了灵智后,他一直在暗地里威胁的对象。
无论孟韶怎么劝怎么说,忘川一概不理,不吵也?不闹,只是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右手翻飞,狂沙化为利剑,剑尖一指,就将那在奈何桥桥头立起的、第二口装满孟婆汤的大锅掀翻,那架势颇有一种锅翻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什么都不作数了的霸道。
孟韶头疼的坐在河岸边,只能干瞪眼望着忘川将他辛辛苦苦熬出来的数锅孟婆汤都给掀翻,没得办法,打他又?打不过?忘川河神,别看忘川河神气质温润,脾气温和,实则那可?是穹庐自远古世代就存在的第一神,穹庐生出了他后,才由他一手建造的地府。
像他这种后半路死?后才晋升而来的地府孟婆,根本碰不到人?家远古大神的一个手指头,就已经被掀飞了。
孟婆无奈的叹气,“一碗汤水渡尽红尘众生,却渡不过?忘川河神......”
孟婆不由得又?想起,当?初那花神司青之所以能晋升神位,就是因为忘川河神和天道因他而起的生死?对决。
那时天道要?求忘川河神亲手诛邪,将司青和龙皇灭掉,忘川河神却因此与天道决裂。
甚至是与天道动?剑,在他逐渐不敌甚至是落败时,司青原本只是一株小?野草,却在这时强行幻化人?形,晋升花神。
孟韶摇头,“真真是因一人?一念成神,又?因同一人?一念成魔。唉,两个痴人?。”
或许就是因为天道在那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忘川河神的后续遭遇,不管是出于?父亲对儿子?的父爱,毕竟忘川河神一直是天道最为喜爱的神之子?,还是天道对神的约束威压,才会出此下策吧,将一切源头在初始之时就掐死?。
等孟韶从沉思中回过?神时,就见忘川河神要?将忘川河边的一块三生石,也?要?用利剑劈碎,这吓得他登时瞪大了眼,连忙从岸边一个翻滚过?去,将三生石抱在怀里连忙再滚了一个滚,同时就听砰的一声,原本岸边三生石所在的位置,已经落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这吓的还不能幻化成形、但已经有了灵智的三生石,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这犹如婴儿啼哭的声音,猛地将忘川神思拉扯回来,他以手扶额,脑袋有些疼,人?间的烈酒后劲不小?。
忘川望着那躲在孟韶怀里,一直在哇哇大哭的石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它生了灵智?”
孟韶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忘川河神,此事和三生石无关,花神司青是在我这里喝的孟婆汤,你要?是还不解气,我那里还有三锅正在熬的汤水,你大可?以继续掀飞,真的。”
忘川:“......”
忘川对着二人?鞠了一躬,语调艰难的道,“抱歉二位,忘川饮了些烈酒犯浑,忘川会尽可?能赔偿......”
忘川看了一眼被他掀翻的数十口大锅,以及望乡台,还有周边数不清的花花草草......
一贫如洗的忘川:“......”
忘川原本已经溢到嘴边的话猛然收了回去,转了个弯道,“忘川自会前去领罚。”
孟韶:“......”
孟韶摸摸鼻子?干笑道,“忘川河神不必如此客气,您可?千万别去领罚!真的不用!那几十锅汤水我配料加错了,忘川河神帮我掀翻,正好帮了我的忙,我不用自己一个个倒了。”
忘川怀疑:“真的?”
孟韶眼角狠狠一抽,“当?然是真的!”
妈的,真的个屁啊!
那可?是自己花了无数心思熬的汤!
可?他不这么说不行啊。
要?是让某一日恢复了记忆的花神司青知道,那就不只是掀翻几十口锅的事情了!
怕是那朵半魔花半魔草的司青,会干出掀翻地府的事来!
忘川道,“也?罢。”
忘川揉了揉额头,醉眼朦胧中,他突然忆起了自己第一次惩罚司青的时候。
那是在司青炼制好龙头花灯后,颠儿颠儿的给自己送来,却被自己毫不犹豫的一袖打碎后。
傍晚的时候,司青还是没忍住,偷偷的从人?间窜回了地府,甚至将自己用彼岸花藤条固定住,在自己无法动?弹之际,他的唇轻轻的印在了自己的唇上。
那是忘川活了数万年来,第一次这么失态,失态到甚至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司青探出舌尖,在他唇上试探的舔了舔,他惊讶的瞪大眼的同时,也?反应了过?来这不对的举动?。
他当?即挣扎起来。
却被司青压制的一动?不能动?。
忘川扭头看向将他捆在石床上的东西,没想到那竟然是鲛人?梭织的龙绡,鲛人?善于?纺织,这龙绡除了制作的入水不湿外,还有捆束韧劲不易断以及神力短暂消失的作用。
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即使如忘川是天道之子?,但世间也?有能克制他的东西。
这龙绡便是其一。
忘川望着捆在自己手腕上的龙绡,一时气红了眼,龙绡柔软丝滑,并?不会弄伤了自己的手腕。
可?他还是被气红了眼。
气的是司青竟然胆敢、胆敢如此这般对待自己......
司青望着忘川红润的眼眶,伸手把忘川衣袍上的结带扯了。
结带被扯,雪白衣袍自动?分?开,忘川慌忙捂住衣袍之际,司青将人?抱起,放到一张他早就准备好的柔软大床上。
那床是他从人?间界带来的,忘川摔躺在大床上,床上的被褥充满了阳光的味道,这是地府不曾有的。
忘川心下一惊,从床上爬起,不由得呵斥道,“司青,你......唔唔唔!”
司青封了他的哑穴,伸手一捞,忘川就被他再次丢到了床上。
忘川没了神力,就这么轻轻一摔,也?觉得有些受不住,可?他顾不得疼痛,想坐起来立刻从床上下去,却被司青一步跨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忘川只好又?迅速往其他的方向爬去,想远离这张让他感觉十分?危险的大床,却被司青再次挡了过?来,将他的去路牢牢挡死?。
几番折腾下来,忘川没了力气,只能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司青望着躺在床上、面色也?跟着红润起来的人?,盯着瞧了片刻,突然俯身过?来,忘川不得不后退,却被司青伸手拉住他的右脚脚裸,一下子?把他拉扯了回来。
挣扎扯动?间,忘川雪白的衣袍彻底滑落,露出里面同样雪白色的亵衣亵裤,司青看到那雪白亵裤,动?作顿了顿,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为粗暴的动?作,他用手指勾住亵裤的一角,一个用力,就将整个亵裤退到脚裸处。
这让忘川原本雪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了,同时也?更?加的惊慌失措,他双手四处胡乱拍打着,脚也?跟着四处乱踢,想将亵裤从司青的手中抢夺回来,却冷不丁的听到了一声闷哼声。
忘川朝着闷哼声望去,就见自己的脚踢中了司青的那处。
可?下一瞬,就见他踢中那人?的脚,被对方死?死?攥在手里,放在他的腿下牢牢压住。
然后,司青慢慢的低下头。
温热熟悉的气息猛然接近,这让忘川猛地闭上双眼,将脖子?扭到一侧,当?他的嘴唇传来血腥味的时候,却忍不住抖了一下,双眼也?跟着缓慢的重新睁开。
那疼痛缓慢下移,眉心、唇角、喉结、胸口......随着司青的处处啃咬,处处见血,他终是控制不住的轻嘶了一声。
这声疼痛轻嘶,让司青猩红的双眼有了点点漆黑,忘川上下两片薄唇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的重复道,“司青,醒醒。”
忘川望着司青那右侧脸颊上的黑色堕纹,以及猩红的双眼,眼中闪过?一抹疼惜。
他知道,他现在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皆不受他自己控制。
是心魔在作祟。
司青没有醒来,或许也?是他自己不愿醒来,他一路下移,仿佛是只久未进食的野狗,突然闻到香喷喷的肉骨头一般,朝他胡乱啃咬一通。
这让忘川实在无法忍受,再他忍无可?忍下,忽而一巴掌扇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响下,司青的动?作一动?不动?,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忘川自己也?懵了,他慢半拍的望着自己扇了司青巴掌的右手,火辣辣的疼着,却不知该将这只手如何处理的好。
等他在慌慌张张的望向司青那张冷厉刀削般的俊脸时,就见他的右侧脸迅速的红了。
司青的目光陡然沉了下去,他大掌游移,一掌就震碎忘川衣物。
忘川原本在他打了司青后,就被自己的行为震的懵了时,就感觉浑身一凉,等他在回过?神来时,一切都晚了。
就见司青一路攻城略地,毫不怜惜,直奔城门?而去。
慌乱中,忘川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发现一并?被夺去的还有他的唇舌。
彼岸花的幽香钻入鼻中,是不属于?忘川河水的味道,忘川呜咽着去推司青,可?无济于?事,换来的却是司青更?为疯狂的举动?。
他忍的辛苦,就要?承受不住了。
忘川目光哀恸的望着司青,司青垂着双眸,带着无比的真挚和炽热,亲吻了一下额头,轻声哄道,“忘川,你乖。”
一朵朵红艳艳的彼岸花,从大床四周破土而出,轻轻摇曳,衬的床上之人?的肌肤,越发晶莹细腻光滑。
忘川依旧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双唇无声抖动?,“司青,你醒醒!不要?任由心魔摆布!”
“司青!你醒醒!”
“司青!你若是继续下去,我必我必......”
司青紧盯着他的双眼,嘶哑开口,“你必定会怎样。”
“我必定会、会......”
忘川说不出来他必定会怎样,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僵持半晌过?后,他才轻声道,“你确定日后不会后悔?”
“司青!唔唔......”
一吻过?后,司青望着忘川的双眼,猩红一闪而过?,他声音低沉而又?沉稳,仿佛如他人?一般坚定,“嘈杂。”
他只简短的说了两个字,却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
忘川瞪大眼。
司青充耳不闻,望着那雪白肌肤附上了一层粉红,他的神情更?为疯狂。
“司青,你疯了吗!”
闻言,司青动?作一顿,他抬起猩红的眸子?,沉声道,“我早就疯了!”
忘川想从床上往外爬,却被对方一拽脚裸,猛地摔在床上。
被褥很厚很软,并?不会摔疼他。
可?这种危险又?尴尬的姿势,让忘川极度的不舒适。
司青也?注意到了他的不舒服,动?作轻缓了几分?,一手抱住他的腰肢,另一只手拿起一只雪白软枕,让他靠椅在床头。
有了软枕靠着,他确实舒服了些。
可?也?气得狠了,但他又?不舍得朝司青发脾气,不得其法,只能如稚童一般,朝着司青的手就狠狠咬了下去,他咬的极重,见血的那种。
一口完毕,徒留一个血红色的月牙牙印在司青手背上,明晃晃的,非常显眼。
司青低头看了一眼那牙印,复又?看了一眼忘川。
后者心虚的撇开头。
却不想,司青竟是可?恶的咬了回来,还一口咬在了他的喉结上。
痛的他连连闷哼几声。
......
月转星移,随着时间的流逝,司青却连一点停止的意思都没有。
翻翻转转,原本平静的忘川河面,仿佛涨潮般突然海风大作,汹涌的海浪从四面八方拍来,越过?悬崖峭壁,越过?人?间堤坝,随着风起浪高,海浪咆哮,天地都跟着为之失色,苍穹昏黄浓黑的夜幕,被一只无形的手狂拉硬扯般拉开,金星孤月也?羞的躲进乌云坠层间,涌进无数的风啸声、水浪声......
一声又?比一声高......
波涛汹涌,万物沉沦,每一片白色海浪,裹挟着海浪冲击礁石后出现的雪白泡沫,仿佛极尽张扬的向众人?宣示着享受美好事物的喜悦与奇迹......
......
忘川不由得将雪白的手臂搭在双眼处,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却不成想司青偏偏不如他的意,愣是将他的手臂给拿下来,还不让他闭眼,愣是让他明明白白的看清楚,在他面前的男人?是何人?。
一浪再起一浪,一浪复又?一浪,浮浮沉沉中,忘川不合时宜的想,司青是不是想将整条生命都燃烧殆尽,一直跟自己耗到地老天荒......
......
那次过?后,他抽了司青足足一百藤条,也?是那一百藤条,让司青彻底寒了心,可?却也?没到让他离开神界的地步,他说,“如果神界允不下你我二人?,那这花神,我就不做了,我所求的向来只有一个你而已。”
忘川记得自己回复司青的是,“自己于?你不可?能会有爱,于?你怜惜更?多?。”
话落,就见司青突然猩红着一双眼,像个疯子?一样的怒吼,“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怜悯,而是你的爱。”
就这么一句话,让司青彻底的离开了神界。
司青认为,既然当?初他决定退一步,他知道忘川河神肩负净化污秽的重任,不可?产生七情六欲。
所以他退步了,选择远远守着忘川河神,甚至为了二人?能够更?近一步,他还跟人?间帝王和海滨鲛人?换了帝王心头血和鲛人?泪,以及用自己草木之神的心,来铸造了龙头花灯,就是为了压制忘川产生.情.爱.后产生的欲.望。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在二人?没发生关系前。
现在生米已经成了熟饭,不管什么该做的、还是不该做的,二人?之间已经做了个遍,有了夫妻之实,那就是夫妻,就是要?在一起,也?理所应当?的该在一起。
既然神界的责任让忘川河神无法与自己在一起,那么自己就堕入魔道,将忘川河神抢过?来,这样来,一切都是我司青强迫他的,天道就是要?算账,也?算在我司青一个人?的头上,这样就不算忘川河神违背自己的肩上责任了。
这属实邪魔外道的想法,让忘川先是一愣,后就是一怒。
他没想到,堕入魔道后对司青的心性,会有如此大的损伤,倘若他还没堕入魔道时,司青绝对干不出来这事,也?绝不会有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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