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54章

害死了多少人?

程秀有些错愕,为什么他被钦点为状元还会害死人?难不成是他哪里做了什么错事?

“我?是哪里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我?考中状元还会害死人?”程秀急急看着纪柯,他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敢杀,哪里会害人,但是偏偏纪柯一副笃信的模样,像是他真的做了这?种事情。

“我?朝的读书人一般都为了做官而考取功名,幼时过童试,接着考取秀才,然后再是举人,举人之后还有进?士,你一路考过来,便是挤掉了身边的人,你可知今科能进殿试的人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花甲老人,读书的日子都比你的年岁还要大,你被点为状元,便将一众学子都刷了下去,也许他们家中还有苦苦等待的未婚妻,还有年过半百的老母亲,如果他们考不上,也许以后就要回?家乡务农,那只舞动文墨的手也将布满老茧,将失意而死,程秀,你扪心自问,你比他们惨吗?”

“有人寒窗苦读十二年,却没有金榜题名,有人终其一生,也没能进殿试得见圣颜,有些人死前的愿望便是能够考上,可是现在的这?些你都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却因为受到了一点小挫折就在这自怜自爱,你算什么男人?你不如早日回去种地,好让那些更有抱负的学子上来,你为什么还要科举?为什么还要挤掉别人的位置,阻断别人的未来,程秀,你可曾考虑过别人?”

“不!”程秀大声喊了出来,眼泪也慢慢流出来,声音带着哽咽,也许是纪柯的话刺激到了程秀,程秀这?个时候异常倔强的看着纪柯,对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丝毫不赞同。

“我?是没有他们惨,我?是年纪小,所以你们看我?年轻就小看我?,但我?何尝没有一番抱负,何尝没有挑灯夜读,何尝不想做一番伟业,只是太难了,太难了。”

“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斗不过皇权,不是吗?”程秀忽然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他看得明白顾准的嚣张都是由于圣上的默许,若是他出身皇族,顾准哪里还敢嚣张。

“程秀啊。”纪柯盯着程秀的脸,忽然轻笑起来,他拍了拍程秀的肩膀,“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无?论生于贫贱还是富贵,往后的路都是要自己打拼,难道你的父母和姐姐对你不好吗?在程家你没有感觉到快乐吗?”

如果可以,纪柯也想父母健在,也想家人团聚,有时候他特别羡慕程秀,因为他没有的,程秀都有。

程秀说得对,他还是太过年轻,少年状元意气风发,还没有经过官场的磨砺,眼下遇到一件大事就自乱阵脚,一时间想不明白,这?也是正常的。

“我?,我?在家里很开心,很快乐,而且我?小时候读书的时候父亲和母亲都会陪着我?,阿姐也会陪着我?,在灯下给?我?绣衣服,就算她嫁了人,但我?们还是住在一起,感情也没有变。”

程秀说着说着就闭了嘴,他是很幸福,但是却忘了纪柯是孤儿,自己一路摸爬滚打,肯定受的苦不知道比他多不知几倍。

“纪柯,我?不是故意的......”程秀有些慌神,他害怕自己这?样说会伤害到纪柯。

“你的家人的确挺好的。”纪柯恩了一声,他还没有那么脆弱,也不会眼红别人的幸福。

“所以你如果决定要放弃,辞官还乡的话,有想过他们的感受吗?你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都对你寄予厚望,你真的要放弃这?一切,灰溜溜的滚回?去吗?”

程秀被顾准囚禁,整整一天都没有人影,他每日都会回?程家住,却唯独昨晚没有回?来,程家父母知道程秀的性子,若非遇到什么事,不会半分消息没传回?来就不回?家的,所以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蚱。

可是程家也不认识什么大人物,就算知道纪柯,但是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他,只能干等着,纪柯在送程秀到医馆后就拜托医馆的学徒去程家告知程家父母一声,也好宽慰长辈的心。

“我?不想,我?不想。”

“那以后别再这?样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就连那些被抄家的人都没你那么颓废。”

纪柯叹了声气,忍住想痛扁程秀一顿的冲动,将拳头砸在了他的胸口上,却没有用什么力气。

“等下我?会派人送你回?家,顾准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你好好养身子,往后的路还长,若是遇到一点困难就哭,那可有你哭的。”

纪柯的话说进了程秀的心里,他原本就是在父母的爱意中长大的孩子,没有受到过什么挫折,也把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总想一条路走到黑,撞到了南墙也不知道悔改。

“纪柯,谢谢你。”

程秀轻轻的说,他难以想象,如果纪柯没有及时赶到,他可能就再也不能得见天日了,除了让父母徒增伤感,他便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了。

其实从一开始是他想要主动跟纪柯结交,虽然遭了一次次的冷脸,但是他却还是忍不住接近纪柯,不光因为纪柯曾经救过他的姐姐,还因为纪柯身上有他没有的果敢和勇气,智慧,虽然两个人年岁相仿,但位置却截然相反。

纪柯像是一头目标明确的雄鹰,终有一天要翱翔于九州,任何人也不能抵挡住他的锋芒。

原本以为像纪柯这样的人一定会很嫌弃他,所以不愿意做他的朋友,但是没想到,纪柯有一日会这?样帮助自己。

光是闯入顾府要人,纪柯已经得罪了顾准,往后又多了一个敌人,程秀为纪柯担心着,但是纪柯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和一个被养废的小王爷,任是圣上是闭着眼睛做选择,也不会是他吃亏,而顾准也别以为他堂堂锦衣卫是好欺负的,一只蛰伏久的老虎并不能随意被当成病猫。

“你别想那么多,迟早把脑子想坏。”纪柯不禁想,是不是文人都如此自怜,整日里悲秋伤春,尽想些有的没的,也不怕把自己想傻。

纪镇心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突然从纪柯的身后探出小脑袋,朝着程秀笑了一下,小手也跟着摇了摇,把程秀也逗得有些想笑。

纪柯看了眼纪镇心,对着程秀说:“按理说,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不过时候不早了,往后再慢慢跟你说,我?先回?去了,不准胡思乱想,不然小爷直接把你脑袋敲掉,知道吗?”

“恩。”程秀点头答应,纪柯的语气虽然凶巴巴的,但是却在为他考虑。

他到今天才发?现纪柯原来是这样别扭的性子,心里明明很关心,但嘴上却半点好话也说不出来。

纪柯一直是这样的性子,他不擅长表达,也很少人在他面前流露出真实的情感,所以他便也把自己伪装了起来,作为镇抚使的他心狠手辣,没有人能够从他手上活着离开,而作为朋友的他......

纪柯这辈子也没有多少朋友,可能也不会主动去结交什么人,他的性格就是这般,但若是他认定的朋友,便不能被任何人随意欺负,这?是他的原则,也是向上爬的动力。

他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回?去的路上,纪柯牵着纪镇心,小家伙的腿有些短,纪柯必须放慢脚步适应他,所以两个人走得很慢很慢,但是纪镇心却没有提出来要抱着走。

“舅舅,什么是状元啊,状元很厉害吗?”

纪镇心抬头问纪柯,眼睛里充满着好奇。

“状元算是天下所有读书人的目标,终其一生想要追求的东西。”

天下的读书人也不少,而又意参加科举的,便会在七八岁的时候参加童试考取童生,童生之后就是秀才,只有秀才才能参加秋闱。

而寒窗苦读多年,并不是所有参加秋闱的人都能有资格殿试,天底下那么多读书人,而状元则只有一个。

开朝以来的状元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最后都几乎手握重权,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说那个大哥哥是状元,但是为什么大哥哥那么厉害还会哭鼻子?”纪镇心虽然被纪柯揪到了身后,但却听到了程秀的哭声。

“厉不厉害和哭鼻子没关系的。”纪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跟小孩解释,有些无?奈道。

月光将一大一小的身影拉得很长,最后纪柯把纪镇心小小的身影完全遮住了,小孩一边踩着影子,一边问纪柯怎么样才能成为状元。

要成为状元,不仅要考过无?数人,拥有进?入殿试的资格,还要在金銮殿上展露锋芒,被圣上亲点,才能成为状元,其中的艰辛非一般人能体会。

所以程秀已经很厉害了,只是缺乏一些信心和磨砺,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那舅舅为什么不去做状元啊。”

“舅舅啊。”纪柯苦笑,“舅舅一看书就头晕。”

与程秀那双修长白皙,一看就是执笔的手相比,纪柯的手上布满了老茧,这?些都是使用兵器留下来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流去,只会越来越厚。

“怎么,你想做状元吗?”纪柯觉得自己忽然有义务要把孩子往正道引的义务,既然小孩对状元感兴趣,不如自己给?他请几个教书先生,说不定也能考一个状元回?来

“舅舅不想做状元,我?也不想做。”

纪柯听了,觉得还真是小孩子脾气,能够随心所欲。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都有些忘了自己也写得一手好字,还被先生称道过。

世上哪个读书人不希望中状元呢,曾经的纪柯也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