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在法国两年了,已经能独立完成项目了,熟练程度她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和同事打了招呼,苏卿言和左小薇一同下班出了公司大门。
她来法国半年后,左小薇也被调了过来,和她一同入职的BS集团,她现在是项目总监,而左小薇是她的助理。
“卿言姐,你让我把应酬推了,是要去医院吗?”
苏卿言将手提包扔到后座,一边启动车辆,一边回答:“嗯,去看看陆总,顺便汇报一下最近公司的情况。”
自从完颜殊得知了陆右鲸的病情,便将公司全权交给了她打理,然后和陆右鲸一起入住了医院,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到达病房门口时,两人就听见了完颜殊的声音,她们没有立刻敲门进去,而是站了一会,整个过程都是完颜殊在说话,没有听到陆右鲸的回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并不觉得奇怪,她们已经习惯了。
住进医院后,陆右鲸便不怎么和完颜殊说话了,最开始是坐在病床上盯着窗外发呆,任凭完颜殊自言自语,后来病情逐渐加重后,他便戴上了氧气罩,想说话也没力气开口了。
苏卿言和医生一样清楚,陆右鲸的大限只怕快要到了。
但他们谁都不敢将这话放在完颜殊面前说,这个男人本就精神与常人不同,他不会接受这个事实,不如随他去了。
“叩叩”
“进来。”
得到完颜殊的回答,苏卿言才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男人,面容凹陷,呈现着病态,胸口的起伏微乎其微,若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那个男人便是陆右鲸。
两年前刚见到他时,明明还是一个笑起来温润如玉的美男子,如今却命不久矣,病痛和化疗将他的身体折磨得不成人样。
完颜殊握着陆右鲸苍白而枯瘦的手,想要用自己的体温焐热他低于常人体温的手。
左小薇不太敢看到这个场面,便没有进来,而是在苏卿言走进去后替她关上了病房门,站在门口等待。
苏卿言缓慢走近,在病床前站定,盯着陆右鲸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冷淡地开口:“完颜殊,他最恨的人是你。”
“他早就活不下去了,你何必强行挽留他呢,让他不人不鬼的活着,吊着一口气有意思吗?”
“他这样只会更痛苦,你既然不愿给他想要的东西,就放他走吧。”
完颜殊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陆右鲸的脸。
他整日整日陪在陆右鲸身边,亲眼看着陆右鲸是如何一步步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如果不是他还能感受到一丝丝体温,其实她都快怀疑陆右鲸已经去了。
“他不会离开我的,他自己说的会一辈子守在我身边,我们会是最默契的搭档,我还好好活着,他怎么可能回想离开我?”
“可他已经快要忘了你了。”
陆右鲸近两个月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已经进过好几次抢救室了,昨天刚从ICU病房出来,如果不是完颜殊强行让医生留住他,他早就深眠地下了。
以前陆右鲸虽然醒着的时间不多,但一天总有一个小时会睁开眼睛,但他很多时候根本认不出完颜殊是谁,完颜殊由最开始的慌张,到如今不论他是否醒着,都会断断续续的说着他们这些年一起经历过的事。
有很多都是不好的回忆,但总归他们一起笑和闹,一起学习一起打拼的时光更多。
苏卿言说的是事实,自从陆右鲸病危开始,苏卿言每次来,都会说相似的话。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苏卿言到底是谁的人,明明是他招进公司的,只不过是跟着陆右鲸学了一段时间,便彻底站到了陆右鲸那边。
“如果你来只是说这些事的,那便走吧,只要我不同意,他就不能离开我。”
苏卿言沉默了好一会,完颜殊的固执是陆右鲸以死威胁都改变不了的,更何况她的几句话。
“这是公司这段时间新签下的项目和一些已经完成的项目,你过目一下,BS集团是你和他的心血,他如今没有精力再管理了,你既然这么爱他,就该早些回公司替他扛起这个重担。”
苏卿言将文件夹放到床脚,又站了一会,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
“卿言姐,陆总他……”
她一直是苏卿言的助理,和陆右鲸也接触了很久,对这个上司和老板一直有敬畏之心,陆右鲸病倒时,她也是偷偷抹了好几次泪。
“别哭了,陆总不喜欢有人因为他的生死流泪,我们好好工作就是为他做的最好的事了。”
“嗯嗯,我知道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都想让我放手,可是右鲸,是你自己说的我们要白头偕老的,所以你就不能先走,我也不允许你先走。”
回应他的事仪器的滴答声,他低下头凑近了,才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但没有他期待已久的声音。
他不懂陆右鲸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明明是有治愈的机会,硬生生拖成了癌症晚期,拖到药石无救的地步。
如果是为了惩罚他以前犯下的罪孽,大可不必啊,只要陆右鲸说一句,他愿意在做完该做的事后,将这条命还给他啊,可是陆右鲸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想了很久,这大概是报应,他当初利用陆右鲸,看着这个男人一点点爱上自己,却不给回应,最后还害死他最后的父亲。
如果不是他故意设计让陆远知道他的儿子喜欢一个男人,还是他曾今看不起的少年,陆远和楚鱼就不会冒雨开车赶去他们住的地方,从而出了车祸。
他那时并没有想要他们死,只是想报复陆远一直以来的轻视,他就是看不惯楚鱼高高在上的姿态,所以想要看看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后,会是什么反应,脸上的神情会有多精彩。
得知他们出车祸的时候,他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无尽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