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途颠簸,马车晃晃荡荡,持马缰人是小厮小马,金紫熏坐在一旁看着,以防意外,春丫则在马车内照顾意识逐渐薄弱的苏柔。
马车晃荡得苏柔险些又磕着头,周洛伸手去接,却被苏柔堪堪躲过,并气若游丝道:“有春丫照顾我就行。”
周洛浓眉微蹙,“姑娘好些了?”
“无碍。”苏柔扭头对春丫道:“让他们直接驾去县衙门口,击鼓鸣冤。”
周洛不太赞同,“我们从皇宫逃出来,虽说皇家没没有明文追击令,但我担心……”
“到了叫我。”苏柔果断道,并阖上双眸昏睡了过去。
周洛何时见这女娃这副模样过?弱如扶病,仿佛下秒就能要去她一条命。
曾经多意气风发,现在才让他警惕过来,对方才五六岁,还是个比自己小的女孩。
周洛锚起身,小声道:“还是我去说吧,你照顾好她。”
周洛将苏柔的决定转述了遍,驾马车的俩人纷纷与他意见相同。
“为何去县衙?”
“是啊,我们这不是刚从皇宫出来吗?那些官家中人不是该躲着?”
周洛视线落在金紫熏身上,总算明白苏姑娘对其差别对待了。
“我尊重苏姑娘的决定,小马,去县衙。”
小马咬了咬牙,想起刚才公子一番话,掷声道:“是,公子!”
马车刚停稳,苏柔便缓缓掀开眼皮。
其实她没睡着,头太疼了,喉咙还有股腥甜,她都怀疑自己快挂了,结果还是挺过来了。
“姑娘醒了?”
“扶我下马车。”
“是,姑娘。”
几人相扶持着进了衙门,并在深夜击鼓。
他们运气好,这县令是名清官,虽说深夜被鼓声惊醒,但也仅是摆了张臭脸,方方正正堂木往堂案上一啪,“升堂。”
“威武——”
“堂下何人?”
苏柔在春丫的搀扶下,稳住了身形,也嚎开嗓子,道:“回老爷,民女苏柔,这是民女家兄以及仆人小厮,回家途中惊遇山匪,索性被高人所救,才逃过一劫。如今,山匪被高人绑在寨中,高人不知踪影,妄县老爷快快领人去剿匪。”
县老爷也不是傻子,不知其中真假,万一领兵去剿匪,反而跳进贼人陷阱,被反歼灭了呢?
“你可有证据?”
苏柔取出怀中一根不知多年的骨头,从大小形状判断,是根人骨,而且是名孩童的人骨。
“这是民女从牢中看到的。”
县老爷令仵作接过,放在摊地上的白布上,观察了半天,才震惊道:“这是,这是王员外家那位去世孙女的!快快去请王员外!”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其中周洛和小厮小马尤甚。
他们明白苏柔当场挑断土匪头子手脚筋是何意了,若换做苏柔是名普通富家女,只怕与那惨死,家人还无能认领的王员外孙女一个下场。
挑断手脚筋还算轻的!
苏柔虚虚的咳嗽了俩声,“县老爷,可否先去剿匪?我怕迟一刻,生变故。”
“对对对,留几个人在这里等王员外,其余人跟老爷一起上山剿匪!”
眼见县老爷行事作风风风火火,苏柔头愈加疼了,“县老爷,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请说。”
“民女自幼身体不太好,如今老爷上山剿匪需要些时辰,还望老爷赎民女无罪,分个清净点的房间,休息一二,静候老爷佳音。”
“好,师爷,这事由你来办妥。”
等县老爷领了大部队人走后,苏柔也被师爷分到县衙后院一个清净的房间,由衙内人守着,春丫几人被她呵退休息。
她刚进房间,眼前一黑,便晕厥了过去。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春丫便一双熊猫眼盯着自己,正为她擦拭脖颈的汗渍。
苏柔捏了捏眉心,在春丫的搀扶下坐起身,疼痛依旧未从脑门褪去,她深吸了口气,假装无事道:“我睡了几天?”
“一天一夜。”
“那些山匪呢?”
“抓到了,现在关在地牢里,姑娘,听说这些山匪势力大,强压地方县令,县令困扰了好多年,他们烧杀抢掠,不少百姓都搬离了,朝廷也批下公文过些日子会派人来强行镇压,没想到被姑娘解决了。”
春丫:“姑娘你揣着的那块骨头是王员外孙女的,当初那女孩被山匪绑上山,拿到钱银后便撕了票,县令派官兵去搜查,那绑匪说压根没绑架小姑娘,还说王员外人傻送钱来山上,气得王员外一病不起,这么多年都躺在床上,家中景气一日不如一日。后,县令拿了搜查令,山匪依旧不买账,他们是地头蛇,也有兵力,县令只能吃闷亏,一年又一年上奏公文,但都没到皇帝手里,就被胡捷了。”
“说来巧了,胡捷那位便是紫熏姐踩踏的王爷,那狗王爷长期受各方地头蛇贿赂,管辖这片区域,弄得民不聊生,如今被查到沾染后宫,地方公文也上奏到皇帝手中,这才有了在你之后派兵镇压。”
苏柔捏了眼一张一合,就没停下来的嘴,淡淡道:“你似乎对金紫熏态度转变了。”
春丫瞳仁一缩,连忙竖起三根手指,“春丫永远站姑娘这边!”
苏柔挥了挥手,“我又不是小孩,你无需站队。”
春丫心中松了口气,又小声道:“春丫当初是觉得金紫熏惹了这么大麻烦,还让我们周遭劳顿,可如今知晓那狗王爷不仅沾染后宫,还让不少黎民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算起来,金紫熏也算大功一件吧,就当她将功补过?”
“她人呢。”
春丫双眸一亮,“给姑娘熬药呢,一刻都没敢离开炉子,生怕过了时辰,或火候不够。”
苏柔咳嗽了俩声,太阳穴俩根筋紧得她头更疼了,她再次捏了捏眉心,“去告诉她,若她还想嫁人,我这金库为她准备着,无需客气,这是实话,也是真话。”
“是,姑娘,我定当原封不动转告她。”说完,春丫便提着裙边风风火火告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