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咬着下唇，不知从何说起，苏柔也不勉强她，拍了拍她肩，“圆圆还记得你王松王叔叔吗？”
内战期间，圆圆也见过王松几面，不过匆匆一见，有点儿时印象。
圆圆点头，“记得。”
“过几日你王叔叔结婚，你要不要一起去？”
看出苏柔拿出平常商量的语气，圆圆松气的同时，不免纳闷，王叔叔不是心仪妈妈吗？
圆圆反问：“那妈妈希望我去嘛？”
苏柔并未表态，圆圆闷闷道：“圆圆不想去。”
苏柔喟叹，“不想去就不去罢，还没吃晚饭吧？你央姨给你做了好吃的，尝尝？”
圆圆砸吧了下嘴，“央姨亲手做的，我当然得捧场啦。”
圆圆知道妈妈身上有很多秘密。
夜色渐浓，家家点起煤油灯，苏柔居住这片区域隶属军院会供电，灯火通明。
三女人坐在饭桌前其乐融融地聊天。
她也知道央姨身上有许多秘密，比如长生不老，二十几年前初见什么模样，现在依旧什么模样，连妈妈鬓发都有几根银丝，央姨一如既往人间尤物。
央娘给圆圆夹了筷子锅贴，薄薄脆脆的皮咬破后，里面肉混着粉条在口腔炸开，她幸福得眯眼。
央姨除了有秘密，厨艺好，绣工好，就连身手也不错，一腿劈下去能撂倒几十个人。
“好吃吗？”央姨等待评价成果。
圆圆毫不吝啬回以笑颜，“好吃极了。”
她们都有秘密，唯独她平凡至极。
天微微亮，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映在她莹润的脸颊上，她掌心一挡，怔楞了俩秒，反应过来。
没有炮火，没有战乱，没有惨叫。
内战早已结束，她在内战中生活了四年，身受纷扰。一开始她不理解妈妈为什么把她扔给央娘一去就是十一年，后来才慢慢知道，抗岛战争远远比内战残忍，她更深入了解到妈妈的考虑。
昨晚和央姨妈妈闲聊太晚，导致睡得太晚。她抬起手腕看了眼女士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八点半了。
她翻身下床洗漱，下楼的时候，恰好瞧见保姆做好了早餐。
豆浆油条，也有稀粥咸菜，自由选择。
圆圆选了稀粥咸菜，再配了颗鸡蛋，没有儿时跟在妈妈身边的味道，但她知道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可选择的早餐足够幸福。
她吃得不快，这也是长期养成的好毛病。
刚吃完，见保姆用几个铝制盒盛了点粥咸菜和剥好的鸡蛋装好，又取了些米面，她纳闷道：“做什么？”
保姆：“小姐，是少校让我们准备的，当年她同生共死的战友牺牲，之后有许多孤儿寡母，在京都的日常都佛照点。少校说每日送来的粮食也吃不完，便多煮了些，定时送些粮去。”
内战结束后，国家开始发展农业，还没起来，供应的先是那些战死先驱的家属，军人，最后才是百姓。
粮食很紧张。
圆圆点了点头，“你们一一送去得多久，我有自行车，告诉我几个点，我也去送。”
保姆们面面相觑，应了声是，并未多说什么。
圆圆好奇道：“妈妈和央姨呢？”
“少校一大早被莫上将叫走了，央姐也跟着走了。”
在地图上找到那几个点，好点的落脚处便是有些颓败的大院，开门的是个警惕小子，眼睛滴溜溜圆，却皮包骨瘦得有些脱相。
“你谁？”
圆圆摇晃了下手中的米袋，和还有余温的铝制盒，“你是李三娃的儿子吧？我是三娃以前的战友，来给你送点吃的。”
小孩子柴骨颤巍巍地接过，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渍，“谢谢。”
男孩急忙道：“姐姐你进来坐，我给你倒水喝。”
圆圆挥手笑道：“不用不用，这还有几个点要送呢，都是战时兄弟家属。”
男孩看着圆圆匆忙离去的背影，纤细的腰肢，骑着自行车在石子铺成的路上离开。
“铁柱！谁呀！”后院洗衣伴随尖吼声打断男孩的注意。
他盖上门栓，连忙提着米袋，捧着温热的铝制盒朝后院跌跌撞撞的跑去，近了，才小声道：“妈，爹以前的战友又来送吃的了……”
看着铝制盒里精细浓稠的米，混着咸菜，还夹了颗白嫩的鸡蛋在里面，铁柱看得俩眼发直。
国家调配的抚恤金不少，但他们家生的孩子生太多了，再加上战乱结束要供孩子上学，抚恤金不可能拿一辈子，还得有个孩子站起来撑家，导致资源分配不均匀。
铁柱年龄是孩子中不上不下的，经常营养不良，但他妈更操劳，于是在妇女将铝制盒推来时，铁柱摇头，“妈，你吃。”
他妈感动得落泪，鸡蛋咬了一半，特意将蛋黄多的那半块递给铁柱，“咱们一人一半，都吃。”
圆圆对这种送快递工作乐此不疲，也见识到战争结束不是终点，或许是个起点。
许多战死家属没有得到国家名额，都是苏柔私下倾囊相助，偶尔拨点粮出来给这些烈士家属。
苏柔那儿有整整一沓没来得及寄出去的家信，全国各地，南辕北辙，她记了收信地址，在内战结束后一一拜访，距离远的，掏私库，给足了银两，近的，就比如京都范围内的，她平时都是以这种形式佛照。
这样下来，撑得下来烈士后代，在学业有成后都感激苏柔如今作为，日后为苏柔所用，她也愿意从中做线，提拔这些人。
这也是“利用”，莫明宇教她的，她做了回好学生。
莫明宇在桌上展开地形图，苏柔抬眸望去，就见是王家的地形图，里面还包囊了暗道，以及狙击手尽有可能藏匿的地方。
“过来看。”莫明宇拉亮了日光台灯，瞬间，地形图上暗线也被拉明。
莫明宇：“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苏柔扫了眼，却浅笑，“你也知道这几处地方好下手，他们没那么蠢在这里下手。”
“将计就计？”
苏柔沉思了下，点头，“也有可能，看来我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