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石门……中？”方凌霄显然也有些吃惊，旋即一想，登时就明白了赵思安思虑的原因。
背负神魔之血的人是自己的同门，换作谁都会有所顾忌。
而且……这消息还不一定是真实的，说不准是那申屠嫣为了堵住赵思安调查下去的欲望，所以才用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来搪塞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始终是修真界不曾曝光过的重大秘密，而赵思安得到这个情报的第一时间，竟然告诉了不是长老也不是掌门的自己……
方凌霄心底微微一颤，这是自己第一次得到如此大的信赖和认可，向来想要出人头地的他难免会有些激动。
沉吟片刻，方凌霄说道：“这说不定是申屠嫣的计谋，想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赵思安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申屠嫣其人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那师父……下一步打算如何？”
方凌霄的指节用力陷入掌心，心中有些发紧。就私心来说，他不希望赵思安告诉其他同门，因为这样就代表师父心中最认可信赖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就全局来考虑，如果不通知门中的人，到时候神魔之血现世，可能会引发无数潜在的危机。
神魔之血的危害其实之前方凌霄也从同门那儿有所了解，但是他从来都对这些不甚关心，所以也就是一听带过，没放在心上。
如今听到赵思安说神魔之血的传承者已经许久未出现也未害过人，但是仙门中的人却仍会定期对其进行清缴，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点儿迷茫。
莫非作为人类，对于异类，就是威胁，就要消灭吗？
但是赵思安所说的话总是能让方凌霄心安，下意识地想要去相信，所以他也只是选择了询问赵思安的抉择，他想听听这个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既然这样，我们先此消息回报宁远，让他私下里做些调查，若是查到是谁，再根据此人是否有伤人威胁另做决断。”赵思安考虑到原身谨慎小心的性格，还是如此说了，要是真的知情不报，到时候怪罪下来，恐怕自己和方凌霄，都要成为第一怀疑人选了。
方凌霄听到这话，垂下眼睑，露出眼尾眉梢下的小痣，这一点在他的脸上别有韵味，像一个方刚少年多了几分稚气。
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是情理之中的，若是赵思安真的全然不顾大局，只考虑他方凌霄一人，那才是有些让人怀疑不敢相信的。
毕竟世界上没有人会全然无理由地对另一个人好，哪怕是亲师父，也是带了一层关系在。
方凌霄知道赵思安一直对自己很好，他也很喜欢对方对自己的好，可那也不过是出于师徒罢了。他知道自己应该满足，但是心里却总好像有只小虫儿在爬，闹得心痒痒，还有些疼。
“是，徒儿立刻去办。”方凌霄立马走到边上，从袖口取出储物袋，拿出门派中专用的传信纸鹤，写上一行小字后灌入灵力，轻轻送它飞了出去。
将一切办妥之后，赵思安用术法清洁了床榻，而后对方凌霄说自己要出门办事，让他独自小憩一会，待会便上来叫他一起去用饭。
方凌霄不愿被赵思安独自留下，想和他一同前去，却被赵思安掏出安神香晃了一遭，就陷入了香甜睡梦中。
赵思安见他睡得熟了，便轻轻把他挪到床上，盖好被褥。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能让方凌霄旁听。
方凌霄在梦中起初却也不怎么安稳，或许是因为担心赵思安的缘故，他这一觉睡得充满恐惧。
梦中时不时有从魔域伸出来的血手，将他拉住，或是拖住他的脚腕，要将他扯下去共沉沦。
方凌霄不想理会，他用手中的悬星斩断了那些支离破碎的手掌，碎裂的烂肉四处飞溅，乌黑或是鲜红的血液溅到了他的身上、剑上、眼睛上。
不知不觉间，他的剑身染满了血，变成了一把彻底的杀人如麻的魔剑，而他本人，也变成了一个浑身染血，支离破碎，眼珠鲜红的怪物。
方凌霄大口地喘着气，哭嚎着，可是原本应该如同往常一样温柔待他的赵思安，却背对着自己，头也不回地走掉，最终消失在了光的另一端。
他就那么走了……像现实中一样不理不睬地走了。
方凌霄的眼眶干干的，流尽了血泪后，他的眼眶只剩下一片鲜红的虹膜。他面向光明，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想要和消失的赵思安一起，再也不回来这个充满了噩梦的地方。
可是前方的路无穷无尽，怎么也到不了那个充满光明的彼岸。
突然，方凌霄感到周身一阵轻松，那些鲜血仿佛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洗去了，他的脚步逐渐变得轻快，很快就融入了暖洋洋的光芒之中。
这个噩梦终于结束了。
……
赵思安收回替方凌霄擦拭额汗的手，捏着帕子微微皱眉。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黏亲近的人，就连要离开一会儿也如此害怕，竟然在梦中不断落汗颤抖。
也许是从小没有得到过什么关爱的缘故，才如此害怕失去吧。想到这里，赵思安皱起的眉展开了，嘴角溢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站起身，将安神香留在方凌霄枕边，随后打开了房门，门外却堪堪对立着一个人，一个赵思安熟悉又陌生的人。
赵思安抬眉看向跟到门口的吴不悔，淡淡道：“吴长老，何事？”
吴不悔摇了摇折扇，遮住面上的讪笑，一双狐狸般狡黠的双眼向屋内瞄去。
赵思安脸皮抽了抽，侧身不动声色地挡住他：“若是无事，能先让我出去吗？”
“怎么现在叫得这么生疏了？这可不像你，思安。”吴不悔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毫不在意地继续嬉皮笑脸，顺带着调侃道：“我送你的宝贝安神香你就是这么用的？你对徒弟可真上心。”
赵思安没心情搭理他，做了个“告辞”的手势就越过他打算直接去办事，却被对方折扇一伸，拦了下来。
“你白天和申屠嫣到底说什么了？你现在要去找她？”
“你放心，我对她没兴趣。”赵思安急着有事去办，不欲和好友多纠缠，说话便直接了起来。但他这莽撞却没惹得这位似乎十分了解自己的好友生气，反倒让他轻轻笑了起来。
“那么神魔之血传承人，有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