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简直好像交代后事一般，方凌霄登时惊得手中烧灭的花灯都落在了地上。
他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木然地呆在原地，这是遭受了重击之后的最常见反应。
吴不悔见他这副模样，扭过头瞧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赵思安，突然又嘀咕了一句：“你也不用太悲观，这家伙命硬着呢。”
“师父得了什么病？”方凌霄这才有些动作，脸色发白地询问吴不悔。
“不是病。”吴不悔摇了摇头，看方凌霄这紧张极了的模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并不是你想的那种绝症之类的东西，而是……”
听到并非是病症，方凌霄的心情却没有轻松多少，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有些发急地沉声询问：“而是什么？”
“很难解释……你知道人的三魂七魄吧？”吴不悔看方凌霄点头，才又说道，“我刚刚怎么都觉察不出思安晕倒的缘由，情急之下就动用了禁术想从他的魂魄内找出病因并将其抽离，却意外发现……他的魂魄，似乎并不完整。”
“不完……整。”方凌霄喃喃自语着，心里却莫名有些发疼。
“对，其余的我不大清楚，他的魂魄似乎有什么屏障保护着，我也只能看出这些。由于他的体内只剩下一些散魂，所以我估计……日后他还会出现这样突然晕倒的情况，而且估计寿命长短也会受限，即便修炼出了仙体，也会早早陨落，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用各种丹药延长他的寿命。”
眼见方凌霄脸上出现悲色，吴不悔又忍不住嘴贱安抚道：“你也不用太伤心，他再怎么说也是元婴期修为，还有我这个医仙朋友在，就算再怎么短寿至少也能再活个几十年，没准比你活得都长。”
方凌霄知道吴不悔这是在安慰自己，但是这种安慰方式，要是往常，估计吴不悔在方凌霄的心里得挨上好一顿毒打。可是今天方凌霄没心思和他计较，只是有些怔愣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床上的人脸颊如同白玉般无暇，淡色的薄唇紧紧抿着，似乎在睡梦中也极为痛苦。
想到赵思安数十年后要经历的散魂之痛，方凌霄简直恨不得要替他去承受这一切，想到之前自己对他的种种猜忌，心里越发疼得厉害，一时间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还是否对这位曾经视作仇敌的人抱有恨意。
再怎么深重的怨恨在这样的疼痛前也不觉消散，方凌霄的心脏怦怦直跳，伸出手想去抚摸那人的脸，伸到一半又停下了。
心中似是有所感应，也疼得厉害，方凌霄缓缓蹲下身，就这么静静地望着赵思安睡梦中苍白的脸庞，听着他时而悠长时而急促的呼吸，心里似乎也能安定一些。
吴不悔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片刻后悄悄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将这难得的安静留给了师徒俩。
他知道看着至亲之人的生命渐渐流失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他却向来对生死不抱有什么特殊看法。换句话说，看淡生死，毕竟医人者不能自医，他本质上是个淡漠的人，无论是自己也罢，他人也好，生死魂消都是命里定数罢了。
说归这样说，看到初涉世事的少年面对自己的好友露出那种面容，他总归还是有些受到触动，便将这方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他也有想自己静一静的时候，比如现在。
……
方凌霄半跪半坐地守在赵思安床边半夜，始终不眠不休，以至于赵思安刚刚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方凌霄那张近在咫尺的男主标配帅脸。
赵思安：……
他起身随手呼噜了一把男主的脑袋，轻声问道：“你一直在这守着吗？”
方凌霄睁着因为不眠不休而有些发红的眼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让赵思安心里有点慌。
“吴不悔来过了吗？是什么病症？”赵思安想知道自己究竟是绝症发作还是跟以前在现代偶尔熬夜多了心跳加速一样，只是需要注意的小状况而已。
方凌霄睁着双眼，想到吴不悔说的赵思安至少还能活几十年的事，在内心略微斟酌了一下语句。
几十年对于修仙之人来说是眨眼云烟的事情，但是对于普通凡人来说，却可以是一辈子，往好处想，自己说不定还修炼不到赵思安那么长久的日子，可以走在他之前，就不用亲眼看着他痛苦。
方凌霄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自己会记恨着这个人的错误那么久，如果能早些放下隔阂，或许……或许自己还能和他更进一步，成为更亲近的关系，还能毫间隙地和他多相处上好一段日子，就算每天只是一起习剑观花也足够让人满足。
此时的方凌霄仅仅只是想要更亲近的关系，却没有去细想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想往心底那个方向多想，只是想用余下的日子让这个人开开心心、毫无背负地度过、
于是方凌霄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道：“没什么，只是说不上名字的小病，多休息就好。”
不知名的小病……赵思安心里默默吐槽，这莫非是低血糖吗？
他从床上坐起，不小心被床帐绊了一下，眼见方凌霄慌慌张张地就上前来要扶自己，差点就撞上了自己的鼻尖，赵思安内心更是疑惑，低血糖需要这么紧张吗？
不过想想自己以前在现世的时候低血糖，一个人晕倒在家中，最后被邻居送去医院的场景，赵思安觉得确实小病也得注意。
等他站稳后，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就去拨弄方凌霄的衣襟，在对方不解的神色中扒拉开了他的衣服左肩处，看到那里光滑一片的肌理后才放下心来。
谁想抬起头正好对上方凌霄晦暗不明的神色。
赵思安：……
看个印记而已你特么脸红个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