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马路上非烟滚滚,扬起的尘土转入鼻孔,撕痒难当之时,一声喷嚏出来,随之落下的鞭子让马儿吃痛,拖起马车跑得更快了。
一队马车五俩,其中两辆是自家的,另外三两是从陆越明手里借来的。
很显然,前面的马车都是朴实无华的,打造得结实。但后面的,锦绣门帘,雕花车厢,工漆颜色艳丽,名副其实的豪华马车,与前面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第三辆马车被遮的严严实实,只马车上的标记,让人认出来,原是张记卤味的东家。
一群人侧目,心中各有所想,自打张记卤味的东家涉杀人案一来,就没有再开铺子做生意了。
一时间有人觉得可惜,饭桌上少了一道菜,也有人高兴,终于不再眼红别人的生意。
张月明懒懒地坐在车厢里,有些漫不经心,这次的出行是回普元村。
“娘,进村了呢!不知道咱家怎么样了?”
一进村,几个妇人在嗑瓜子,闲聊着,东家的寡妇耐不住寂寞偷汉子,西家的婆媳不和,抄起扫帚要撵人。
见着一队马车进村,自然惊异,纷纷盯着那车厢,似要戳个洞,看看到底是谁?
刘氏撩起帘子,探出脸,笑呵呵地问好。
“哟,刘氏?你可回来了,你家都被人占了,再不回来,你的房子可就不再是你的了!”
刘氏蹙眉,听的疑惑。
忙地问着,“婶子,怎么了?我家被谁占了?”
几个妇人见是老乡刘氏回来了,想起前几日的事情来,赶紧地就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原来是刘氏的娘带着一家子老小,逃难似的来了普元村,东问西问地,要找闺女刘氏,可又具体说不清楚刘氏嫁的的哪个人家,村里的妇人几个姓刘的呢!
里正张大爷闻声赶来,瞧着这家子实在落魄,耐着性子,一问一答,安抚了他们的心,总算让人把刘氏的情况给说清楚了。
咋地一想这不就是十多年前几乎被卖进村子,张二牛的媳妇刘氏么?
张大爷瞧着还有伤者,顾不得许多,把人往老张家领去。
可不想,孙氏泼辣的性子上来,硬是将人往外面赶,把张大爷气得不行,当即叫了张大山出来骂了一顿。
想了想,这家子人只怕在孙氏手里讨不到好,不定还会遭到虐待。
只得使了匠人将刘氏的新房子开了锁,再让自己的媳妇徐氏送了米粮来,再看看有什么缺的,再想法子补上就是。
恰巧,那阵张月明出了事,张记卤味关了门,生意停了。
张正良也着急,停了村里编制食物篮子的事儿,张大爷就寻思着,这事儿先不告诉刘氏娘家的,待事情有了定论再说。
谁知村里的长舌妇王氏,本事要上门讥讽几句,直直和刘氏的老娘吵了起来,气势逼人,谁也不让谁,王氏愤怒之间,说漏了刘氏一家在原城做生意惹上了官司的事情。
刘氏老娘只是稍微失望了一下,没有悲伤,没有哭泣,看着眼前的新房倒是高兴了起来,谁都看出来她打着什么主意。
流言就在村里传开了,刘氏的娘家找上门,见闺女遭了难,还一心欢喜地霸占了房子,纷纷猜测这铁定是个后娘!
这次村里的妇人们还是很有判断力的,这人不就是刘氏的后娘么?当年见刘氏年纪渐渐大了,为了让家里多些进项,直接把她远远嫁了,受了一笔彩礼银子,却没有陪嫁,刘氏顶着风言风语,愣是双手空空地来了张二牛家里做媳妇。
所以,这些年刘氏性子软弱,她没有底气,因为他们都说她是被买来的媳妇。
“刘氏,不是我说啊!你那娘性子泼辣的不行,才住几天功夫,就急吼吼地要种地,跟孙氏争夺之间,直接就干架了!真是厉害啊!”
刘氏听了嘴角扯了扯,自己那个后娘性子这么多年了还是那么泼辣!
张月明在一旁听了,只撇嘴,穷亲戚不但穷,还很凶恶!
转念一想,她娘刘氏性子软和,怎么会有这么强势的娘?怪哉怪哉!
“娘,这是说的我亲外祖母吗?”
刘氏拧着眉头,似陷入了回忆,表情愣愣地,只有嘴上在动。
“胡说什么?你亲外祖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丢下我跟我那秀才爹,这个是后来你外祖父娶的继妻!”
歇了口气,继续道,“我这后娘可得不了,当年进门不到一年,闹得人尽皆知,刘秀才有个泼妇继妻,可惹不得,若是惹了,准上门去闹个鸡飞狗跳的。”
看出了刘氏眼中的落寞,兴许她的童年都在遭受打骂,后娘凶恶,动不动就要克扣饭食,挨饿受冻估计也是常事儿了。
张月明上前,把头靠在刘氏肩头,如娇儿撒娇一般。她很高兴有刘氏这个娘亲,至少她是爱自己的子女,虽软弱,也是用尽全部力气去爱护他们。
“娘,别担心,一切有我呢!不管这个老婆婆有多厉害,只要她欺负你,那我让她扫地出门,走得远远地!”
刘氏叹了口气,看着怀里的闺女,似乎放下了之前的恩怨。想起了什么,叮嘱说道。
“傻孩子,那虽是我后娘,我也有义务孝敬她,若是忤逆不孝,指不定就得被抓去浸猪笼了,记着,可万万不能做出不孝的事儿来!”
张月明一拍脑门子,回想过来,对哦,古代极其讲究孝道,那老婆子虽然是个后娘,但也是长辈,若是真的惹出了事情,指不定又要惹上官司。
“管他呢!若是真的跟他们过不下去,咱就收拾了东西回城里就是,总不能再跟着咱们追到城里去罢!”
虽然嘴上说着不可能,张月明心里很清楚,若真是势力的人,只怕知道了他们做生意赚了银子,哪怕是天涯海角,那婆子都得追上去。
于是,母女二人心里打着退堂鼓,却相互鼓励着继续走上回家的路。
想到即将要面对的人,刘氏不禁心中忐忑,有些畏惧的情绪上了心头,过了十多年了,后娘的余威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