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马车停在门口,形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对于普元村很少见这么多马车,且其中有三辆富贵气派,引得路人侧目。
刘氏拽了拽自己的衣角,眉目间有些紧张,带着忐忑不安的情绪下了车。
张月明带着春花,连同几个丫鬟几个也下了马车,跟在刘氏的身后,缓步走去。
几个丫鬟走在后面,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屋子,几个人细声细语地说着话。
谁知,刘氏一下马车,见着一个衣着破旧的老太太在门口,带着好奇的神色张望。
一张沟壑的脸,脸面干瘦,下巴尖尖,眉宇间尖酸刻薄之像,年月让五官变得松弛,不复当年的颜色,这可不就是刘氏的后娘由氏么?
她踱步上前,望着眼前苍老的人,试探性地出声。
“娘,还认得我么?我是春娘啊!”
由氏皱起脸,疑惑地反复看了看,才反应过来,春娘不就是自己的继女,现在住着的这房子的主人么?
由氏再带着审视的眼光,将眼前的妇人扫视一遍,见她穿着富贵的丝绸长衫,上面花纹繁复,镶边精致,一副小富人家的太太打扮。
想起前几日,一位泼辣的妇人上门的话,刘氏一家在城里做生意惹上官司,被知府大人下了大牢,只怕是翻身无望了。
由氏是带着主意来这里的,却被告知刘氏一家惹官司下大牢的事儿,唯恐避着,故在刘氏家里住下,也一直没有叫人上城里去通知刘氏她来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端起架子,一双浑浊的眼,似乎长在天上,头颅高高扬起,不屑地俯视着来人。
“你还知道回来?听说你们一家子做了谋害人性命之事,被下了大牢?”说着瞥了刘氏一眼,缓缓地又开口,“做出这等黑心肝的事情,你还有脸回来?”
刘氏望着面前的人,怔怔地,一听这话,脑子停滞几秒,又回过神来。
急急地解释道,“娘,这...这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有害人...”
由氏鼻孔朝天,一副不信的神情,微微看了她一眼。
厉声道,“没有害人?我可听说你们卖的卤味可把人给毒死了?我们老刘家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黑心肝的女人,你对得起你秀才爹的教导么?”
似一口气没有出完,顿了顿,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呵斥。
“你爹一个好端端的秀才先生,先是被你克死,而后你又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儿来,我怎么能够容你!”
由氏的咄咄逼人,言语犀利,呛得刘氏不敢出声解释,只愣愣地低头站在那里。
原本刘氏性子软,平日都不敢得罪人,此时,在老太太强势的呵斥下,愣是不敢出声,连解释都无从下口,只得把话憋到心里去。
听到房门前的呵斥声,屋里探出几个头来,见老太太在门前怒气未消,躲着看了一场好戏。
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慢步走了出来,听着自己亲娘的数落,又上来补充。
“姐啊,不是我说你,好端端地做生意,就要实诚些,干嘛想着做那黑心的,定是赚了不少银子吧?回头给我也分点,弟弟最近喝酒都没有银子了...”
刘氏望着这自称弟弟的人,身子高大,生的一副不错的皮囊,却性子散漫,晃了半天似乎才认出来。
“你是阿弟应儿啊?阿姐都快认不出你了...”
而由氏见着说话不着调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个把子扇在他脑门上。
“这里没你说话的地儿,赶紧给我闪开。”
男子脑门受了重击,皱起眉头,伸手去触碰疼痛的地方,嘴里嘟嘟囔囔。
“娘,我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扇我?这扇得脑门多疼啊!”
由氏冷哼一声,并不理会儿子的怨言,只拿讽刺的眼神瞧着刘氏。
张月明在一旁看得怒气连连,好个后娘由氏,都变成老太太的脾气还这般大,竟然反客为主,为难起这房子的主人了,真是奇葩一朵了。
她提起脚,几步走上前去,脸上微微笑,墩身行了一礼。
“老太太好,我是她闺女,也是这房子的主人,老太太有疑问只管问我好了,但是有几点我要说明白了。”
张月明看了看众人,面色如常,有礼有节,轻声开口。
“第一,我们是在原城做生意惹官司了,但是如今案子结了,无罪释放,那下毒之人已经下了大牢,判了刑罚,与我们无关。”
“第二,老太太,这可是我家的房子,就算你是我家亲戚,也没有占着屋子不让我们进门的道理,堵在这门口算什么意思?”
由氏听得怒极反笑,嘴角抽气,冷冷地打断。
“你还有第三?”
张月明释放出寒意,打断人说话是不礼貌的,敬你是长辈,可你却不拿自己当个长辈,那么久别怪我无理了。
“对,我是有第三点要说,你嘴里的刘氏是我亲娘,我不容许你这般待她,虽然不是你的亲闺女,但是也没有这般对待的,否则这房子不欢迎您嘞!”
由氏一下子怔住,是啊,这个房子毕竟是刘氏的,自己也不是亲娘,她能拿自己当长辈就已经给面子了。
想到这里,由氏黑了脸,就算如此,你下了我的脸面那也不行。
她半眯起眼睛,瞧着眼前的小姑娘,眉清目秀,气质高洁,与下乡的姑娘都不一样,向来是在城里做生意发了小财,自然是与众不同了。
由氏捏着嗓子冷哼一声,收起自己的思绪。
“既然你们的案子结了,人也清白了,那就进门罢!老婆子我站在这里说半天的话,口渴得很,春娘赶紧进门帮我倒杯茶罢!”
刘氏唯唯诺诺,正要上前答话,却被一只横过来的手给拦住了。
“外祖母,这您可就不知道了,我娘如今是掌家夫人,有事儿开口吩咐丫鬟一声就是,何须自己亲自动手?”
“本来我娘作为晚辈给您斟茶是应该的,但是赶了几个时辰的路,真是有些累了,想回房歇息歇息,想来外祖母您也是可以体谅的不是?”
看着小姑娘笑声细语地说话,由氏一下子被噎住,也不好开口反驳这层意思,不然可就显得自己苛待她们母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