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英俊的面容，嘴角动了动，心中的波澜越来越宽，似要汹涌激荡。
他看着黑衣人一会儿，压制住内心的波澜，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情绪波动这般大，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儿，有能力去查了，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却一直没有查到。
回过神来，他闷声道，“说。”
冷切的回音飘荡在空着，透着冷意，叫春日的暖气消散得无隐无踪。
黑衣人被冷意震慑地低下头去，埋着脸，声音冷冽，口齿清晰，将那日所发生的叙说了一遍。
那日夏风被一个青年男子骗出去，到一家城外的客栈，位置偏僻不说，住客也很少，夏风隐隐觉得不对劲，趁出恭的借口，掏了银子给小二，若是有事请求相助。
小二贪银子，却也不是坏心人。
夏风上了厢房不但没见着自己的家人，反倒被那青年男子辖制，夏风老实求饶，那人却面露猥亵之色，夏风大骇，忙地要挣扎开。
那人哈哈大笑，直接给夏风喂了东西，夏风心里惧怕极了，抠着嗓子，怎么也呕吐不出。
那人欲行不轨，夏风死不从命，又是身子结实的丫头，挣扎也让那人无法得逞。
待一阵之后，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小二在外喊了好几声，两人才结束战斗
夏风捂着脸面跑了，那人却也没有一直追上去。
回到仙女馆，夏风脸面薄，说不得那事儿，恐怕自己难看，就一直气愤地闷在心里。
待夜深人静时，那毒物便发作了，惊恐中夏风无法发出声音，扣的皮肉冒血，全身几乎没有完好之处，受了不一般的罪。
秦王无言，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几乎声音里带着颤抖。
“你说，那毒物如何会这般可怕？比上绞刑还可怕吗？”
黑衣人内心打着颤，绞刑他见过，生不能，死亦不能，抓狂的让人想自焚，怒吼苍天。
想到这里，黑衣人小心答话。
“大概更可怕罢！那小二说，夏风给了银子以后，他就在隔壁间呆了一会儿，本来还以为没多大事儿，直到夏风挣扎的绝望的声音传来，他才惊醒过来...”
“谁知，夏风姑娘竟在夜里受了那般苦楚，亲手扣烂皮肉...直到全身无一处完好...”
秦王听罢，内心的苦楚无人能懂，母妃的死就是他这一生的痛。
宽阔的车道上，一辆朱红漆马车，三匹亮眼的骏马拉着，车架上丝绸鲜亮红绸裹着，车顶沿上垂下一联流苏，四四方方的车窗，里面飘着的遮布一起一伏，叫人看不真切。
马车疾驰一阵，转进一条绿林大道便放缓了速度，这条街上住着开国的几家老氏族，其中有一家还是现在的太后娘家，显赫非常，令人羡煞。
马车缓缓停在两座石狮子面前，高大森严的府邸，红墙红瓦，飞檐走壁，处处透着庄严气派，就是姜家也无法比拟。
门口的小厮见马车上面秦王府的标记，忙地躬身讨好跑过来。另一个转进门去，通报内宅的老妇人。
秦王踩着侍者的背上下了马车，威仪十足，气势非凡，天生俱来的高贵皇族气息，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那小厮呆愣住，嗓子眼都吐不出话。
管事大喝一声，一脚踹过去，“你这小厮愣着作何？还不赶紧将咱们王爷迎进门！”
小厮幡然醒悟，连连告罪，伸出手来几个巴掌给自己招呼上，跪地磕头求饶。
秦王一行瞧都不瞧上一眼，转过身便往府里去了。
走到二门，一位眼熟的嬷嬷正在那处与人交代事情。
秦王出声道，“宫嬷嬷，别来无恙啊，这些年您的身子可好？”
宫嬷嬷抬头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位贵气十足的男子站在不远处，向她问好。
宫嬷嬷一下子喜出望外，激动的眼泪一下涌出来，她摆着手脚，几步上前，跪下行礼。
“老奴参见秦王殿下！秦王殿下进来可好？”
秦王忙地将宫嬷嬷扶起来，仔细打量着，老嬷嬷待他还是那般亲切，可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了，头发也几乎都白了。
他内心哽咽，非常尊敬这位嬷嬷，小时候待自己极好，现在却还在劳碌，于是言语间又嗔怪之意。
“宫嬷嬷就跟我回王府罢？那里是我的地盘，将您做主子供起来，也该多享享福了。”
宫嬷嬷以前是秦王的乳母，照顾秦王到八岁，两人很是亲近。
可自己丈夫却还在戚府做管事，几个儿女也各领了差事，那时正好秦王被接近宫中，自己不是宫里有本事的嬷嬷，自然就进不去，只好又回了戚府。
秦王跟宫嬷嬷几步走到一个三面环水的亭子，屏退左右，宫嬷嬷心下明白了，秦王定是专门来找她有事要问。
秦王踌躇片刻，方问出声，“嬷嬷是我的乳母，这些年我一直见您当长辈对待，还请您对我知无不言。”
宫嬷嬷大受感动，当年自己带着年纪尚幼的秦王，过得胆战心惊，秦王还小不知世界险恶，她却成日担心被人算计，凡是入口必先尝，所有秦王的事物均先仔细查过，才放心。
秦王长大了，却还是闲散的王爷的名声，她有些心疼，即使她是个内宅的妇道人家，她也看得出秦王是有大志向的，也有很多的能耐。
她含着泪，眼眶微红。
“秦王有事儿便问吧！老奴一定不私藏，若有知道的定能直言相告。”
秦王微微一顿，“那年...那年...我母妃去世...是否是全身血肉模糊，死状惨烈？”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静的吓人，春日本来暖意袭人，此时的气氛却更盛寒冬，叫人打颤。
宫嬷嬷心中一凛，微微叹气，果然还是当年那事儿，罢了，罢了，反正她都已经半截入土，所以再为秦王做些事儿。
“是，那时候王妃确实惨烈，全身没有一处完好，血肉模糊...”
宫嬷嬷絮絮叨叨，将往事一遍遍回忆，一遍遍说清，秦王听得直抽气，捏紧拳头，一下砸在旁边的实木红柱子上，留下一块拳头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