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第二日张家宅子里,张夫人忙着查看宅子的情况,作为曾经的一名勤劳妇女,在家中走上富庶之路时,依然没有丢掉自己勤劳的本分。
天际云霞微露,为旭日升起做引领,张月明在春日的被窝里迟迟不愿醒来,连着几日的舟车劳顿几乎让她劳累不堪,吐得一塌糊涂,这晕车马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张夫人领着丫鬟婆子,还带着管事小厮,从宅内的正房查看到各个院子,张家主子少,三个人一人一个院子,也仅仅就占了一小块地方。
张夫人望着偌大的宅子发愁,得多少银子才能养得起?此前修整宅子,外加添置家用器具,都是成批往宅子里送,银子哗哗流出去,张夫人捧着银子唉声叹气。
一旁的嬷嬷颇有眼色,张夫人是穷苦人出声,发迹也才一两年,之前宅子里秋嬷嬷经常来照应,时常说话开解,张夫人倒是欣慰。
管事嬷嬷也是个嘴巧的,上前道,“夫人可别叹气,等少爷娶了媳妇,再生几个小子,府里的宅子只少不多,孙少爷将来娶妻纳妾,宅子只怕还不够用呢!”
管事嬷嬷话题意在子孙多了,宅子就能填满,少爷正值大好时光,将来不定娶个高门闺女,前途还不定如何呢!
张夫人听到媳妇两个字,眼睛闪亮,之前儿子只顾着念书,自己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儿子如今房里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她想起之前隔壁邻居,一家小官绅,儿子才十二三岁,刚懂些事儿,屋里就塞了两三个俏丽的丫头,伺候得周到妥帖,那家夫人跟自己说起来,头头是道。
张夫人刚动了这个念头,在丫鬟里面扫了一圈,个个低着头,乖巧的模样,都被秋嬷嬷严厉治家地敲打过,故不敢起心思,就算刚才听见了管事嬷嬷的话,也老实地低着头。
张夫人见状,也不着急,转过身带着一堆人继续往前面去。
走完一圈,张夫人坐在软垫黄花直背木椅上,外院管事跟内院的嬷嬷在一处回话,两人侧身站在两侧,恭敬听训示。
“西侧的几个院子都需要再打理,添置花木,以前的都给荒了,也是怪可惜的,好在秋嬷嬷会理事,找了工匠,府里该修葺的都修葺了一番。”
外院管事道,“回夫人,老奴倒是晓得京城几个花匠,价格公道,品质也不差,若是夫人允了,我明日就去找来将府里的花木规划,到时候再由夫人示下?”
张夫人看着外院管事点了点头,外院管事本就是京城落罪小官绅家的,自然熟悉京城,如今卖身契都在自己手上,不害怕他有不轨之心。
张家已经不是刚进京城那个伸手一抹黑的张家了,姜家屡次施以援手,张月明在生意上结交了秦王,进出张家的人也不可小觑,下人们心里有底,即使张夫人性子柔和,宽容待人,不随意发怒,他们也不敢造次。
张夫人将修葺院子,点缀的事儿,尽数交给外院的管事打理,再安排内院的管事嬷嬷将内院的活儿分配好,张夫人只管听着,若有安排不妥之处再说话。
这是秋嬷嬷交给张夫人的做事原则,管家夫人不必事事亲为,但要事事掌握,管事的嬷嬷细细汇报,管家夫人也要时常检查,不费大工夫就能将内宅治理好。
刚处理了一应事务,外面小丫鬟进门,禀报说,有人来访,以前的邻居遣来的人。
张夫人整理了衣衫,在整了整面容,确定仪容上没有失礼,才抬脚出门,缓步连续,向正房的议事厅而去。
刚进门就见里面坐着一位穿红戴绿的妇人,面上的胭脂厚重,唇色红艳,看起来有些违和,那人却笑意满怀,热情似火。
张夫人面不露色,心里疑惑的很,这人看起来也不是贵妇人身边的嬷嬷,也不像是哪家的贵夫人,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还不到张夫人回过神,向客人问好,挑起话题,那人火热的很,似熊熊火焰,将人点燃起来。
“哟,好美丽的夫人,想必您就是张家的当家夫人罢?听说您儿子张月启考中了进士,都入了翰林院做官了?”脂粉糊面的妇人,口急眼快,说话不带停顿,“夫人真真地好福气,儿子教养得好,真是叫人羡煞。”
张夫人愣愣地,半晌,她反应过来这是夸她,儿子教养的好。
这话她听了不知道多少遍,自从张月启考中,不断有人给她送礼,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虽然她自己也很得意这事儿,也耐不住有人成日在耳边念叨。
“这位...夫人,客气了,也都是我家月启念书认真,付出了很多努力,才有了今日这般。”
张夫人面上谦虚,那妇人却一把拉住她,挽住胳膊,力气很大,似钳住了张夫人的胳膊一般,动也不能动,强忍着怒气,欲要说什么。
妇人却再次开口,“夫人,不瞒您说,之前您的邻居家请我来的,其实啊,我是做媒婆生意的,这半辈子忙活,总共说了九百八十门亲事,成功的至少九百门亲事呢!”
语出惊人,张夫人惊得一下,这人竟是媒婆。
张夫人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胳膊抽出来,再好好审视对方上下,一身的红红绿绿,料子是现下时兴的织布绸面,面上脂粉好几层,头饰复杂,钗环相配,耳朵上的坠子有些老气。
秋嬷嬷曾经给张夫人普及了一下富贵夫人的穿着打扮,大多简单珍贵富贵为主,大方秀敏,处处透着贤淑的气息。
怪不得这人穿着怪异,原来是哄人的媒婆。
自张月明做生意发迹以来,张夫人没少见过媒婆,没有五十个也有三十个了,起初还细细听,再后来便能分辨哄人的话。
听着媒婆的语气,她大概知道是哪家夫人请她来的,张夫人面上微微笑,有礼答道,“我家闺女儿子年纪还小,现下不忙说亲,再过几年再考虑,辛苦您跑一趟了。”
张夫人转过头,夏荷掏出个绿色小荷包,一把塞进媒婆手里,表示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