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明又转向戚氏，平和不失礼貌，像寻常说话一般的语气。
“对了，我跟陆二公子合作之事，想来李夫人是清楚得很，当初李大人可两次将我抓入大牢呢！不过我呀，运气好，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张月明眼神瞟过李夫人，对方已经有些安耐不住，保持不住风范了。
戚氏面色铁青，张月明提起往事就少不了李复云，可前些日子李复云已经革职，赐死了，给她们母女俩留了颜面，此事也没有声张。
就这样的案子，京城贵人家里还有不少的闲言碎语，碍于戚家的权势，不敢提及罢了！
可这张家的小丫头，也太没规矩了，竟然敢当众讽刺她，搬出以前李复云的旧事，这是在威胁她么？李夫人青筋暴起，指甲嵌入肉里，划出深深的痕迹。
李夫人正要开口，讥讽几句，忽地，姜夫人的声音传来。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都是旧识，当着这么多夫人，怎么好说悄悄话呢！”
姜夫人轻轻嗔怪，三言两语将话题转开，众人的视线才移了开。
姜家的姻亲遍布京城，所以今日格外的热闹，众人见过老夫人就移步，给后来的人腾出地方拜见老太太。
说话结束不过一会儿，姜夫人遣了丫鬟婆子，将众夫人移去其他的厅堂，众夫人带着姑娘们步步前往，张夫人也只是跟姜家几个本家的夫人寒暄两句，其余人都不甚相熟，自然说话的少，一时间显得有些寥落。
李夫人拿出以前京城闺秀的架势，跟几个朝堂三品以上的贵夫人聊得火热，张月明瞧着，倒是心里偷偷地笑。
李夫人话赶话，几乎霸着几个夫人说话，挑时下最时髦的话题，一会儿是身上的锦缎子是上贡之物，一会儿把李盈盈拉出来，给众位相看。
李盈盈强撑着小脸，几乎耐不住被她亲娘扯来扯去，面皮子薄，被几位夫人说笑几句，就羞红了脸，要往李夫人背后去。
李夫人有些愠怒，小声地在李盈盈耳边说了几句，李盈盈的面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似吓着一般，更加不会言语，只瞪着一双眼看着张月明这边。
张夫人陪在姜家几位本家夫人旁，因张月启念书时，张夫人时常往姜家来往，慢慢地认识了几个姜家族人，姜夫人厚道心肠，故而叫了几个妯娌带上张夫人一块儿。
张夫人悠然地带着张月明吃果子，喝茶水，秋嬷嬷前日给她开导过，她也识趣，张家原本是乡下的人家，即使做生意有了些小钱，即使张月启考中进士做了官，比起世代为官，常驻京城的人家来说，还真是不够看的。
张夫人落座不一会儿，刚进门的一位夫人竟带着闺女款款而来，竟是朝着张夫人的方向，张月明警惕地盯着，那人却一直笑颜相对。
“这位是张夫人罢？翰林院张大人的娘亲？”
“正是，您府上是？”
那妇人穿着一身碧水色长衫，妆容适宜，一身的金银首饰也不凡，后面跟着个面色不太好的姑娘，想必是她的闺女。
“夫家姓周，我家老爷任职工部，瞧着张夫人面善，便讨个趣，过来相识一番，还请夫人不要介意才是！”周夫人善言辞，竟将贸然相似，说得一贯的理所当然。
张夫人含笑点头，“周夫人客气了，如不介意，就坐下来吧？对了，您身边这姑娘是您的闺女？长得可真标志，温顺知礼，真是个好姑娘！”
周夫人一把将背后的姑娘拉出来，“您可别夸赞，小心这丫头得了好话就要骄傲了，还是您福气好，闺女做生意独当一面，儿子考科举，入翰林为官，可羡煞不少人呢！”
张月明被点到名，立即含蓄地低头，掩住自己不耐的神色，装作温顺乖巧的模样，无奈这些家长老是将孩子拉出来做比一番，真是无聊。
大概周夫人是个非常的热心肠，跟张夫人搭上话以后，就没完没了地聊，周夫人是嫁进京城不少年头了，跟张夫人叹气京城的生活，再回顾回顾以前的生活，聊得欢腾热闹。
姜夫人几个妯娌见张夫人能搭上贵夫人说话，自然乐见其成，不曾打扰，各自寻自己人说话去了。
张月明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夫人身边的姑娘，长得端庄大方，细眉杏目，肤色白皙嫩滑，却是深闺的娇娇女，只是这样的场合周夫人竟不抓紧时间将姑娘推销出去，还一个劲跟她娘亲说个不停？张月明老觉得有些不对，可具体什么不对，也说不上来。
正在想问题，那姑娘却得了周夫人的话而来，她来找张月明叙话。
周姑娘是真正的名门淑女，走路衣衫下摆不摇晃，稳稳地前进，身子保持端庄，绝不偏倚半分，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叫人亲近的很。
“妹妹好，我斗胆叫你一声妹妹，听你张夫人说了，你比我小两岁，正好跟我家中庶妹一般的年纪，所以唤你一声妹妹。”
周姑娘声音清脆，如山涧流水，温柔细致，安抚对方。
“姐姐客气，那我便不拘礼，叫你一声姐姐了。”
张月明的回答简洁，温婉而笑，娟秀的面庞，精致的五官，周身的气派，竟然一点不比出生富贵的周姑娘差。
一身怨气的李盈盈看过来，面上不显，心里却将张月明恨了八百遍，忽地觉得嫉妒万分，怪不得跟表哥走那么近，肯定是对表哥有图谋！
正与周姑娘说话的张月明并没有察觉到远处的怨毒眼光，她跟周姑娘的交谈中，看出周姑娘是个标准的闺阁女子，平日读女则，会绣活，还会帮着周夫人理事管家。
周姑娘换了一声丫鬟，呈上来一个细致的荷包，上面的花样精致，一针一线，皆显示着主人的蕙质兰心，张月明捧着荷包兴致十分高。
“姐姐可真厉害，这么细致的荷包，我就是扎了十个手指头也做不出来。”
周姑娘掩嘴而笑，“你外面生意铺的大，听说能赚不少银子，比起你来，我可就会这些小玩意，你又何须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