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回国之后,临近年末,问渠也进入了一年工作的收尾阶段,没有太多重头的合作,但零零散散的事情也足够扰人。

关岳明敲了敲门,手里拿着一张黑金请柬走到了瞿行舟的办公桌前:“瞿总,赵氏集团的赵董给您送了张请柬。”

瞿行舟手里正在过着几份合同,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关岳明应道:“说是请您去参加赵小姐的生日宴……”

话还没说完,瞿行舟就果断地拒绝了邀请:“没空。”

“啊……好的。”关岳明熟练地把请柬往文件夹里一塞,拿出手机给赵董的秘书回复消息,委婉地表示瞿总十分愿意出席这次生日宴会,但是由于工作繁忙无法脱身,实属抱歉,礼物会差人送去。

回完消息,关岳明把手里的另一份文件递到了瞿行舟的手边,悄悄退出了瞿行舟的办公室。

这段时间里为了把各种事情都做好结束,公司里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连茶水间里都变得冷冷清清了起来。关岳明捧着自己的小茶杯,看着空空荡荡的茶水间,深深地叹了一口长气。

于琳琳揉着自己发酸发涨的肩膀走进茶水间准备冲两杯咖啡提提神,刚一进来就看见了关岳明,不由得出声调笑道:“不是吧,关秘书,你都没什么工作要忙吗,天天往我们创意部的茶水间钻什么?”

关岳明一噎,实在是没办法和她解释,泡茶水间正是瞿行舟给他的工作之一。

他只好哈哈一笑:“我这不是代瞿总来视察一下创意部的工作环境吗?”

“噫——”于琳琳才不信他的鬼话,把他推到一边去,打着呵欠冲了杯咖啡,“每到年底都要累死个人啊。”

“我以前怎么也没见你累得像鬼一样。”关岳明捧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枸杞茶。

于琳琳靠着大理石台面,一边搅着咖啡一边和关岳明说道:“你是不知道,以前那个陈总监还没走的时候,一般文案改个两三遍就能过了,现在换成了魏总监,唉……我这文案都已经推翻重写五遍了,这不,刚刚又被打回来了……”

关岳明作为平平无奇的工具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魏濯有关的事情:“怎么,魏总监心情不好?”

于琳琳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魏总监私底下是挺温和的,可工作上严格也是真严格,但是吧他不满意也不和你发火,你说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当然只能心甘情愿地继续当勤劳的小蜜蜂啦——哈——欠——”

于琳琳说着拍了拍关岳明的肩膀:“真羡慕你啊关秘书。”

关岳明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扯了扯嘴角,只想说:羡慕个屁!他宁愿让魏濯来当他的上司,好歹魏濯看着像个正常人。

带着情报回到瞿行舟办公室的关岳明把和于琳琳的对话给瞿行舟复述了一边,瞿行舟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几下,抬头说道:“创意部这段时间辛苦了,年会的时候给魏濯多发些奖金吧。”

关岳明:……

老板,其实我觉得我也很辛苦。

“你去订些咖啡给创意部送过去,”瞿行舟补充道,“给魏濯单独点杯玛奇朵。”

关岳明:……

到底是年纪轻轻的我承受了太多。

关岳明认命地打开APP给楼下的星○克下单,再亲自把咖啡送进魏濯的办公室,还要给自家老板遮掩一下:“瞿总说创意部最近辛苦了,特意给创意部的各位点了咖啡,他们在外面分过了,这杯是给您的。”

关岳明还把“特意”和“各位”稍稍加重了一下读音。

魏濯接过关岳明手里的纸杯,笑了笑,说道:“那就谢谢瞿总了。”

完成任务的关岳明全身而退,上楼复命。

魏濯打开盖子抿了一口,焦糖玛奇朵,很甜。

……

随着问渠内部的工作的陆续结束,年会被定在了过年前三天的时候举行。

问渠的年会向来热闹并且轻松,大家说说笑笑的,饭吃得不多,酒瓶子空了一堆。唯独瞿行舟,冷冰冰的气场让人不敢给他灌酒,只是尽管如此,该敬的酒还是要敬,你来我往的,不知不觉间瞿行舟也喝了不少。

虽说大多数的人不敢灌他,可陆雪是个例外,作为瞿行舟的学姐,知道瞿行舟私底下是个什么脾气,所以也不带怕的。

陆雪穿着一身定制礼服,挽了个端庄典雅的盘头,手里拎着一瓶茅台酒笑吟吟地就坐到了瞿行舟的身旁:“来呀,瞿总,我敬你。”

见惯了这场面的关岳明和副总裁端着自己的酒杯走得远了些,以免被伤及无辜。

“怎么你喝别人的不喝学姐的?来,就一杯,祝问渠明年节节升。”说完,陆雪一饮而尽。

瞿行舟看了眼她手里的酒瓶子,拒绝不了,跟着她干了这一杯。

和陆雪喝酒就像是开潘多拉的魔盒,要么别开,要么就关不上了。

“就是嘛,来,好事成双,喝一杯不吉利。”

“两杯都喝了,不差这一杯……”

“喝酒不喝单,这杯祝叔叔阿姨长命百岁!”

“六六大顺,六六大顺!”

……

不一会儿,一瓶酒就见了底,陆雪喝得还不尽兴,还要再开两瓶啤酒和瞿行舟继续,却被魏濯拦了下来:“瞿总没怎么吃饭,就先到这吧。”

陆雪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想了想瞿行舟今天晚上的确还没吃多少菜,只好撇了撇嘴:“行吧。”

送走了陆雪,魏濯倒了杯温开水放在瞿行舟的面前:“喝点水缓缓。”

瞿行舟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冲淡了一下嘴里的酒气。他的酒量还算可以,但也架不住红啤白兑着喝一晚上,半瓶白酒喝下去,脑袋开始慢慢发晕。

瞿行舟抬手揉了揉眉心:“谢谢。”

魏濯笑了笑,给他舀了一碗甜粥:“吃点东西,胃好受些。”

有人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看见瞿行舟坐在那,上来敬酒,都被魏濯笑着一一挡下了:“瞿总不舒服,这杯我替他喝可以吗?”

还没等敬酒的人反应过来,魏濯就已经喝完了。

他向来就是这样态度谦和却又不容反抗。

“我没事。”瞿行舟乖乖喝掉了一小碗甜粥,开口说道。

“嗯。”魏濯没反驳他,只是问,“那你要不要吃点别的?”

瞿行舟摇了摇头。从英国回来之后他和魏濯的关系就亲近了不少,这样借着朋友的名义享受魏濯的照顾,瞿行舟感觉自己有些不耻但又乐在其中。

醉酒不是一瞬间的事儿,后半场的时候瞿行舟一个人坐着,脑子还算清醒,就是不想说话,不过平时对外他也算沉默寡言,魏濯也是和瞿行舟说了会话才发现,瞿行舟一直是单音节单音节地往外蹦词。

等到年会散场,走到门口了瞿行舟才想起来自己下午的时候就给自己的司机放了假,就在他考虑是叫个代驾还是在附近开个房间住一晚上的时候,魏濯拎着外套走到了他的身边。

魏濯问道:“怎么了?”

瞿行舟脑子彻底转不动了,他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结果晕得更厉害,他看着魏濯,说道:“魏濯,麻烦帮我叫个代驾吧。”

瞿行舟的眼尾连着脸颊都微微泛着红色,却衬得眼睛像是泡了水一样湿漉漉的,透露出和他平时截然不同的……无害?

魏濯觉得自己应该也是喝多了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瞿行舟,但是看着收起疏离的瞿行舟,魏濯心上就像是有小奶猫轻轻抓过一样,小小的爪子没什么力气,却一下一下的,挠得发痒。

“我送你吧,”魏濯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很好的理由,“你喝醉了,我不放心。”

要换做平时,瞿行舟说不定还会调笑两句,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云端,轻飘飘地难以自控,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瞿行舟只能凭本能笑着回了句:“好。”

过了几秒钟,瞿行舟才反应过来补了一句:“我没醉。”

陆续有人从门口出来,三两成群,勾肩搭背地和魏濯还有瞿行舟挥手道别:“瞿总!魏总监!明天——啊不!年后见哈哈哈!”

酒店的门口停了不少车,都是来接人的,路边商铺的霓虹灯起,映照着夜晚也亮堂了起来。喧闹散去后,四周就静了下来,魏濯从关岳明那里要来了瞿行舟的住址,给瞿行舟叫了个代驾。

很快人就走了个干净,夜里忽然起了风,呜呜作响,卷走了热闹。魏濯看了一眼身旁,瞿行舟从刚才开始就安静地站在他的旁边,不说话、也不闹,乖得不像话。

“瞿行舟。”魏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瞿行舟过了好半天才缓缓转过头:“什么事情?”

魏濯回想了一下周匀第一次喝醉了的时候,抱着他号啕大哭,然后一边哭一边笑,智商直线逼近他家那只二哈,魏濯开车送他回家的时候他扒着后车窗咯咯笑:“这个风——风——它,好大呀哈哈哈哈!”

所以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还清醒吗?”

瞿行舟反应慢了半拍地回道:“清醒。”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用力地点了点头。

得,醉了。

代驾来得很快,魏濯和瞿行舟一起坐在后座,他把瞿行舟的住址报给了代驾,然后专心观察起了彻底醉过去了的瞿行舟。

魏濯身边的朋友喝醉了之后大都会耍酒疯,但瞿行舟却不一样,瞿行舟喝醉了之后很安静,安静到如果不看他的脸,不和他说话,几乎看不出他醉了。就像现在,瞿行舟靠窗坐着,用手撑着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扰”的气息。

但是,只要叫他一声,他又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魏濯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开了点窗,试图把密闭的空间里闷着的热气散散干净。

风往里一灌,旁边沉默了好久的瞿行舟忽然说道:“冷。”

声音又轻又软,跟奶猫撒娇似的,还带了点鼻音。

魏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把窗户关上了。

“好了,我关上,不冷了。”魏濯拍了拍瞿行舟的手臂安抚道。

瞿行舟隐约还知道旁边坐着的人是谁,莫名感到安心,放松之后就睡了过去。

一直到车停到了瞿行舟的家门口,魏濯才轻轻拍醒了他:“瞿行舟,醒醒,到家了。”

瞿行舟被魏濯半搀半扶地送到了家门口,看着熟悉的房门,回归了一丝丝意识,应道:“哦,谢谢。”

魏濯看着瞿行舟好像清醒了一些,于是松开了扶着他的手:“那瞿总早些休息。”

见他没有什么反应,魏濯点了点头后转身准备离开,瞿行舟却忽然抬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