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先生?”快递员见?瞿行舟迟迟不动,不由得充满疑惑地出声提醒了一下。
瞿行舟视线稍微躲了一下快递盒子,接过了快递员手里的笔,在快递单上签下了自己名字,然后把笔还给了他:“谢谢,辛苦了。”
“没有关系,祝您生活愉快。”快递小哥正了正自己的帽子,笑着微微躬了一下身子。
等到快递车子开出去很远之后,瞿行舟才重新把视线放回到了自己脚边的快递盒子上。
盒子很大,竖着放起来都能够到瞿行舟的大腿,从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破损,被纸盒子干干净净地包裹了起来。
瞿行舟和一个快递僵持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主动退让了。他弯下腰,抱起了这?个盒子,回到了房子里。
这?个纸盒子看起来很轻,但拿在手里的时候还是有几分重量的。
瞿行舟把它放在了客厅的地板上,自己进书房找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沿着胶带一点点划了开来。
打开纸盒,里面垫了厚厚的泡沫用来加固画框的四边。瞿行舟掀开最上面的泡沫板后才发现,魏濯送过来的并不只有一幅画。除了那副大的以外,还有一幅比它小一半的画。两张画都被牛皮纸轻轻包裹住了,面对面地摆在了一起。
瞿行舟坐在地上,拿小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放在一旁的纸盒子,刀尖在纸盒上发出了“咔啦咔啦”的声音。
瞿行舟对魏濯送来的东西有着下意识的抗拒,并不只是因为这是魏濯送来的,还有一层原因是因为,瞿行舟在害怕。
害怕魏濯送来的东西会动摇他的想法,害怕自己在魏濯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深爱过之后是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就不爱的,所?谓的不爱,只是一种回避,因为破裂之后的爱意是不完整的,它依然存在在那里,只是不能再被多看了。
瞿行舟不回避自己的爱,但爱和恨是共生的。
他冷着脸伸手拆开了牛皮纸,一共有两幅画,瞿行舟先拆开了那个大的。
大的那幅画背景是纯白色的画布,用黑色的墨水笔画着一张半身像,瞿行舟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魏濯画的是自己。有些像,又有些不像,画里的人半侧着脸,微微抬起了下巴,表情柔和,眼睛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画里的他是在笑着的。
这?幅画被题上了名字,就叫《行?舟》。
瞿行舟打眼看出了整体后,才发现,这?张完整的半身像,其实是一张张小像组成的。每一张小像上画的都是他,哭着的、笑着的、睡着的……魏濯不知道画了多久。
而在画的右下角,龙飞凤舞地签着两个字母——“W.Z.”。
瞿行舟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那两个字母,隔着画布,他却觉得那两个字母在他的指尖发烫。
瞿行舟看着这?副半身像,幽幽地叹了口气,重新用牛皮纸包好,放到了一边,扭头拆开了那幅小一些的画。
这?幅画比那幅人像小了将近一半,和那幅画不一样,这?幅是油画,画的还是他自己。
瞿行舟愣愣地看着这?幅画,心上像是被一只没有修过爪子的猫狠狠地抓过了一样,后知后觉地泛起了疼。
画上的他坐在窗边,阳光刚好落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脚边正放着一个花瓶,瓶子里插着一束向日葵。
同样是他在画展上看到的那一束向日葵,难怪他觉得那么眼熟。
这?幅画是他和魏濯刚在一起的时候,魏濯为他画的,当时魏濯说晾干后再送给他,后来不知怎的就被两个人遗忘了。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这?幅画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瞿行舟隔着画、隔着一年多的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那个时候用岁月静好来形容也是不为过的。
这?幅画的边角,也落下了魏濯的名字缩写。
瞿行舟看着画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和魏濯在一起过的那段日子是那么不真实,就像是一场大梦。可是他又知道那不是梦,那种心脏闷疼到浑身发颤的感觉让他至今难忘。
“没有机会了,魏濯,我们没有机会了。”瞿行舟对着画轻声说着,像是在说给魏濯听,又像是在警告着自己,“人不能输在同一个人手上两次,至少我不能。”
他想放过魏濯也放过自己,他以为自己做到了,但真的和魏濯对上的时候,瞿行舟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心无芥蒂。
瞿行舟撑着沙发站了起来,拎着两幅画往杂物间走去。他打开了杂物间紧闭的房门,扫了一眼手上的两幅画,松开手直接抛了进去。
他转身关上了房门,把画框砸在地上的脆响也一起关在了门。
杂物间里的东西很少,整整齐齐地被码在了一起,只有这?两幅画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像是一对不被祝福的情人。
瞿行舟回到客厅,收拾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快递盒,然后接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白知寒打来的。
“喂,知寒?”瞿行舟坐在阳台上吹着风。
白知寒说:“行?舟,魏濯回来了,你知道吗?”
瞿行舟笑了笑:“我知道,昨天我们碰见?了。”
白知寒那边忽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问道:“哦,也是,他肯定先来找你,是我多事?了……”听起来还挺委屈的。
“他没来找我,我们是碰巧遇见?的。”瞿行舟解释道。
白知寒的声音这才又高兴了一些,他说:“我只是担心你,姓魏的这?次回来一看就没安好心,行?舟,你别被他蒙骗了。”
瞿行舟一时失笑,把视线转向了窗外墙角开了的一枝花:“知寒,我承认,我还没有彻底放下魏濯,不是不想,只是我还需要时间。”
墙角的花忽然被风吹落了,瞿行舟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他说:“我喜欢他,但是不会再爱他了。”
入夏了的风吹过,连带着白知寒的声音都散开了不少。
“我知道,我等你。”他说。
瞿行舟没有说话,拒绝的话说了太多次已经失去了拒绝的意义。如果没有遇见?魏濯,他说不定真的会被白知寒的韧劲打动,可惜……
可惜,这?世界上最难说的就是可惜。
……
给瞿行舟寄画的第二天,魏濯结束了画展,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搬回了他原先住着的公寓。他的公寓经过了一个周的打扫和通风,除了看起来有些冷清之外,和一年前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魏濯起床后算算时间,瞿行舟应该已经收到画了。
其实他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应该送给瞿行舟看看,于是他就这么做了,至于瞿行舟是把它们扔了还是退回,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想让瞿行舟看看,可是瞿行舟看或是不看,他都没有办法去强迫,去控制。
既然明知做不到,那就干脆不想了,毕竟魏濯这次回来可不只是为了开个画展而已。
魏濯给自己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后,接通了一条视频通话。他把手机放在餐桌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一边和视频里的人聊着天。
视频里的男人长了一副看起来很会挑剔的面容,事?实上他也确实如此。
男人冷笑了一下,转着手里的钢笔问道:“魏大画家这?么早给我打电话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吃早餐?”
嘲讽的味道扑面而来,好在魏濯已经习惯了他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笑道:“我就是来问问你,上次你找我说的那件事?,还作不作数了。”
视频那头的男人眉尖一挑:“当然作数,不过你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了,我先前找你的时候你不是还推辞说再想想吗?”
魏濯放下手里的筷子,回答他:“这?不是想好了吗,反正我现在很清闲,朋友一场,就想起你来了。”
“打住,你是看上我手里和瞿行舟的合作案了吧。”男人伸手制止魏濯的话,然后收回了手,双手抱肘,对他说,“反正你来,我就有你的位置,不过我这?条贼船好上可不好下啊。”
“又是林远湘告诉你的?”魏濯无奈,“早知道就不告诉她那么多的了。”
那边的男人没说话,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哼声。
魏濯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然后弯下了嘴角对他说:“不过,行?之,谢谢了。”
男人嫌弃地皱起了眉头,摆了摆手,满脸不耐地赶他挂断:“谁管你,我只是想赚钱而已。”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魏濯看着猝不及防断开的视频,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摇了摇头,返回了聊天界面。
聊天界面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唐行?之:你要是决定了,下午三点半来找我。
魏濯随手给他回了一句“可以”。
放下手机,魏濯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理了一下脑子里的事?情。
唐行?之是在他刚回国的时候就找上了他,希望他能作为特别外聘的成员加入他的主创团队,只是当时他脑子还有乱,于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唐行?之是目前国内时尚行?业异军突起的年轻一派,经过几年的沉淀,已经隐隐有了可以和老?牌时尚公司对抗的架势,他的公司“知琅”在时尚行?业涉及范围广而深,很难想象几年前的唐行?之还只是个穷困潦倒的穷学生。
而魏濯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他的。
唐行?之说话带刺,性格也别扭,魏濯知道其实他并不缺什么特聘帮助,只是想帮他一把。
这?份好意魏濯记在了心里,不过真的应承下来了,魏濯也不会让唐行?之吃亏就是了。
等到下午,魏濯换好了衣服,开车前往了知琅的总部。
唐行?之早早就在办公室等着他了,当魏濯一来,他就把手边的一份文件推到了魏濯的面前,抬了抬下巴,说道:“这?是和问渠的合作设想,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准备走走事业线了,合作都安排上了追妻还会远吗?不过事业占比不会太重,因为真的不怎么会写,别骂了在学了在学了在学了(叹气)
顺便大家不觉得唐行之的性格很可爱吗,别别扭扭的小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