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魏濯自知今天晚上情绪有些过激,听到瞿行舟下了逐客令,也没有过多辩驳,弯腰拎起?自己?的外套,在走过瞿行舟的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瞿行舟没有看他,伸出去的手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着。

魏濯止住了话头,迟疑了片刻,还是顺从了瞿行舟的要求。随着大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瞿行舟的手才无力地垂了下来。

屋子里安静得像是一座坟场,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香水瓶被打翻在地,过浓的香水在空气中?变得刺鼻又腻人,瞿行舟被熏得别开脸干咳了起?来。

他隐约辨认出香水瓶破裂的瓶身上的LOGO,是他一直在用的牌子。

想起?自己?前不久刚和魏濯提起?过这个牌子出了一套夏季系列的香水,瞿行舟看着瓶子,有些恍然。

所以……魏濯今天其?实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吗?瞿行舟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疲惫。他和魏濯总是避免不了走上这条道路,可能他们之间?命中?注定?有始无终。

瞿行舟亲手收拾掉了香水瓶,清扫了地面,然后把装着瓶子碎片的垃圾袋扔到了门外的垃圾桶里。他听着重物坠入空荡荡的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他才叹了口?气,走回了家里。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瞿行舟忽然回头,看到了栅栏旁边种着的一排他叫不出名字的白色小?花已经开了,在月光下散发着冷冷的幽香,他才想起?来,这好像是魏濯离开之前种下的,现在已经长得很茂盛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聚时。

瞿行舟关?上了门,也把这一丛白花关?在了自己?的心门之外。

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可是香水的味道还固执地留存着,直到第二天,瞿行舟还能闻到隐隐的香味,昭示着昨夜的一片狼藉。

瞿行舟整理着袖口?下楼,习惯性地往餐桌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瞿行舟暗自懊恼,这段时间?又被魏濯养出了这样?的习惯,每天早上都有现成的早餐。只是昨天晚上魏濯已经被他赶走了,今天自然也就没了食物。

瞿行舟被魏濯带着养成了吃早餐的习惯,一天不吃胃还有些不太习惯,瞿行舟自己?动?手烤了两片面包片,草草解决了一顿饭。

等到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却意外地见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

他皱着眉,放下了自己?的东西:“魏濯?你来这又有什么事。”

魏濯像是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似的,依旧和平时一样?温温和和地回答:“想着你早上应该没有好好吃饭,就煮了些粥给你送了过来。”

瞿行舟的视线落到他手里的保温桶上,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揭过了昨天的那篇。

魏濯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他也乐意奉陪,毕竟他又不是真?的要和魏濯一直走下去。早晚有一天魏濯自己?也会遮掩不住这些疮疤,到那个时候,也就是他们彻底分道扬镳的时刻了。

在那之前,瞿行舟是不介意和他演出和平戏码的。

瞿行舟扬了扬眉毛:“什么粥?”

“熬了点清淡的糯米粥。”魏濯把粥倒进小?碗里,“还放了点蛋花。”

糯米粥被熬得很稠,一看就煮了好些功夫,昨天魏濯从他家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早上又要起?早来给他送粥。瞿行舟确实不知道,魏濯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

“谢谢。”瞿行舟舀了两勺子喝掉了,顺口?说?道,“你要是困可以去休息室睡会儿。”

魏濯的眼底有着小?片红血丝,但他还是微微笑道:“没事,我?不困。”

瞿行舟也不管他,吃饱之后把碗往桌边一放,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魏濯顺势替他收了起?来。

“知琅那边的进度……”瞿行舟问。

魏濯直接答道:“放心,没问题。”

瞿行舟:“你这算是拿着唐行之的钱,给问渠做事吗?”

魏濯:“你需要的话。”

瞿行舟:“算了,没兴趣。”

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一下又好像回到了不久之前,彼此暧昧但又清醒自持,只是魏濯变得越发没脾气了,凡事都要依着瞿行舟的想法来,渐渐地,瞿行舟也觉得无趣、没意思。

这就像是驯狼,乐趣在于驯服的过程,而不是被驯服之后拔了爪牙的样?子。

魏濯现在就像是被拔了爪牙,让瞿行舟看着,连报复的兴致都没有了,这样?的魏濯是瞿行舟想看到的,可是真?的到一步之后,瞿行舟又有些后悔了。这样?的魏濯,陌生极了,像是被关?起?来的金丝雀。

可他不喜欢养金丝雀。

“你就没有其?他事情做吗?”瞿行舟问。

魏濯笑了笑:“有,但是不重要。”

魏濯把茶水递到了他的手边:“你一上午没有喝水了。”

瞿行舟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放下了,然后他听见魏濯说?:“我?一会儿有事,饭菜我?放在了冰箱里,晚上你自己?热一下,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

瞿行舟:“嗯。”摆了摆手,和他告别。

不久之前魏濯又搬回了瞿行舟的房子里,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默认了同居的生活。

魏濯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忙,常常要到晚上才能回来,瞿行舟一开始还问过,只是魏濯总是搪塞他,后来他也懒得再问了。

魏濯回来的时候,瞿行舟已经睡下了,魏濯吻了吻他的额心,瞿行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回来了。”

“嗯,吵醒了你,继续睡吧。”魏濯轻声道。

只有在这个时候,魏濯才能在瞿行舟身上看到一丝对他毫无防备的、过往的影子。

魏濯简单洗漱冲澡之后,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卧室,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他习惯性地把瞿行舟抱进了怀里,瞿行舟无意识地动?了动?身子。

魏濯抱着瞿行舟,无声地叹息了一下,细细地嗅着他发间?的味道,才能安然地睡去。

睡到半夜的时候,魏濯忽然惊醒,意识朦胧间?摸了摸身侧的床榻,却只摸到了一手余温。魏濯猛地坐了起?来,心里泛起?一阵无端的恐慌。

他潜意识里总还是害怕着瞿行舟悄无声息的离开。

魏濯搓了一把脸,也下了床。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房门并没有被关?紧,走廊上的灯光顺着门缝倾泻了进来,在地上照出一条细细的昏黄的线。

魏濯的手刚刚握上门把手,就听见了瞿行舟的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他好像是在打电话,每次说?完话都要停顿一会儿,才继续说?。

魏濯说?不清出于什么心理,就这样?保持着握着把手的动?作停住了,他听了一会儿,猜出了对面那个人应当是瞿琢陆。

尽管如此,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因为瞿琢陆的电话,瞿行舟才离开了他的身旁。哪怕只有这么一会儿。

魏濯隐隐也能察觉到,自己?对瞿行舟的占有欲越发强烈了起?来,不想离开瞿行舟,也不想让瞿行舟离开自己?,好像只要没有说?明的话,就再也抓不到手里了。他几?近病态地想把和瞿行舟亲近的人统统排斥在外。

包括他的朋友、家人、同事。

瞿行舟正在和瞿琢陆说?着一些零碎的事情,魏濯听不太明白,但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我?过段时间?会回去的,爸妈那边……”

“你还有心思管我?,看来是平时太闲了。”

“那嫂子呢?你们的婚期定?下来了吗?”

……

瞿琢陆那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瞿行舟这次停顿的时间?明显长了起?来。

魏濯听他们只是在说?些家常,于是松开了手,准备悄悄地回到床上,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瞿行舟轻笑了一下,说?道:“魏濯啊……”

瞿行舟的声音带着笑意,可听起?来却是冷的。

魏濯被他的这句话叫在了原地,愣愣地听着他继续说?着。

“不会喜欢了,”然后他听见瞿行舟嗤笑道:“只是看他这样?还挺新奇的,和他玩玩罢了。”

瞿行舟的话像是刚开了刃的刀子,轻柔地贴着他的脊背游走,无机质的冰冷让魏濯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他的手垂在身侧,毫无知觉地颤抖着。

这样?类似的话,他也对周匀说?过。魏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迟钝地想道,所以瞿行舟当时也是这样?的感觉吗,这种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离了一样?,心脏尤为刺痛吗。

月亮不知何时隐到了云层之后,魏濯脸上的血色尽散,身形微晃,像一幅破败的油画。

门后,瞿行舟和瞿琢陆的对话还在继续,魏濯几?乎就要支撑不住自己?再继续听下去。其?实他并不意外,只是自己?想到和亲耳听到,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魏濯一步一步往房间?里走去,可是瞿行舟的声音却像是一把利剑穿心而来。

瞿行舟说?:“哥,你不会也当我?认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没事了,但是我感冒了,今天六点多因为鼻塞把自己闷醒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