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行舟不解其意?,但还是把手里的外套搭在了沙发上,向阳台边走去。
瞿行舟站在魏濯的身边,低头看了一眼他面前一片空白?的画布,不由得挑眉问道:“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魏濯歪了歪头,像是在细细思?量着?瞿行舟的问题,然后笑了一下,回道:“觉得时间刚好,想给你画一幅画。”
瞿行舟抱肘和他对视。
魏濯转开头,拧开了一管颜料,挤在调色盘里,垂着?眼继续说道:“先前送你的两幅画,你说你扔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魏濯不知为何顿了一下,瞿行舟的心也莫名跟着?往下坠了坠。
不过好在魏濯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秒钟,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又?接着?说道:“我说等着?再为你画也没关?系,觉得今天刚好,你能稍坐一会儿吗?”
魏濯的身上带着?一股清淡温润的气质,像是白?玉兰。芝兰玉树,加以形容,再好不过。当他认认真真低声询问的时候,很难有?人能开口拒绝。
原因无他,魏濯长了一双太过深情的眼睛。纵使瞿行舟知道他是最会骗人的,也不能免俗。
“没事。”瞿行舟坐到了那张空出来的椅子上,随意?地?靠着?身后的椅背,问道,“这样可?以吗?”
魏濯看了一眼,满意?地?回道:“完美。”
看着?魏濯神情专注地?下笔,瞿行舟才恍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魏濯拿笔了。自从魏濯回来之后,他总是在自己的身边纠缠不清,这样的魏濯时常让瞿行舟感?到有?一丝陌生。
而如?今,瞿行舟才又?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那种略显倨傲的姿态从魏濯紧绷的嘴角、微垂的眼帘,还有?隔绝其他事情的眼睛里还能窥得一二。
瞿行舟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看向窗外,但是魏濯并没有?让他坐好。他在画瞿行舟,但是却不在意?瞿行舟是否配合,像是在画一种感?觉,而不是这个人本身。
魏濯没有?停下,瞿行舟也就没有?出声。直到窗外的夕阳彻底没进了地?平线下,魏濯才堪堪停笔。
瞿行舟问:“画完了?”
魏濯摇了摇头,把笔扔进了涮笔的筒里,拇指蹭了蹭干涸在手指上的白?色颜料:“今天只?是画个草稿,已经足够了。”
瞿行舟不再多言,起身道:“我饿了。”路过魏濯身旁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画架上的画布。
各种颜色的白?,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瞿行舟很少见?到这么齐全的白?色。整幅画像是从冰天雪地?里生长出来的似的,只?从中?间留了一道细细的线,隐约藏了一点橘红。画面上并没有?他,他不明白?魏濯为什么要留他在这里。
瞿行舟只?草草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出去吃吧。”魏濯看了一眼时间,盘算着?如?果在家里吃,又?要再等上好些时候,不如?出去方便些。
瞿行舟微微挑眉:“可?以。”
魏濯:“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很快就好。”
瞿行舟:“嗯。”
魏濯收拾好东西,只?留下一个画架放在阳台。趁着?魏濯上楼洗澡的功夫,瞿行舟才又?重新打量起了这幅画。
仔细一看,在层层叠叠的白?色中?,还掺杂了许多冷色调的颜色,明明是该过于寒冷的场景,却因为一道橘红色的落日,缓和了一些凄冷的气氛。
瞿行舟转过了头,坐在沙发上等着?魏濯下楼。
吃饭的时候,魏濯还是像平时一样,将?瞿行舟喜欢的菜品往他面前轻轻推了推,将?他不爱吃的菜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偶尔低声交谈两句,只?是瞿行舟却发现?,魏濯有?些心不在焉的。
有?时候他说了一句话,魏濯微微愣了一下,等他提醒过后才会回答,然后抱歉地?笑一笑,解释说是太疲倦了。瞿行舟也不好多问,一顿饭吃得有?些沉闷。
第二天,魏濯照常送瞿行舟去上班,在楼下分别后,魏濯又?开车去见?了另外一个人。
在约定好的咖啡店里,坐着?一位年?轻的外国人,他见?魏濯来了之后,连忙起身和他握手,用流利的中?文向他问好:“早上好,魏濯。”
魏濯和他礼节性地?拥抱了一下:“早上好。”
两个人互相谦让地?坐了下来,魏濯先开口说道:“霍尔,几个月不见?,你的中?文流利了不少。”
“当然,我非常喜欢中?国文化。”被称作霍尔的男人正了正自己的外套。
寒暄过后,魏濯直奔主题:“下个月十三号之前可?以拿到吗?”
“哦,当然。”威尔笑了笑。
下个月十三号是瞿行舟的生日,魏濯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他亲自参与设计了一款对戒,想要在生日那天送给瞿行舟当做生日礼物。而霍尔则是他在捷克旅游的时候认识的一名知名珠宝设计师,魏濯这次请他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听到了确切地?回答后,魏濯才稍稍放宽了心。
“魏,你看起来心情可?不太好。”霍尔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忽然说道。
魏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这么明显吗?”
霍尔点了点头。
魏濯端着?手里的咖啡杯,抿了一口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放糖了。
尽管他刻意?去忽略瞿行舟说过的话,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和以前做比较,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宁,昨天晚上又?失眠了,看着?怀里睡着?的瞿行舟一直到凌晨四点多,才隐隐有?了些困意?。
可?能是因为夜深人静,喧闹归于沉默,格外地?适合思?考一些负责的问题。
魏濯昨天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遍自己和瞿行舟之间的关?系,然后他发现?,就算是知道了瞿行舟的心思?,他也还是做不到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手,只?能装聋作哑地?过着?。
像是病入膏肓的身体一日一日喝药吊着?续命罢了。
只?不过瞿行舟不信他也没有?关?系,反正他们来日方长。魏濯转念又?想。
想到这里,魏濯的脸上多了几丝笑意?:“我没事。”霍尔半信半疑。
魏濯又?和他仔细敲定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后,两个人才从咖啡店门?口分别。
……
为了给瞿行舟庆生,魏濯一早就在家里开始准备。一个周前他就从霍尔那里拿到了那对戒指,为主取走了其中?一枚单独装进了盒子里,又?仔仔细细地?用丝带扎好。
他不打算告诉瞿行舟这是一对对戒,他怕瞿行舟会因此拒绝。
所以只?需要送给他一枚就好,另一枚他偷偷收着?,就像是一个只?有?他独自知晓的关?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魏濯在家里提前做好了甜点,还有?蛋糕,因为顾及瞿行舟不爱吃甜食,他斟酌着?减少了糖的用量。瞿行舟一整天都不在家里,魏濯一个人也忙得不亦乐乎。
双层的黑森林蛋糕上用魏濯采了屋外新开的白?花做装饰,餐桌上还摆着?两人份的脆皮巧克力慕斯、柠檬椰香慕斯、奶油羊角酥……翻糖饼干上的花纹也是魏濯一点一点画上去的。
再加上正餐,他还准备了一些气球、彩带装饰房间,魏濯几乎是从白?天弄到了晚上。
魏濯提前和瞿行舟通过电话,瞿行舟答应他会早些回来。
他看了看桌上的时钟,马上就要七点半了。魏濯把最后一道汤端到了桌子上,仔细地?擦掉了滴在桌子上的汤汁,又?把蛋糕上的糖霜装饰花正了正,又?看了一眼表后,心满意?足地?握着?戒指盒子坐到了沙发上。
只?是他从天刚刚暗下来等到外面的天彻底黑透了,等到慕斯都微微软化了一些,桌上的海鲜汤都凉了,魏濯也没有?等到瞿行舟回来。
魏濯的手里紧紧握着?戒指盒子,像是握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瞿行舟答应过他会回来的,瞿行舟再三对他保证过的,他只?是太忙了……魏濯翻来覆去地?用这几句话安慰着?自己。
桌上的时钟已经跳到了九点十分。
魏濯的心也跟着?逐渐冷掉的饭菜一起渐渐冷了下去,就在他几近放弃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魏濯猛地?回神,按下了接通键,瞿行舟冷淡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
他淡淡地?说:“魏濯,我今天有?事,不回去了。”
瞿行舟那边隐约传来了一些说笑的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