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晞尚未来得?及开?口,风涟走了出来解释,“小姐请我?帮个小忙,可?惜我?不会?武功爱莫能助,她便生气了。”
“什么样的小忙?找我?不就行了。”阿煦拍着胸脯道。
安平晞一时间哭笑不得?,就听风涟风淡云轻道:“杀人。”
“不必致命,”安平晞忙纠正道:“我?只是想引出使毒之人。”
“莫非你?已有怀疑对象?”风涟问道。
安平晞点?了点?头?,风涟从她手中?拿过那个小包,递给阿煦道:“那便看你?的了。”
阿煦莫名其妙地接过,瞧了一眼道:“杀谁啊?”
安平望了眼风涟,踌躇道:“他还是个孩子,能行吗?”
风涟淡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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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时雨丝绵绵,待安平晞登上宫墙,已是大雨如注。
沐风楼一如百年前?所见,修长有致轩敞华丽,孤零零矗立于?风雨中?。
戍守的禁卫正在檐下避雨,忽见有人踩着水花走了过来。
却是个月白襦裙挽着素纱披帛的殊色少女,身姿袅娜步履轻盈,梳着极简约的双环髻,在侍女陪同?下款款走来。
沐风楼虽说不是什么禁地,但也不是谁都能来的。
两名禁卫正自诧异,待看清侍女衣着,才认出是将军府的武婢,忙上前?见礼。
安平晞淡淡颔首,道:“不用紧张,我?就上去坐坐。”
夕照收起伞,靠在立柱旁,却并未跟上,而是一起站在檐下。
三人大眼瞪小眼,其中?一个禁卫先开?口,小声道:“姑娘,你?家小姐似与以前?不大一样,方才离那么近都没认出来。”
夕照瞟了他一眼,道:“你?认识我?家小姐?”
另一人接道:“你?家小姐是宫中?常客,不敢说认识,但肯定没少见。方才远远走来,竟同?九天仙女般,还奇怪谁家千金竟能在宫禁中?畅通无阻,却原来是安平大小姐。”
夕照听到?别人夸自家小姐貌美,虽有些欢喜却不敢表露,“就冲方才的怠慢,若是以前?早就治你?们个大不敬了,还敢背后议论?”
从东宫一路走来,她已不止一次看到?宫人们躲在暗处偷看,或三五成群交头?接耳。
其实也不怪他们好奇,就连夕照自己也有些纳闷。
按理说如今安平家父子炙手可?热,就连少夫人都比以前?扬眉吐气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最近没少过府走动,明面上是慰问,实则暗中?巴结。
太平日子显不出武将的用处,但眼看着战事将起,边境戒严,这种时候就都意识到?了军队的重要?性。
可?是以前?飞扬恣肆的小姐却突?变得?低调消沉,好似万事不萦于?心。
外间都在传闻她情场失意又历经?丧母之痛,因此改了心志。可?夕照回来得?晚,所以并未觉得?小姐对太子有多?上心。
不多?时雨停了,夕照探身往不远处楼梯口瞧,禁卫们好奇地问她是否在等?人,夕照没有说话。
“姑娘,劝一下你?家小姐吧,”其中?一个年级稍大的小声道:“殿下近日都在忙虎威营的事,不到?入夜回不来。”
夕照道了声多?谢,却依旧翘首以待。
禁卫们见她不听劝,便又回到?原位站岗去了。
片刻之后突听楼梯口传来急促脚步声,却见两名内侍匆匆登上宫墙,趋步快来道:“皇后娘娘驾到?,尔等?速速回避。”
夕照长长舒了口气,她生怕皇后不来害小姐白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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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风楼四面开?窗,所以皇后甫一登上宫墙安平晞就看到?了。
因在丧期,所以出行仪仗从简,仅有两名清道一名女官及十余名执扇宫娥,凤辇应是停在下边的。
皇后进来后,女官便领着众人到?数丈外候着,显?皇后早有吩咐。论理她应该下楼迎接,但她偏生不愿。
她执拗起来,连自己都觉得?纳闷。
就像前?世被拒婚后,她只需咬咬牙主动去找云昰问个清楚,那便可?少受两年多?的苦楚煎熬,兴许还能改变命运,但她偏就不愿低头?。
明明是他对不起自己,为何不是他来解释,而要?她去逼问?
“晞儿!”皇后冉冉走上来,面色平静,眼神捉摸不透。
安平晞上前?见礼,神色冷漠疏离。
皇后有些不解,看到?她背后披落的发梢还有些濡湿,便知她已等?候多?时。
她款款落座,道:“你?约本宫来此,究竟有何要?事?”
安平晞道:“先帝驾崩前?夕,娘娘说的话我?不太明白,后来一直想请教却苦于?没有机会?,今日总算得?闲,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皇后面上温婉之色退却,代之而是一片阴沉,就连声音也变得?森冷起来,“明人不说暗话,安平晞,你?今日能站在本宫面前?算你?命大。既?连老天都帮着你?,本宫又能奈何?”
安平晞浅浅一笑,道:“娘娘做戏做了十几年,想必很累吧?如今撕破脸皮多?痛快呀,您说是不是?”
“少废话,”皇后似有些按捺不住,道:“你?来找本宫究竟想说什么?”
“云昰真的是我?弟弟?”安平晞冷笑着开?口。
皇后噎了一下,神色间满是愤懑,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为何,那夜在勤政殿看到?安平晞后,心底忽就升起一股隐秘又恶毒的念头?,她总觉得?安平晞似乎知道了什么,又觉得?她随时都会?对自己不利,可?以前?她明明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的。
从那一刻起,她便对眼前?之人好感全无,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分外古怪,当时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你?若不杀了她,总有一天她会?杀了你?。
其后又从心腹口中?得?知天同?帝欲立安平晞为太子妃,但她竟?拒绝了。
她不仅拒绝了,还在暗处不知对太子说了什么,令他心神巨震乱了方寸。
以她对安平晞的了解,她怎么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就拒绝赐婚?这些年来,她整颗心都扑在云昰身上,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自己没看到?罢了。
杀心一起,便再?难收回。
她原以为此事会?令安平严震怒,但他却比想象中?冷静,略微责备了几句就此作罢。
原来在大将军眼中?,爱逾珍宝的女儿却是无法跟权位名望相比的。
皇后动怒的样子让安平晞觉得?分外痛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后娘娘,我?今日来也无甚要?事,就是想跟您说一声,若不想太子殿下的身世大白于?天下,那就藏好您的刺客吧!”
“如今先帝没了,北云屯兵对岸,咱们这个小朝廷岌岌可?危,一旦太子身份曝光,您觉得?还有谁愿意为你?们母子卖命?恐怕北云还没打过来,南云三城两堡便只剩下天市城勉力独撑了。”
云桑王朝原分为十城、六堡、五岳、三江、两湖,如今北云占据七城,南云仅有三城。
六堡是六大事重地,北云占凤鸣堡、青木堡、净沙堡、伏虎堡,南云仅占擎天堡。
游龙堡虽位于?南云境内,却不愿效忠分裂王朝之人,但因远离国都孤立无援只得?与望海郡结盟以求自保。
天同?帝在位期间宽仁礼让政通人和,时日已久倒也赢得?了游龙堡几分好感,局势有所缓解。
天同?帝驾崩后,安平严立刻派遣长子安平曙出使望海郡,想要?寻求支援,望海郡当年为世子求娶大公主,也有结盟之意。
奈何大公主不愿远嫁,宁可?出家为道,天同?帝向来对儿女极为宽容,不欲强逼,便想另择世家女以公主之名嫁过去,却被严词拒绝,自此两方关系陷入僵局。
听说后来世子娶了游龙堡项家女儿,如今游龙堡与望海郡不仅是盟友还是姻亲,对南云而言实在是大不利。
安平晞一针见血,皇后不由得?苍白了脸。
“云昰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她勉力维持着面上威仪,冷冷逼问。
“父亲知道多?少,我?便知道多?少。”她虽也恨安平严,但他毕竟救了她也抚养过她,只能算恩怨两消,但皇后不一样,她一定要?让那只毒镖扎到?她身上,让她感受一下何谓锥心刺骨之痛。
“想要?诈本宫,没那么容易,他疯了才会?告诉你?。”皇后却是不信。
不远处传来笛声,安平晞侧耳细听,笛声很快消失。
“若非他告诉我?,我?从何得?知?若我?不知道,又岂会?拒绝先帝赐婚?那可?是我?毕生夙愿啊!”安平晞反问道。
皇后怔了一下,显?有些信了。
看来皇后并不知道她只是个弃婴,与安平家没有丝毫关系。
父亲从始至终未将这个秘密示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娘娘,告辞了。”安平晞行了个礼,转身往外走去。
刚走出沐风楼,夕照便奔了过来,安平晞一把扶住她,狠狠喘了口气。
就在当晚,宫里传来皇后遇刺的消息。
祠堂内,安平严面色阴沉,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
安平晞闪躲不及,下意识地抬手护住了脸。夕照吓得?面如土灰,一面哀求一面扑过去抱住了安平严的手。
“贱婢,滚开?。”安平严暴怒,抬手挥开?了夕照。
安平晞身上和手臂火辣辣地疼,颈后创口更是泛起了针扎般的刺痛,心底却是无比快意,难道皇后熬不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