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做?”
“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有想好。”乐集略有些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好像成了习惯性动作,一点也不怕头秃是的,但凡心情不好就拿自己的头发撒气。
“好,等你想好了,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提。”於晚想到刚刚别彬那个数钱的动作,笑着加了一句,“我们俩这关系,我就不收你的钱了。”
“果然,钱这东西的确很重要。”乐集有些丧气,“我都没想到请人做事?的价格这么贵。”
於晚:“毕竟这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也是能理解的,说不定这次副本完成之后,你得到的报酬会很多,毕竟念头要比之前强烈。”
乐集还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掌半遮住额头看向他,“你不问吗?”
於晚:“问什么?”
乐集眼也不眨盯着於晚,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我……嗯,赖思宁的事?情。”
於晚平静地看着他,反问道,“你想说吗?”
乐集犹豫了一下。
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当然,他在现实里也没什么朋友就是了,只不过现在有很多人喜欢在网络上倾诉自己的心事?,好像秘密这种东西,必须要说出来才会舒服一点。
但乐集偏不,他死死地捂着这个毒瘤,仍由它在自己心上深深扎下根,时不时的抽痛一阵。
於晚静静地看着他,没说任何催促的话?,也没有善解人意的让他不用再说,而是以一种平和的姿态等待着乐集的选择。
乐集措辞了半天,终于开口,“她,做了一些我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原谅的事?情。”
这话?等于没说,如?果她不做些什么,乐集也绝对不会是这种态度。
但於晚还是点了点头,“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乐集又?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似乎是不知道怎么跟於晚说,“我跟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於晚按住他的手,“干嘛呢,嫌头发太多了想要薅点下来给我?”
“别开玩笑了,”乐集苦笑,“我现在脑子乱糟糟的。”
於晚用了捏了下他的肩膀,“乱糟糟就静静吧,没什么事?情是非说不可的,等你什么时候把这件事情放下了,就会愿意开口了。”
疼痛让乐集清醒了一点,他下意识开口道,“你也有没办法跟别人说的事?情吗?”
“当然有了。”於晚扯了下唇角,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很轻松,“我不能说的事?情可太——多了。”
他这个神情,总让人觉得是在说玩笑话?,乐集只当他是安慰自己,只好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对不起。”
“你总这样。”於晚叹了口气,起身朝乐集靠近,乐集下意识想要往后撤,却被於晚扣住了后脑勺将他整个人按向自己,下一秒,他就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额头相抵,俩人凑得极近,乐集甚至能看见於晚的睫毛,以及他眼里的自己。
有些狼狈,还有点莫名的神经质。
“没必要,我们……”於晚忽然笑了一下,“我们关系很好,所以,不需要说对不起,也不需要说谢谢。”
“还有问题吗?”
乐集莫名结巴了下,“没,没有了。”
於晚翘着唇,笑意遮掩不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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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个副本有些相似,这里村落晚上有不知名的宗教祭祀,虽不强迫玩家参加,但许多人还是想凑个热闹,毕竟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这消息还是别彬带回来的,这人嘴上嚷着外边热,却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把伞和大爷扎的蒲扇,就这么晃悠着出门去了,一直到傍晚才回来,手上提着一个大篓子,里面装了两只西瓜。
越子瑜跟在他身边探头探脑,“哪来的西瓜?”
别彬也不隐瞒,“跟大娘聊天送的,因为怕太重,所以就只带回了两个。”
越子瑜盯着那两个西瓜,这瓜皮色重,形状椭圆,一看就是那种皮薄籽少的,比先前厨房冰箱里的那半个要好吃。
他抬眼看向别彬,说话有点磕绊,“那,那你一个人能,能吃的完吗?”
“怎么吃不完?”别彬朝他露齿一笑,“我早上吃,中午吃,晚饭还吃这个,绝对吃的完。”
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又?道,“再说了,这东西说到底就是水,就当补充水分咯。”
越子瑜眼巴巴看着他。
别彬知道这小子心里在想什么,但他就不主动提,拿话各种旁敲侧击,等着越子瑜来求自己。
果然,这人挣扎了一番之后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那个……我能尝尝吗?我就想知道这瓜甜不甜。”
别彬笑眯眯道,“那大娘家里有切好的,我已经尝过了,很甜。”
越子瑜沉默半刻,“那个大娘家住哪里?”
“想知道啊?”别彬笑得愈发?欠揍了,“我偏——不告诉你。”
从楼上下来倒水的乐集刚巧目睹了全过程,无语道,“你欺负一个小孩儿干什么。”
“这不是蛮好玩的。”别彬笑着看了越子瑜一眼,“行了,不逗你了,要吃的话?晚上来找我吧。”
越子瑜:?
“为什么是晚上?”
别彬:“因为等会儿我们要出去参加这里的祭祀活动,估计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看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所以……如果想吃的话?,那就晚上来找我吧。”
说罢,他看向拎着於晚保温杯从厨房出来的乐集,“那位阎王呢?”
乐集好笑地看着他身后站在楼梯上的於晚,“不仅曹操不能说,阎王也不能,你看,这不就来了么。”
别彬一转头,果然见到换了一身衣服的於晚斜靠在楼梯扶手上,姿势很骚包,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自己,“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用那两个字称呼我?”
别彬抬了下手,“得,我嘴贱,别介意,怎么说,一起出去?”
於晚淡淡道,“你跟着你老板吧,别跟我们靠太近。”
他环视一圈紧闭的房门,又?补了一句,“反正我们也不是特别熟。”
“说的也是,”别彬一伸长了胳膊圈住越子瑜的肩膀,一把将人拽了过来,这小辫儿看着瘦,搂到怀里还硌得慌,他抿了下嘴唇,“我跟这小孩儿熟。”
越子瑜小声提醒他,“大哥,我22了。”
“嗯?所以呢?”
“不是……小孩儿了。”
别彬努力憋住了笑。
半分?钟后,他转脸朝向施施然端着保温杯喝水的於大爷,“哎我说,明年你也22了,会不会也变得这么可爱啊?”
於晚的声音闷在杯子里,毫不犹豫扔给他一句,“滚蛋。”
-
玩家并未看见祭祀的全部过程,村民们先是整齐划一的跪拜了一番,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东西,乐集辨认了一会儿唇形,也没看出来是什么。
跪拜仪式之后,一群人又?到村口的地方烧东西,那里有个大坑,坑底很深,村长告诉他们,每次祭祀的时候要将牲畜杀了之后扔进坑里焚烧,再铺上一层泥土,这样就算是进贡完毕。
於晚好笑道,“这都烧焦了,你们的神也愿意要啊?”
村长示意他噤声,“不要乱说话?,不然神会生气的。”
“嘿,还真有那味儿了。”於晚凑到乐集耳边小声说,“你说这些村民供奉的神是谁?基督?安拉?”
“别瞎扯。”乐集瞪了他一眼,“一看就不像。”
正说着,一群人就把提前准备好的贡品给抬了上来,挨个往底下丢,那坑底恐怕已经有不少以前祭祀留下来的东西,砸进去发出的声响很沉闷。
火一烧起来,肉香味也跟着飘满了全村,一开始闻着还有点饿,到后来这些贡品都被烧焦了,味道就不太美妙了,有些玩家撑不住先走了,乐集捂着鼻子,脸都皱成了一团。
越子瑜也是一脸嫌弃,只是别彬拽着他不让走,不然他早开溜了。
别彬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你现在就走了,万一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信息怎么办?万一这信息就跟你的任务挂钩呢?亏不亏?”
越子瑜理?直气壮道,“只要主线任务完成就可以了啊。”
“真没追求,”别彬嘲笑道,“所以拿到的奖励都不怎么样吧?我现在都怀疑你之前的副本是怎么过的了。”
越子瑜:……
贺翼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神色复杂的看着乐集。
赖思宁在房间游戏,他是偷偷跑出来的,一来是想看看祭祀的场景是什么样的,二来他还想见一见乐集。
隔着人群再看,乐集的容貌便更加清晰了,那些让他感到熟悉的五官变得十分?明显,特别是那双眼睛,如?果不是乐集的眼皮更薄一些的话?,那就真的是跟赖思宁的一模一样。
乐集就算再迟钝,被贺翼盯着这么久,也该察觉到了。
他不是喜欢连坐的人,赖思宁干的事?情跟贺翼没什么关系,据他所知,贺翼从小就被养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几次。
但乐集也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毕竟赖思宁也是他的母亲,而且看样子还非常地疼爱他,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价钱请别彬进来保护他们。
乐集短暂地与贺翼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不着痕迹地将於晚拉到自己面前作?为遮挡。
焚烧结束,村民一边唱着歌一边往村里去,他们扎的灯笼都很好看,手提着的款式,引着路回到村里,在一间漆黑的房子前停下了脚步。
这群村民十分?有秩序,排着队挨个进入房子里,然后从另一侧的门走出来,到原先准备好的大长桌处落座,等着用饭。
村长提前跟他们几个说明,“这个房子是只有本村的村民才能进去的,你们不用在这里等,直接去那边等着用饭就可以。”
别彬:“那我现在变成你们村子的人还来得及吗?”
村长摇了摇头,“不行,哪怕你跟我们村子上的姑娘结婚,也不能进入这间屋子,就算是你们的后代,也没有这个资格。”
“哦,保持血脉的纯净是吧。”别彬没什么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从来没有例外吗?”
村长顿了下,“从来没有例外。”
“有数了。”别彬点点头,“那咱们先去吃饭吧?折腾的我都饿了。”
其余几个玩家没有异议,他们对这间屋子的用处还是很感兴趣的,一直到了饭桌上还在讨论,猜测那些村民进了屋子之后都干了什么。
於晚是个行动派,直接问旁边桌上的村民,“大哥,我想问一下,你们刚刚进那个黑色的房子里都做什么了啊?看着还挺神秘的。”
大哥憨厚地朝他笑了笑,“是好事?,好事。”
别彬忍不住道,“不是,我知道是好事?,你得说清楚,是什么好事啊?”
大哥也不生气,仍旧是笑呵呵的,“给我们带来好运的好事,是神的祝福,我们都会幸福的。”
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有些诡异。
於晚有点不死心,又?问道,“那如果我们也想要接受神的祝福,应该怎么做?”
大哥连连摆手,“不行的,你们是不属于这里的人,你们没办法获得神的祝福,神不会庇佑你们的!”
别彬翻了个白眼。
乐集轻声说,“怎么办?”
於晚侧过脸看他,朝黑色房子的方向挑了挑眉毛,用口型说,“想进去?”
乐集点了点头,“但是不急。”
“是不急,怎么也要等任务出来了再说。”於晚提醒他,“而且你这次不止要完成任务,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乐集下意识看向坐在长桌另一侧的贺翼,对方正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看上去不怎么吃得惯。
於晚悠悠道,“这才是少爷呐。”
-
“乐集!”
临走之前,贺翼忽然站起来叫住了他。
四人齐齐往后看,莫名有种社会大佬的气质,其中唯一一个有些不搭的是拿着纸巾擦嘴的越子瑜,眼神有些茫然,“他刚刚是在叫乐集吗?”
“是。”乐集平静地看向他,“有事?吗?”
贺翼被这几人一齐盯住,顿时有些忐忑,“那个,我想跟你谈一谈。”
乐集:“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跟你也不是很熟。”
贺翼愣了下,似乎有点急了,“不是,但我的母亲,她……!”
乐集的目光很冷,“她跟我是仇人,这话?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