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思?宁放下了书,望向门的方向。
别彬也按灭了手机上的少女换装游戏,与她看向同样的地方。
鞋跟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笃,笃,笃。
仿佛能从步伐中听出对方优雅的姿态,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贺翼下意思绷紧了浑身的肌肉,这已经变成了本能反应,虽然知道别彬就在自己身侧,但恐惧是不能被克服的,听见这声音,还是会觉得害怕。
赖思?宁只在那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但很快,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书页上,纸张泛着微黄色,被台灯灯光打的很有陈旧感。
“别紧张。”别彬拍了拍贺翼的肩膀,“到她上班的点了,理解一下。”
贺翼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她是不是每晚都要这样?一直到主线任务完成?”
“应该是吧。”别彬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反正你们白天也不怎么出去,大不了颠倒一下作息咯。”
贺翼更尴尬了,不是他不想出门,一是赖思?宁想要避开乐集,二是她觉得既然花了钱,就没有必要自己去跑腿搜集那些所谓的线索,去碰触那些有可能会在白天遇见?的危险。
脚步声停留在他们的房间门口。
一开始敲门声还很轻缓,仿佛很有礼貌似的,隔了几秒敲一下,但很快的,对方就开始变得没有耐心了,不仅加快了敲门的速度,更加重了力道?,扑簌簌的灰从上方落下来。
别彬微微皱起了眉毛。
咚!
从这一声开始,每一下都像是用拳头砸在门上一样,这下不止别彬,连赖思?宁都坐起了身。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据她所知,今天出事的那两个男生当晚也是像这样。
“别先生?”她有些忧心地叫了一声。
敲门声忽地停了下来。
顺序也像昨晚那样,片刻的安静之后,又重新响起脚步声,听动静大概是往隔壁房间去了,别彬沉着脸,听着那鬼只在隔壁房间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又往下一间去了。
这回连贺翼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按照昨晚的动静来看,这个鬼先?是用剧烈的敲门声来标记自己当晚要杀的人,然后会在这栋竹楼里逛上一圈,最后,重新来到这里,收割他们的性命。
而今晚被标记的人便是这间房里的他们。
赖思?宁又叫了一声别彬,对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没有立刻回答他。
贺翼有些焦急地拽住了别彬的手臂,用力晃了一晃,“不是,别先生,你怎么不说话了,倒是想想办法啊!”
这倒是有点棘手了,别彬虽然答应了乐集要对赖思?宁束手旁观,但他暂时还不知道这鬼到底有多厉害,值不值得赌一把……
别彬:“别吵,我在思考要救你们还是自己先?溜。”
贺翼:……
赖思?宁:…………
“别先生,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尾款还没结呢,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赖思?宁的语气不太好,虽然他知道别彬就是这种吊儿郎当的性格,但并不代表她任何时候都可以接受。
“现在迅速收拾重要的东西,趁着这东西上楼的时候我们换房间。”别彬捞起自己的外?套站起来,“算是个投机取巧的方法,有赌的成分。”
贺翼:“这能有用吗?”
“看运气,如果我们碰上的是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鬼,那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
贺翼忍不住扭头看了赖思?宁一眼,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只不过这种时候容不得她过多思?索,半分钟之后,她朝自己点了点头,“收拾吧。”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东西,听着女鬼把楼下的房间敲了个遍,慢悠悠踩上楼梯的时候,别彬才领着他们换到了另外一间空房间里。
一进?屋,他就喝止了想要开灯的贺翼,“到床那边去,别开灯,调整呼吸,别让自己的心跳声过快,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别发出声音来。”
房间里有个很大的衣柜,看上去很新也很干净,在别彬靠在门边听着外?面动静的时候,赖思?宁把贺翼给藏了进?去。
看别彬的样子,似乎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虽然副本里的鬼不是盯上人就必死,但她还是想要留点后手,比如这个自己疼爱的儿子,又比如……
在衣柜的门关上之前,赖思?宁凑到贺翼耳边跟他叮嘱了什?么,对方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妈,这能行吗?”
赖思?宁点了点头,眸光深邃,“别让妈妈失望,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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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很快从楼上下来,回到他们刚刚呆的那个房间,重新敲起了门。
这也不能称之为敲门了,这里距离原先?的房间有点距离,声音却还是清晰的好似就在旁边一样,高跟鞋鬼好像被那扇反锁的门给激怒了,咚咚咚地好似用身体撞门。
就在别彬以为它会把门给撞开的时候,动静又完全消失了。
贺翼藏在衣柜里,这几块木板的隔音非常好,脑子里嗡嗡的,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因为这间房间没人住,便没开冷气,衣柜里不怎么透风,进?去没几分钟就开始流汗,额头上细细密密地沁出一层汗水,顺着鼻尖落下来,将?衣服都洇湿了。
神?智也开始模糊了,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油漆和木头的味道闻得骨头都在疼,贺翼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要不是赖思?宁一开始叮嘱过,他真?的想推门出去了。
也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了,是真像别彬说得那样逃过一劫,还是已经出事……
贺翼猛地摇了摇头,在自己脸上扇了几下,用胳膊抹去额头的汗,嘴里无?意识的念叨,“没事的,会没事的,我们都会顺利从这里离开的……”
四周的温度忽然凉了下来。
贺翼正闷得难受,这一下无?异于口渴的人等到了一场暴雨,连难闻的油漆味都淡了一些,他做了两个深呼吸,刚要换个姿势,忽然感觉到身边好像有人。
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进?来之前确认过,里面除了挂着两件衣服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哪里来的人?
衣柜里的温度变得更低了,那个‘人’似乎在缓慢的凑近自己,贺翼浑身紧绷着悄悄往旁边挪,按着隔层的手却被什?么东西给搭上了,冰的贺翼差点跳起来。
贺翼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就像是点起了一盏灯那样,一张稚嫩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一个小女孩儿,眼睛漂亮的像是两颗玻璃珠,红色的蝴蝶结绑着两个马尾辫,看上去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她歪着脑袋,黑亮的眼睛盯着贺翼,说出的话也细细的,“你怎么了?”
贺翼张了张嘴,好像有人把他的脖子给掐住了一样,憋到脸颊涨得通红,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女孩说,“我知道了,你要做妈妈的好孩子,所以不能说话对不对?”
她半跪着,上身前倾凑上来,鼻尖几乎贴上贺翼的,“你做的很对,乖乖的才是好孩子,不然就会被关进小箱子里,那里很热的哦。”
贺翼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但随着她靠得越近,那股冰冷的气息也越强烈,他被小女孩搭着手,感觉手指都要被冻僵了,如果这时候有人去掰他的手指,肯定能硬生生的就这么折下来,而且是不见?血的那种。
“如果不听话呢,就会没有饭吃,会饿一天的肚子哦,没有吃的,也没有水喝,就算你怎么哀求,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贺翼感觉自己脑子都被冰住了,被人控制了思?想一般,将?那句话问出了口,“他们是谁?”
小女孩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不能说哦,如果说的话,就会被抓起来,在木板上被钉子钉住手和脚,这样就没有办法逃跑了。”
童音稚嫩,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恐怖,贺翼此时没办法思?考任何事?情?,他眼睁睁看着小女孩朝自己凑了过来,说着这些不知所云的话。
而他身体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冷,就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箱一样,周遭的一切都在渐渐边远,贺翼勉强撑着眼皮,看着小女孩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呼——出来吧,透透气,暂时没事?了。”
就在贺翼以为自己就要被冻死的时候,衣柜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别彬仍旧是那副笑得欠揍的模样,“哟,这怎么了?”
贺翼猛地栽倒出来,被别彬手忙脚乱地给扶住了,“哎不是,别碰瓷啊,你什?么情?况?我去,这也太凉了吧,你干嘛了?”
别彬摸了摸贺翼的脸颊和手臂,冰的要命,明明这房间里没有开空调,衣柜里也该很闷热才是,“喂?喂!还能说话吗?!”
“衣柜里……”贺翼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有东西。”
“有东西?”赶过来的赖思?宁半搂着他,往衣柜里摸索了两把,里面空荡荡的,之前她把贺翼塞进?来的时候也检查过了,根本没什?么东西。
别彬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身上,“有什?么?”
“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