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再哭下去,我就要吻你了

威士忌真的很烈,三杯下肚,用筷子夹圆溜溜的干贝柱都夹不住了,掉在了地上。

干脆两根手指头捏起来往嘴里丢。

嗯,咸咸香香,又很鲜,非常之好吃。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酒鬼?

不过,喝醉了很好,喝醉了之后不用想那么多。

不用想,为什么她的心里很不舒服,乱麻麻的,像是有人塞进了一团线。

裴倾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喝醉了睡着了,睡到半夜的时候渴醒了,伸手在四周摸了摸,摸到了一个酒瓶子,勉强睁开眼睛才发现在自己一直在地上睡着。

好渴,但是懒得动。

她重重地喘息着,又合上了眼睛。

有人推开门,有人走进来,脚步声很轻,但是她耳朵贴着地板,听得很清楚。

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笔直的腿站在她的面前,接着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目光对上了一双漆黑的黑瞳,焦急夹杂着心碎。

裴倾城的酒,醒了小半。

是烨倦,怎么他从医院跑回来了?

低头看他的胸口,他穿着白色的衬衣,胸口两粒扣子没扣,露出白色的纱布。

他醒过来的第二天,怎么也不能出院。

“你怎么回来了?”裴倾城挣扎着从他的怀里下来。

“怎么在地上睡?”略有些热的手指轻轻将她脸颊边的长发撩到耳后去,语气温和,没有一点点的责备。

好像,无论裴倾城怎么胡闹,他都不会怪她。

“困了,就睡。”她扯扯嘴角,歪歪斜斜地去开冰箱找水喝。

烨倦拉住她,给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她的唇边:“别喝凉水,胃会痛。”

“我的胃很好。”

“你经期前三天,胃都会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裴倾城牙齿磕到了玻璃杯,停下来看他。

烨倦仿佛被她问住了,顿了一下才回答:“尹晗说的。”

原来是尹晗,裴倾城解嘲地笑了一下:“你每次提到尹晗,都特别自然,我有时候真佩服你的淡定。”

“回房间去睡。”烨倦扶住她的胳膊。

“这以后就是我的房间,你出院之后如果喜欢,可以搬进来。”

“也就是说,那个房间你不会回去了?为什么?”烨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防止她的身子软软地顺着墙面往下滑。

“不为什么。”

“是因为,他们骗你说迢迢在那个房间住过?”烨倦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些期冀。

“不是,当然不是。”裴倾城咕嘟咕嘟灌下整杯水,用手随便擦了一下嘴:“没有为什么,你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有洁癖,房间里找出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我不会再住。”

“倾倾。”烨倦的声音暗哑,很疲惫,他很累。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身心俱疲。

因为裴倾城,他甘愿死。

又因为裴倾城的呼唤,他勉强活过来。

刚才,丁寒在门口和胡管家的电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胡管家报告说,裴倾城在家里喝醉了,直接睡在地板上,也没人敢过去把她抱到床上去睡。

所以,他带着胸口痛的要爆裂的伤口,回到庄生晓梦抱裴倾城回到床上。

烨倦大学毕业之后,开始管理烨氏集团,短短三年收购了十六个上市公司,他也没觉得累。

他一年中有很少的时间留给自己,满世界飞,也没觉得累。

但是此刻,看着面前的女人,头发凌乱,眼神迷离。

回到他身边十天,醉了有四五次。

此刻,他不仅疲累,更是心痛。

温热的掌心托起女人小小的脸颊,他语气哀伤:“倾倾,你这个反应,不由得我不乱想。”

“乱想什么?”女人恐怕是累了,把小脸整个放在他的掌心,歪着头问。

“你这么介意迢迢在我们的房间住过,是因为你在乎么?”

“是啊,我在乎。”裴倾城扬着眉,还没等烨倦给出一个表情来,她又继续说:“我有洁癖,我很在意我躺在我身边的人是不是干净。”

“干净?你的意思是,我不干净?”手掌着女人软软的小脸,因为这个词,烨倦觉得有些好笑,语气也轻松了点。

“对,你不干净。”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以前总觉得他淡漠疏离,仿佛隔绝于人世之外。

可是相处下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他矜贵冷漠,是对待别人的。

在她面前,永远温柔有耐心。

可是,他这样对她会持续多久?

为什么此刻,她竟然有些留恋于他对她的特别,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唯一。

反正有些醉了,半倚半靠地依偎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各种药水混合的味道,有点点冲鼻子,不过还能忍受。

“倾倾。”男人的声音如诉如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如果那些混蛋让你伤心了,我会惩罚他们。”

哪些混蛋?裴倾城有些晕,睡意和酒劲一阵阵地袭来。

“我困了。”她困的眼皮都要粘在一起,烨倦抱起裴倾城,虽说女人很苗条,但是将近一米七的身高也绝对不是轻如羽毛。

她的重量牵扯了烨倦胸口的伤口,他紧皱着眉头抱着裴倾城往门口走。

可是,她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胸口,手却握住了门把手:“不要去那个房间。”

这个时候还在坚持,裴倾城真是一个特别倔的人。

她那么反感曾经有人污染过的房间,那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她还是有点点介意他身边出现其他的女人的?

尽管胸口的痛让他呼吸困难,但仍然抱着怀中的女孩折回房内,将她放在大床上。

客房的床,仍然柔软舒适,庄生晓梦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做到极致。

放下女孩,胸口已经痛到麻木了,他用力撑起身体,脸色白的吓人。

裴倾城忽然捧住了他的脸,是不是灯光太白,怎么烨倦的脸看上去这样惨白?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裴倾城轻声呢喃,她的眼神,可以称作是温柔。

裴倾城的温柔,只有在尹晗的面前才会这样。

烨倦给女孩拉上被子:“好好睡一觉。”

“你要走?”裴倾城的语气,竟然有一丢丢的不舍,如果他没听错的话。

“回医院。”

“你半夜从医院溜出来,医生知道了会不会罚你?”仗着酒力,裴倾城大可以胡说八道。

“怎么罚我?拆开我伤口的线再缝一遍?”烨倦凝视着女孩舒展开来的眉头,语气也越来越轻快。

“不会,医生不敢对堂堂烨董这么做。”裴倾城的眸射出古灵精怪的光芒:“也不会有人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忽然,目光停留在烨倦的腰间,他侧着身子,腰间露了一点点皮肤在外面,刚好是那年被她捅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圆形的,玫瑰一般的疤痕。

而现在,他胸口还包着纱布,是她才留下来的还没有结痂的伤痕。

笑容渐渐收起,裴倾城喃喃的:“有,有人会隔开你的伤口重新再缝一遍,就是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会对你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心里一痛,眼泪就从眼眶里冲出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这些眼泪是因为喝醉了还是真的因为烨倦而流。

但是总之,眼泪是真的。

“都过去了。”烨倦修长的手指轻轻擦去裴倾城脸上的眼泪:“别哭了。”他温存地注视着她:“你再哭,我会以为这些眼泪为我而流。”

裴倾城想止住的,想不流泪的,不想让烨倦误会她是为了他而哭,但是眼泪仍然停不下来,仿佛中了邪。

手指已经来不及擦掉裴倾城脸上的泪水了,干脆用衣袖,全棉的袖口全都沾满了眼泪,可裴倾城的泪水还仿佛决堤的洪水,不知从何方而来,不知为何而流。

烨倦叹息,眼中涩涩地痛,两只手掌柔柔地擦去裴倾城的眼泪:“倾倾,你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什么?误会她的眼泪为他而流么?

泪眼朦胧中,烨倦的脸在眼前,渐渐靠近了她的耳边:“倾倾,跟你说一个笑话,你就别哭了好不好?”

裴倾城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烨倦唇角向上,仿佛他即将要说的真的是一个再好笑不过的笑话。

“其实,在我们那天晚上之前,我都是处男。”

裴倾城眨眨眼睛,烨倦的那句话,青涩的像个小男生。

怎么,这句话如果是真的话,那,沈迢迢的什么小短裤,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裴倾城眼中的泪水,刚刚止住,又流了下来。

其实她不是爱哭的人,她哭泣都是因为大事。

比如尹晗出事,比如爸爸出车祸,比如妈妈跳楼,比如哥哥入狱。

这么说来,她的人生真的很惨。

这辈子一共就哭过那么几次,今天这次,真是莫名奇妙。

裴倾城晚上没有洗脸,脸上本来还残留着一点点淡妆,现在被她的眼泪水洗得干干净净,白的发亮,整张小脸透着青春气息。

曾经一张多纯真的脸,却要经历这么多的伤心事。

“倾倾。”烨倦的目光眷恋地在她脸上每一寸皮肤上碾过:“你再哭下去,我就要吻你了。”

又是一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左眼角滑落,烨倦没有多想什么,便低下头吻住了那滴晶莹的泪珠。

如果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止住她的眼泪,那就只有用他的唇。

微咸的泪,仿若被困在大海上,滴到嘴里的一滴海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