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烨倦拉开大衣将她包在怀里：“不用记挂，早就好了。”
裴倾城伤过他，每次他都选择遗忘。
单凭这一点，裴倾城就觉得愧对于他。
“太冷了，我们回去吧！”烨倦紧紧搂着她，俩人相互依靠着往烨家大宅走去。
雪一直在下，把刚才他们的脚印都覆盖了一些，他们顺着刚才来的脚印往回走，深一脚浅一脚。
一路无语，裴倾城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跳，她停下来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尹晗打来的，估计是跟她汇报他已经到了公司包的酒店，今晚他和欧阳一起和员工们守岁。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听到烨倦清亮的声音：“接吧！”
她便接了，尹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倾城，你在哪里？”
“我在，烨家。”她答道。
“哦，”尹晗的声音并未听出什么不快：“那，看到阿倦了么，看到他之后帮我跟他打个招呼，新年好。”
裴倾城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烨倦，语气有些不太自然：“新年是明天，今天才是除夕。”
“那我明天给他打电话。”尹晗听上去情绪还不错。
“唔。”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而且现在她窝在烨倦的怀里，却在跟尹晗通电话，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几乎是匆忙地跟尹晗道了再见，便挂了电话。
接完电话手冻的都弯不了指头，烨倦第一时间将她的手重新握住，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
俩人相互依偎着，继续往前走。
可能出来的时候裴倾城心神不宁的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现在往回走才发现，真的蛮远的，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大宅。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只有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声音。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与此同时，树上挂着的红灯笼亮了起来。
顿时，白色的大雪染成了红色，烨家庄园增添了别样的美。
裴倾城抬头看着那些红灯笼，烨倦看着她。
红色的灯笼在裴倾城的黑瞳中点燃，绚烂的色彩让她精致的小脸显得更加五光十色。
烨倦一向都很能克制住自己的，他的身体里有一把情绪锁，随时能把自己的七情六欲给锁住。
但也有锁不住的时候。
比如怀中的女孩仰着脸，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
仿佛七年前，在学校的舞会上，女孩踮着脚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面具娇憨地笑着问道：“这是哪个人物？哪个超级英雄，谁也不像啊！”
她不知道，这是她做的一个梦，梦里有个超级英雄救了她，根据她的描述，烨倦订做了那个面具。
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中的英雄到底什么样。
烨倦的眼神在女孩脸上的每一处滑过，温热的手捧住了她的脸颊。
女孩才回过神来，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
烨倦的眼中，也被染红了，总是仿若沉静的夜空的眼中，终于点燃了点点星火。
男人眼底的红，像是夏日傍晚的火烧云，不可复制的艳丽，让裴倾城没办法思考和抗拒。
烨倦的脸，逐渐靠近她，淡淡的烟草味道袭来。
和尹晗身上的烟味是不同的，烨倦身上的烟味清冽，一点点若有若无，所以并不让她讨厌。
事实上，她对烨倦的情绪，以前是恨，现在是混乱，但从来不是讨厌和厌恶。
她倚在他的怀里，连推开烨倦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他的唇快接近她的额头的时候，听到烨倦威士忌般醇厚甘冽而又醉人的声音：“可以吻你么，倾倾？”
听上去是问句，裴倾城却觉得是肯定句一样没办法回绝。
她呼吸不顺，所以导致大脑缺氧。
顿了几秒钟，额头上传来温热，再然后，嘴唇被烨倦柔软的唇给啄住。
她深吸一口气，巨大的酸麻从脚底慢慢向全身延伸，不能呼吸，无法抗拒。
冰雪世界中，红色灯笼的包围中，两个身体紧紧拥吻。
沈迢迢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她手里拿着两把伞，站了片刻，又转身离去了。
现在，他们需要的不是伞，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二人空间。
近乎窒息，迷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的长吻结束，裴倾城趴在烨倦的胸膛上，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心跳的很没有章法，乱的自己都捋不清楚。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烨倦的吻，她不但不讨厌，反倒让她意乱情迷。
这几天，尹晗不止一次地想跟她亲密接触，但是每当他靠近她的时候，陌生感便袭来，让她很难受。
每一次推开尹晗的时候，她都有一种背叛他的感觉。
可是每一次靠近烨倦的时候，她都身不由己，情难自禁。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爱尹晗的，他死去的三年，因为这个她恨烨倦入骨。
可是现在烨倦把尹晗还给她了，她却眷恋现在这个怀抱。
她到底想要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就这样吧，抱着他的腰，贴在他的胸膛上，能多一时便是一时。
烨家大宅内，餐厅里已经是香气扑鼻热气腾腾。
烨夫人今天下厨亲手做了好几个拿手菜，佣人们将菜一道一道端上餐桌。
烨夫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手，看着从大门口走进来的沈迢迢，瞧了瞧她手中的两把伞：“怎么，没找到人么？”
“找是找到了，但是我想此刻我要是送过去，便是极不会看眼色的。”沈迢迢调皮地眨眨眼睛：“恐怕哥会嫌弃死我。”
烨夫人低头想了想，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正说着，俩人走了进来，一身都是雪花。
胡管家急忙迎上去：“少爷，少奶奶，外面雪下大了是不是？”
烨夫人也走到餐厅门口看他们：“快上楼去洗个热水澡换件衣服，然后就下楼吃年夜饭了。”
烨倦的房间在最高一层，很大，一进屋就感觉到冷冽的男性气息。
对了，这是烨倦的感觉。
庄生晓梦的卧房，完全按照裴倾城的喜好装修，所以每次看到烨倦站在白色蕾丝窗帘的窗边，总有点不搭的感觉。
裴倾城跟着烨倦走进去，沈迢迢很快也抱着衣服来了，站在门口笑吟吟地对裴倾城说：“知道你要来，特意准备了你的换洗衣服，里面外面都是新的，洗过了。”
沈迢迢真是体贴心又细，就算她们俩现在所处的位置，裴倾城都没办法讨厌她。
烨倦代她接过来，顺手就关上了门：“下楼去帮忙。”
沈迢迢冲他吐吐舌头：“哼，过河拆桥，亏我还为你们忙活了半天。”
有时候，沈迢迢和烨倦的相处模式，裴倾城觉得更像兄妹。
烨倦关上了门，扶住裴倾城的肩膀，将衣服递给她：“你先去洗个澡。”
“只是大衣湿了，里面没湿的。”
“头发也湿了，会着凉，快去。”烨倦推她到浴室门口，帮她脱下大衣：“去吧！”
裴倾城走进了浴室，轻轻关上了门。
她没有反锁，只是搭上而已。
烨倦是不是正人君子她不知道，但有些事情裴倾城不必担心。
在某些方面，他是很君子的。
她站在花洒下，温暖的水从她的头顶上淋下来，很舒服。
身子很快就暖了，洗完了用大毛巾擦身体的时候，她的手停留在她的小腹上。
以前她的小腹是平坦的，现在竟然觉得有一点点隆起。
也许是错觉，必竟现在孩子还小，花生米那么大的小胚胎不至于让她的小腹隆起，只是她太敏感了。
到底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她的双手停留在小腹上，愣了神。
她在里面待了太长的时间，烨倦在门外轻声敲门：“倾倾，你怎么样？”
她完全没听见，捂着小腹发愣。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烨倦已经站在她的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轻声唤她：“倾倾，你怎么了？”
她还没穿衣服，只是身上搭了条毛巾，她浑身一颤，竟然连身上的毛巾也掉在了地上，被水给浸湿了。
红色逐渐蔓延了她的全身，她臊的不知道该往哪躲，还是烨倦飞快地从架子上拿下一块大浴巾将她整个围住，看了看湿滑的地面，干脆将她整个人抱起，走出了浴室。
被他放在梳妆台前，先给她披上了棉褛，然后又给她吹头发。
尽管她里面是真空的，可是烨倦目不斜视，认真地给她吹头发，仿佛给她吹头发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狂乱的心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男人灵巧的手翻动着她的长发，发丝在吹风筒的下面飘荡。
头发干了，身子也暖了。
她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放在卧室的床上，烨倦声音柔和：“你穿衣服吧，别感冒了，我在外面等你。”
裴倾城嗯了一声，烨倦已经走出了卧室。
回头看了一眼，他还穿着刚才的衣服，都没换。
她咬咬唇，叮咛了一句：“你的头发也湿了，去洗个澡吧！”
烨倦去洗澡了，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这种声音，很好地安抚了裴倾城的情绪。
她换上衣服，尺寸大小正好，颜色款式又刚好是裴倾城喜欢的。
沈迢迢真是一个人物，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那么妥贴。
只是不知道，她在烨倦身边，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换好了衣服，走出了卧室，刚好烨倦打开浴室门走出来，估计没想到会和裴倾城迎面撞上，他睡袍的带子还没有系上，胸膛露在外面。
裴倾城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在他的胸口定格住了。
他的胸膛正中间，有一个拇指长度的伤疤，淡红色，因为热水的浸泡显得有些鼓出，有几分狰狞的感觉。
她几乎是同时去看他的腰间，也有一个圆形的伤疤，虽然已经淡了些，但永远都存在着。
如果不是这两个伤痕，烨倦的皮肤上找不到任何瑕疵。
最大的瑕疵是她带来的。
眼泪止不住地往眼眶里面冲，她的手攀上他胸口上的疤痕，哽咽地开口只说了一句就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