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裴倾城仔细看着眼前的何功勋。
他有一张辨识度很高的脸。
五官立体深邃，有点像混血，长成这样的人去做男主角都绰绰有余，何功勋就是一般人说的明明有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的那种。
越看越熟悉，忽然，她脑子里跳出来一个形象。
极短的头发，几乎是平头了，平时总爱穿一件黑色的老头衫，若不是颜值撑着，很少有人会多看他一眼。
他那时经常和烨倦还有尹晗在一起，裴倾城想起来了。
“哦，我们一起在巴黎上的大学！”
“你终于想起来了。”何功勋欣慰地笑：“我的存在感这么低，这样都没想起来就糗大了。”
“不是，是你太有名了。”裴倾城说的是真心话：“我记得你前两年就很出名了，有时候，人的名气会掩盖一些最普遍的认知。”
何功勋深深地看着她：“你几乎没变，但是又好像完全变了。”
“你这个说法真是很矛盾，那到底是变了还是没变？”裴倾城笑道。
“很难说。”他耸耸肩：“有的人，就是辩证的存在。”
楼雨茜姐弟俩在等她，她回头看看他们：“那我先过去了，有空再聊。”
“唔。”他点点头，阳光下他的黑发在发亮。
原来几乎是平头，现在变成了长发飘飘，裴倾城一时没有认出来也是正常的。
她往楼雨茜姐弟俩那边走了两步，听到何功勋的声音，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的：“看到你还和倦在一起，真的很高兴。”
这句话，充满了语病。
什么叫还？以前她什么时候跟烨倦在一起过？
真的很想返回去问问清楚，楼雨茜姐弟俩已经迎上来了。
楼雨楼殷切地问：“怎样？”
“雨茜可以回医院休息了，好好养几天，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来开工吧！”
楼雨楼喜上眉梢，仿佛眼睛里藏了两弯月牙：“真的，谢谢你了，倾城。”
楼雨茜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楼雨楼：“乱叫什么呢，烨太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刚才是倾城自己说的，以后我们就叫她的名字，但是连名带姓地叫觉得太生份，去掉了姓才够亲热。”楼雨楼低着头道。
裴倾城笑了，点点头说：“对，就这样叫我，听起来顺耳，别总是烨太裴小姐的，人与人本来就是平等的，人们之间的等级划分在于你的心。”裴倾城用手指戳了戳楼雨茜的胸口：“不把自己看低，在这个圈子更好混下去。”
楼雨茜抬头认真地看着裴倾城的眼睛，似乎想要把她的话一字一句都记进脑子里去。
“烨太，哦不，裴小姐，哦不。”她慌的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您能不能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我记下来。”
裴倾城笑着按按她的肩膀：“没那么重要，赶快回去吧，我的车在外面，等会让黄师傅送你们回医院。”
“哦不用，我们可以自己走，前面就有公交。”
“别推辞了。”
既然裴倾城都这么说了，楼雨茜也不好再客气，便应了下来。
她朝裴倾城又是深深一弯腰：“谢谢您，这两天要不是您，我就......”
“没事的，快回去吧！”
“嗯。”楼雨茜拉着楼雨楼：“走了。”
楼雨楼还站在裴倾城的面前，看着她发呆。
裴倾城笑着在他的面前挥挥手：“发什么呆，怎么了，我脸上有字？”
“没有。”他急忙低下头去，柔软的发丝就搭在了前额，遮住了眼睛。
这样的翩翩美少年，其实如果进演艺圈，随便一个稍微起眼一点的角色立刻就会一炮而红。
他这样的颜，很经得住打的，烨倦说他今年23岁了，可裴倾城看上去觉得他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
近两年最流行少年感了，像楼雨楼这样的颜，至少能在少年这个平台上抗十年以上。
见裴倾城一直盯着他看，楼雨楼的双颊渐渐染上淡红色：“现在，是我脸上有字？”
“哦不是。”裴倾城摸了摸搭在肩膀上的长发，有点窘：“我刚才在东想西想，你有没有兴趣拍戏？我可以跟导演说说，给你安排一个角色。”
“不要！”姐弟俩几乎同时开口，异口同声的样子吓了裴倾城一跳。
“裴小姐。”楼雨茜自知自己有些失态，垂着眉眼道：“雨楼心思单纯，不适合这种地方，所以我不希望他进娱乐圈。”
“我也不喜欢拍戏，我学的是市场宏观管理。”楼雨楼说。
“哦，我只是随便说说。”裴倾城急忙澄清：“只是觉得雨楼长的很漂亮，一定很讨女粉丝的喜欢，什么阿姨粉妹妹粉姐姐粉会有很多，但是你们不愿意没人逼你们。”
楼雨楼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裴倾城也意识到，说一个男孩子长的漂亮，好像也不是夸人。
楼雨茜略带着忧愁，叹了口气：“雨楼很优秀，但是就是因为这张脸，每次去面试，都被刷下来。”
“为什么？”难道长得好看不是更有优势么？
“他学的专业是很严谨的，人家看到他的长相都提议他进娱乐圈。”楼雨茜仰头看着弟弟：“他不喜欢娱乐圈，当初就反对我进来，现在我进来了，身不由己的，实在不想让他淌这个浑水。”
裴倾城可以理解的，她点点头，喃喃自语：“市场宏观管理，应该适合大企业。”
她在口中嘟囔着，忽然眼前一亮，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楼雨楼：“明天早上九点，你去找名片上的孙部长，他是人事部负责招聘的部长，你跟他谈一下适合什么岗位，然后就准备入职。”
“哈？”楼雨楼惊讶地将名片翻来倒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才看到名片最上方的公司名称，裴氏集团有限公司。
“我是裴氏的总经理，等会我会给孙部长打电话，你明早直接过去就好了。”
楼雨楼的眼睛里，又多了一丝崇拜：“您真是年轻有为。”
“哈，这个我可真是胜之不武，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公司我哥哥在管，不过我是总经理，招个人进来的权利还是有的。”
楼雨茜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拉着裴倾城的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这时，渔卿卿走了过来，带着盈盈的笑意：“刚才何导说我们的戏延后拍，真是太好了。看雨茜的气色不太好，刚才我还在担心呢，怕你支持不住，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何导提一下，他倒主动提了。”
真是个会说话的美人儿，裴倾城淡淡地看着她，好像她开始渐渐地开始了解渔卿卿这个人了。
看上去温温柔柔替别人着想，实际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楼雨茜点点头：“希望不要耽误进程就好。”
“那种大事情不是我们小人物可以担心的，反正能放假就开心。”渔卿卿眼睛笑成了弯月，挽着楼雨茜的胳膊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走吧，我的车在外面。”
裴倾城想起来了，烨倦给渔卿卿配了专门的司机，还有个助理随身跟着。
这待遇和同样是女主之一的楼雨茜不能比。
她甚至连助手都没有，更别说司机车来车送了。
裴倾城看着楼雨茜：“你若是跟渔小姐的车走也行，若是要跟我的车也可以。”
“不用麻烦烨太了。”渔卿卿牵起楼雨茜的手：“就跟我的车吧！”
裴倾城微笑着看着他们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楼雨楼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笑着向他用力挥手。
折腾一早上，倒有些饿了。
回身去找何功勋的身影，既然是旧相识，那一起吃个午饭也未尝不可。
最重要的是，他刚才最后一句话提起了她的兴趣。
何功勋正好向她走过来，见她没走，笑的很是开怀：“还以为你走了，没走太好了。”
“请我吃饭？”裴倾城歪着头。
“可赏面？”
“正好饿了。”
两人相视笑着，何功勋低头看看表：“现在也是午饭时间了，我交代两句，你先去车上等我。”
“好。”
不多时，他们在离片场不久的一个西餐厅坐下了。
何功勋帮她点餐：“这里我常来，牛排做的不错，再给你点一个奶油浓汤，齿颊留香。”
“如果你有空余的时间，多拍几只广告也是不错的。”裴倾城笑道。
何功勋点完餐，把餐单还给侍者：“广告好好拍，也能拍出大片的感觉。”
“你最近的几部作品我都看了，有深度也有娱乐精神，同常这两样并不冲突，但是很多电影人都忽略了这一点，只留其中一个。”裴倾城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早餐没吃多少，现在很饿。
“你也看我的电影，真是受宠若惊。”
“上次和烨倦一起看了一部，我那时候还纳闷，他怎么会有闲情逸致跟我在家里看电影，原来是支持老朋友。”
“支持老朋友就得去影院。”何功勋摇着头道：“他还是这么害羞。”
“害羞？”他们俩在说同一人么？
他是说烨倦害羞？
看出裴倾城的疑惑，何功勋笑道：“倦以前是很害羞的，上大学的时候尤其是。”
“是吗？”裴倾城还真的没有见过烨倦的那一面：“我和烨倦，在大学的时候不熟。”
“那是因为他把自己给藏起来了。”何功勋端着水杯，一口喝掉了一半：“像倦那样夺目的人，如果不是刻意藏起来，会让人忽略掉他么？”
裴倾城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正想问个清楚，上菜了。
刚好也饿了，便专心致志地切牛排，何功勋还点了一瓶酒，自斟自饮。
他是典型的艺术家，做什么事情从来不管别人的看法。
裴倾城只能陪他喝清水，他一个人喝也悠然自得。
喝了小半瓶之后，他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抬起头看着裴倾城，自己打开了话匣子：“我知道倦在大学期间就爱你了，一直都知道。”
裴倾城切牛排的动作慢了下来，专注地看着他。
“他是一个一旦自己爱上了，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但是，倾城，你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