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跟着裴知君一起去公司。
一个人在家里着实无聊，还不如去公司里和黄小纷还能有说有笑。
在公司里时间果然过的快，转眼间到了中午。
烨倦的电话便打了进来：“中午吃法国菜好不好？”
“啊。”她装作忘了昨晚的短信：“你没跟我说中午吃饭，我有约了。”
“昨晚我发了短信给你。”
“不好意思，我没看手机。”
“倾倾。”男人的声音在漫长的网络中显得慵懒而蛊惑，也夹杂着某些隐隐的无奈和心力交瘁：“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么？”
“第一，我有约了，第二，我的确是不想见你。”裴倾城看着窗外，正下着悉悉索索的小雨。
她不喜欢飘雨的日子，因为去咖啡馆那天下着雨，因为孩子没有的那天也是下着雨。
所以，她很讨厌下雨。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拉上了窗帘，对着电话淡淡地道：“我觉得，纵然见面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拖着对你我都没什么好处。”
“理由。”
“上次我说过了。”
“因为梓约？”
不知是不是她敏感，每次听到他念渔梓约的名字，都觉得有一种特别的柔情。
她拧着眉心，一只手撑着桌面很勉强地站着：“是也不是，总之理由我上次说过了，烨倦，你以前说过从来不会强求我的，我现在让你放手，为何不放？”
男人浓重的呼吸声贯穿着整条电话线，在未知而虚幻的空间中显得沉重又压抑。
他不说话，裴倾城也不说话。
俩人复杂的呼吸声在电话里胶着。
“我不是不放手，只是你的理由太弱。”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所以，这个理由我不接受。”
“烨倦。”她忍了又忍，以前她觉得他们俩之间最大的问题是孩子和她被人欺负过的事实，但是现在渔梓约在他们俩中间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算没有那些事，渔梓约也存在。
“渔梓约还在爱你，你应该知道。”很艰难才能说出这句话，接着就是等待他的回答。
承认或是否认。
又是漫长的沉默，良久，才传来他带有磁性的低音炮：“我知道。”
“既然知道，何必还和我纠缠？”她嗤笑，而且真的在笑，看着对面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都笑的弯弯的：“你要见我，让我回庄生晓梦，那渔梓约呢，你将她放在何处？”
“她不住在庄生晓梦。”
“问题不是她住不住在庄生晓梦，你既然对她以后的人生不打算负责，为什么要山长水远地一次次找她回来？”
“渔家落败，就剩下她们姐妹俩飘零。”
说白了，就是不忍心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这样很好，反正裴倾城又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哥哥有裴氏，她还是那个墨城第一名媛，离婚而已，对她的声誉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她拿起手里的包，走到门口，扶着门框简短地对他说：“所以，我比渔梓约的身世好千百倍，所以你就更不必顾着我了，我没有你和有你都一样，但是她不同。”
“倾倾......”他隐忍地轻喊一句：“我们可以见面谈么？”
“我说过，我中午有约了。”
拉开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她惊得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居然是烨倦。
他已经来了，却在门口跟她打了好半天的电话。
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灯光，而办公室里她拉上了窗帘，室内很黑。
黑的她看不清男人脸上的表情。
她镇静下来，举起自己手中的包给他看：“我刚好要出去。”
“逃避没用，你迟早要见我。”他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然后在墙壁上寻找灯的开关。
“别开灯。”她宁愿黑一点，彼此都看不到彼此的神情：“也别过来。”
他停下了动作，就站在门口：“好，我就站在这。”
她苦恼地又向后退了好几步，让自己和他更远一些。
“既然你来了，说好一个日期，我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她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漂浮。
“这么急？”
“必须急。”
“我知道，梓约找过你。”
“她来不来找我，我的决定都一样。”况且，她也没从渔梓约对她说的话里听出她是要退出她和烨倦之间信息。
“我和梓约之间，已经是陈年往事了。”
“所以，你找她回来只是朋友情谊，不忍心看她满世界飘零？”黑暗中，她抬起头找寻烨倦的瞳光。
男人斜靠在墙壁上，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中，注视着她：“是。”
“所以，你觉得渔梓约的存在跟我们之间的相处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会权衡。”
“所以，一边是妻子，一边是红颜知己加前任？”裴倾城咄咄相逼。
“只是前任而已。”
“所以，你明知道她爱你，也可以熟视无睹？”
他终于沉默，目光垂下，但随即又抬眸看着她：“爱我的人很多，我不必一一顾及。”
“是，爱你的人很多，但是你在意的只有她。”说来说去，每一句都觉得伤的是自己，她特别累，不想再说下去了：“在某一方面，你是很自私的。因为你知道渔梓约不可能进你们烨家的门，所以你不会娶她，所以也就没必要跟我离婚，但是你会游走在两个女人中间，是不是？”
他深深地望住她，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裴倾城本来想往后退，但是她发现她已经贴着墙壁站着了，所以已经无路可退。
男人走到她面前，低头深沉地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眸更黑。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左右逢源的人？”
“我想，没有一个女人能够接受，在她的男人的心底还保留着给别的女人留的一个位子吧！”
“我允许你的心中给尹晗留一席之地。”
所以，他也能？
裴倾城笑了，而且笑的很厉害。
她靠着墙笑的前仰后合。
结婚那天，如果妈妈没有出事，她是要告诉他，其实从假面舞会开始她爱的就是他。
可能对尹晗，一直都是那种温淡而偶有失望的感情。
烨倦静静地看着她笑，直到她笑的喘不过气来才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倾倾。”
“烨董，很抱歉，我的心很小，只能放得下一个人。”她伸手挡开他的手，撩了下搭在眼睛上的发丝：“我的心里放了一个人，就放不下另一个了。”
“所以，你还爱着尹晗？”
“或许我不爱他，但是也不代表我爱你。”她不想骗自己，也没必要骗他：“再说，现在不是我爱上了你就能解决一切的事情，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了最重要的联系，所以，我请你放了我。”
他的眼神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裴倾城网罗在里面。
她挣脱不开，索性放弃。
“烨董，强人所难就没意思了，我不想卷入你们俩的漩涡之中，而且我拿掉了属于我们俩的孩子，我不认为你一点都不恨我。”
“我在等着你解释。”
“我的解释就是，我有心要切断我们唯一的联系，就这样。”她试图从他身边走过去，但是他把她的前路堵的死死的，两只手臂撑着墙，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
无处可躲，她闭了闭眼睛，无力地说道：“拉锯战真的令我很累，如果在你把我当做渔梓约的过程中，你可能有一点点爱上我，那就请你看在这一点点的爱上面，不要让我这么累，放我走可以么？”
男人的胳膊忽然收紧，用力将她圈在怀里，他的拥抱几乎要勒断了她的肋骨。
裴倾城很疼，但是却一言不发。
窒息的拥抱，可能以后也不会获得太多了。
她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抱中，直到他稍微松了一点。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带着浅而淡的笑意：“刚才的拥抱是什么？被我说对了，还是说的不对？你以前在婚礼上说过，你会给我想要的，当我不想要的时候，你就会放手。”
“但是，你也有对我的承诺。”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她的后颈部传来，下巴抵在她的颈窝中，戳得她有点痛。
“什么？”
“我帮助了裴氏，你要在我身边待够一年，现在还有十个月。”
是啊，这个交易，裴倾城险些都忘掉了。
现在烨倦提起这个，真是最好的借口。
她好像无力反驳。
因为当初是她答应他的。
她人虽然卑微，但是说过的话还是算数的。
她继续看着他，眼睛适应了黑暗，自然看得清男人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
说真的，每一次看都会每一次心动。
但同时，心动了，上面的伤口也会连带着痛。
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让它不再心动。
她思索了片刻：“我不明白，渔梓约已经回来了，就算烨家大门她进不去，你依然可以将她养在庄生晓梦，照样过神仙眷侣的日子，何苦还要拉上我？”
“倾倾，你亲口说出的话，不会反悔吧？”他黑而浓烈的目光笼罩着她，心中的伤口细密地痛着。
她很爽快地点头：“好，十个月，我们签个协议，我在你身边待够十个月，然后我们就离婚，放我走。”
他拥着她，眼底沉静，看不出一丝表情，过了一会才淡淡地道：“好。”
“你松开我。”她从他怀里挣脱出去：“既然你在这里，我们就把协议给拟了。”
她坐到桌边，打开电脑就开始拟协议。
男人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
刚才女人的控诉，不是没听见。
眼神在她身上迷乱地一遍遍碾压过去。
裴倾城很快就拟好了打印出来，放在烨倦的面前，一式二份，显得格外正式。
他扫了一眼。
前面都是中规中矩，十个月后俩人协议离婚，女方不分男人的任何财产之类的。
只是后面的一条，他盯着看了好久。
“十个月中，双方可以开展各自的感情，互不干涉。”
他的手指着那一条，抬头看她：“这一条删了。”
“不删。”她态度强硬，抱着双臂窝在自己的大班椅里：“这一条是我特意加上去的。”
“婚内出轨，这个不太好看吧？”他徐徐反驳。
“有什么婚姻是已经预算好了结局？所以我们这个婚姻不同于普通人的，那就也不必这么较真。”裴倾城仰头看着他：“我不能做十个月的行尸走肉，我也要有自己的精神世界。”
“在我身边，就是行尸走肉？”
“对我来说没差。”她嘴角含着丝丝冷笑：“允许州官放火就不允许百姓点灯？”
“何必这样，倾倾？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何苦做伤人又伤己的事情？”
“哦不，”她摇摇头：“我们互相都不会伤，烨董，你想多了。”她将笔递给烨倦：“如果你不签，那这十个月就这么算了，反正我是女人，我就是耍赖也不能拿我怎样。”
她的确带着小女人的无赖，烨倦接过笔，攒了攒眉头，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女人唇角带笑，拿过来也签上自己的名字，向他晃了晃：“既然这样，那，合作愉快。”
向烨倦伸出手，眼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