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倦的眼中,染上了不耐的怒意。
裴倾城此刻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挑战他的愤怒的底线。
她执意离婚,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闪婚。
她任性,超出了他的想象。
尽管她瘦的一把骨头令他舍不得用力,但是愤怒一点即燃。
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可控范围之内,他压低了声音,嗓音低哑暗沉:“你这样玩,迟早玩出火。”
“那就灭火,灭不了就被烧死。”她顶回去,笑呵呵地看着他:“我觉得,烨董已经没道理再对我管头管脚了,不知道您现在是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在管我?”
他压根不回答她的问题,裴倾城看他的眼神,好像在某个瞬间失去了理智。
她还在琢磨,烨倦的脑袋已经迅速地朝她压了下来,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的唇。
她已经嫁为人妻,第一个吻应该给楼雨楼才是,就算不给他,也不能莫名奇妙的在新婚的第一天被别人吻了去。
她拼命挣扎,扭着身体,用手推他,转着脑袋,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都不行。
烨倦好像疯了,他将裴倾城按在墙上,用她根本没办法抵抗的力气,发疯地吻她。
直到裴倾城狠狠咬了他一口,血腥味蔓延着俩个人的口腔里,他吃了痛才离开她的唇。
他的唇瓣上被她咬破了,一颗鲜红的血珠慢慢渗出来。
她喘着气想从他身边跑开,却被他牢牢抓住:“跟我走。”
“不可能。”她想都不想就回绝:“我已经和楼雨楼结婚了,刚才的红皮本你也看到了,我们不是办家家酒,烨董,麻烦你别再插手我的人生。”
“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分分钟会毁了他的人生。”
裴倾城扭头看他,看的很仔细,看着看着便笑出声来:“我真的搞不懂,现在烨董这样的反应是为什么?是觉得您穿过的旧鞋别人也不能穿是么?”
她讲的很难听,把自己讲的十分难堪。
不过不要紧,她是说自己,又不是说别人。
烨倦脸色已经很难看,俊颜上笼罩着一层阴沉的气息,握着女人手腕的手并没有松开:“你得跟我走。”
“我跟你走算什么?”裴倾城用力挣脱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我已经结婚了,而烨董你不也是在不久后也要和......”
“倦。”渔梓约柔柔淡淡的声音打断了裴倾城的话,她站在门口,风吹动了她的裙裾,她忧伤而又无奈地看着他们:“我们的车警察抄牌了。”
裴倾城的话被打断,她叹了口气,后半截的话再也没有说出来的勇气。
她已经结婚,他即将结婚,还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她很冷很冷地看了一眼烨倦,拔脚向休息区走去。
还没迈步,整个人被圈入了烨倦的怀抱里,他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杵在她的领窝里,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脖子上。
这个时刻,裴倾城竟然觉得烨倦是爱她的。
只有爱,才会依依不舍的纠缠。
否则,她自己都没办法解读烨倦为什么这样。
“倾倾,跟我走。”他重复同一句话。
问题是,裴倾城居然心动了。
渔梓约站在他们面前,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她的瞳越来越黑,脸色却越来越白,嘴唇在裴倾城的面前一点一点失了颜色。
然后,渔梓约轻叹一声,就软软地在他们面前倒下去了。
“渔小姐......”
烨倦松开她,飞快地跑过去从地上抱起了渔梓约,裴倾城也跑过去,渔梓约紧闭着双眼,没有一点反应。
烨倦没再说什么,抱着渔梓约便走出了婚纱店。
裴倾城站在台阶上看着他把渔梓约放在车后座上,然后开车离开。
他们俩的这次偶遇,以渔梓约晕倒作为结束。
她的确,可以随时随地地晕倒。
刚才他们做了什么,让她受了刺激?
“倾城。”楼雨楼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怎么了,烨倦呢?”
她摇摇头:“渔小姐突然不舒服,他们离开了。”
“你脸色很难看。”他注视着裴倾城的脸色:“那我们也走吧!”
“婚纱不要了么?”她低头看看还穿在身上的礼服:“我很喜欢的,买下来吧!”
“嗯。”
锦园,渔梓约的住所。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烨倦坐在她的床的对面,看着医生在给她挂水。
末了,轻声问:“这次又是什么突然晕倒?”
“烨董。”医生为难地转过身来解释:“说实话渔小姐的发病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主要是不能受刺激。”
“她受到刺激的点到底是什么?”烨倦语气略重了些,医生吓了一哆嗦,急忙解释:“可能对于常人来说没什么的点,到了渔小姐这里就会刺激到她,其实最了解渔小姐的是烨董您,您应该知道渔小姐哪里的神经点比较弱。”
医生说完,就溜走了。
渔梓约的病的确是疑难杂症,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注视着渔梓约,直到她轻皱眉头,低哼了一声醒来。
刚醒来就看到了男人英俊的面庞,她虚弱地开口:“吓坏你了吧?真抱歉,我太不争气了。”
“刚才又是怎么了?”男人背着手站在她的床前,凝视着她。
“我也不知怎么了。”她闭了闭眼,长而卷翘的睫毛耷拉着,楚楚可怜的:“我的人生最无奈的就是,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既然知道自己容易受到刺激,就尽量不要给自己安排容易受刺激的点。”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好好地去逛婚纱店,是因为知道在那里刚好能碰到裴倾城?”男人的语气里,已经有洞察一切的妥定。
渔梓约咬咬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这方面的喜好。”
“喜欢到,同一个店去逛三遍,订下一件自己根本没什么机会穿的婚纱?”
“女人的喜好,你不明白的。”她蹙着眉动了一下身体:“我好累,我想睡会。”
她闭上眼睛,男人极度忍耐的声音飘荡在她的上空:“还是你跟她暗示或者明示误导她,你将要和我结婚?”
她的心颤了一下,随即睁开眼睛:“就算你一辈子不打算娶我,也不需要用误导这个词,我什么都没说,至于裴倾城会不会乱想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觉得她不会乱想。”
“梓约,我和倾倾的事情,你不用多理。”
“你很爱她?”她用胳膊撑着自己坐起来,紧盯着烨倦:“所以今天你看到她和别人结婚了,就受不了了?”
“梓约。”他侧着身子对她,灯光将他完美的剪影投射在墙壁上,冰冷而没有温度的影子:“照顾好你自己,别让自己动不动就晕倒。”
“据我所知。”渔梓约唇边含着一个刻薄的笑容:“裴倾城并不爱你,她亲口对我说,她从来没有爱过你,一丝一毫都没有爱过你,对你只是满满的恨,以前是因为她的未婚夫,现在是因为你把她当做一个替代品。”
“你睡吧。”男人迈开腿,往门口走去。
“烨倦。”女人声音清晰地喊住他:“既然你把她当做我的替代品,现在本尊回来了,别告诉我你爱上了替代品?”
“她不是替代品。”烨倦飞快地转身看着渔梓约失去血色的脸:“我从来都没有把她当做你,她长的像你不过是巧合,要知道,她有和你完全不同的性格,我爱的不是她的脸,是她的人。”
“哈。”渔梓约点点头,放声大笑,越笑越大声,差点让自己背过气去:“既然你早就忘了我,为什么还要到处把我找回来?为什么?”
“梓约。”他看着渔梓约的脸,他看她的眼神和看裴倾城的完全不同,渔梓约早就看的出来,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是毫无感情的:“陈年旧事不要再提了,那条防线你我都不碰它,彼此都会安然无恙。”
“烨倦!你什么时候这么自欺欺人了?你找到我留我在身边,不过是......”
“渔梓约!”恼怒的火苗在烨倦眼中闪过,他警告性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不要再说了!”
“现在只有你我,你都不敢提!但是我却不会忘掉我为什么会家破人亡!你千辛万苦把我找回来,是因为你怕我会说出那个秘密!”渔梓约冷笑道,当做没看到烨倦愠怒的眼睛:“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保护你母亲,保护一个杀人凶手!”
“渔梓约!”他忍到极致,手紧握拳头,但是对于一个病榻上随时都能晕倒的女人,总不能出拳将她击倒。
“如果不是你母亲,我妈就不会死,她把我妈推下了楼!”渔梓约大声嚷出来:“我保守了这个秘密八年了,为了你背负着这个秘密到处游荡,我以为你把我找回来是为了给我一个安定的家,但是没想到,你爱上了我的替身......”
清凉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争先恐后。
烨倦在门口站了片刻,拉开房门:“我找你回来不是堵住你的嘴,如果你一定认为你妈妈是死于我妈的手,你现在就可以去警局。”
“事过八年,所有的证据都没有了,我妈也早就化作一捧尘土,现在,你说我保守的秘密没有意义了,八年前你怎么不说?”渔梓约讥讽地冷笑着,她脸在笑,而眼泪却一直流。
烨倦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迈步朝门外走去:“我说过了,我从来没把她当做你的替身。”
门关上,留下一房间的孤寂。
“烨倦!”渔梓约歇斯底里地叫着,等她叫到嗓子都喊不出来了,听见从窗外传来的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走了,毅然决然。
她倒在床上,泪水浸湿了白色的柔软的枕头。
她不是替身?
呵,明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