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带着软软躲出去了,留给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裴倾城让他坐,然后去厨房给他泡茶。
看着女人温淡的身影,烨倦向她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了她。
她并不意外的样子,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语气是冷淡的:“烨董,您是有妻室的人,这样恐怕不好看吧。”
男人双手相扣,将她抱的更紧,他的脸埋进了女人的领窝中,滚烫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颈部。
默默站了会,脊背挺的僵直,将男人的手用力拉开,向后退出去一个安全距离,防备地看着他:“如果你想跟我好好说话,那就保持距离。”
“抱歉。”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眼神仍然炙热,给裴倾城一种感觉,瞬间就要将她扑倒。
她端了茶往客厅走,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坐在单人沙发上。
“喝茶之前。”她似笑非笑地道:“你得确定了,之前你没吃过药。”
她在为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四年的逃犯生涯,不是她很难体会她的感受。
烨倦端起茶喝了一口,满口馨香。
“我已经在让高律师准备你的案子,正在收集资料。”男人抬头看着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的女人:“四年前渔卿卿将事情闹大了,网民闹的不可开交,现在时过境迁早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所以我打算给你翻案。”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帮我逃狱?”裴倾城喝了一口茶,呛到了咳嗽了几声:“我宁可在监狱里受苦,也不想逃狱。”
“故意杀人罪量刑很重,而且当时社会舆论太大了,打赢的机会越来越小。”那时候,没有时间让烨倦多想,不想让她在监狱里受苦,是他唯一的述求。
裴倾城笑的很平静:“事情也过去了,大不了一直躲着,躲到死。”
“倾倾。”男人略皱眉,温柔而苦恼地看着她:“搜集好证据,就可以替你翻案了。”
“四年了,还有什么证据?”她冷冷地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开始下逐客令:“烨董,您的好奇心满足了,茶也喝了,我还要做饭,我就不送了。”
“我倒想尝尝你的手艺。”男人靠在沙发里,没有起来的意思。
她盯着他:“我觉得,我们不是请客吃饭的关系,您家有无数个大厨,还有个如花美眷在等你回去,不需要在我这里耗着。”
女人语气凉凉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足以表明她的立场。
他是有妇之夫,不便和她纠缠。
时隔四年才能见到眼前的人,舍不得离开。
伸出手举在空中,带着点无赖的口吻:“我可以走,你拉我。”
“怎么。”裴倾城站在他面前,有些啼笑皆非:“这么几年不见,烨董怎么变得黏黏糊糊的,我是杀了你未婚妻的嫌疑人哎,你不恨我么?”
“有几点需要跟你说清楚。”她既然不去拉他的手,他干脆探过身去拖住女人的手:“第一,梓约从来不是我的未婚妻。”
裴倾城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天她去万江园找你,是我让她去的,因为她去过裴家给你送过请柬,而那个请柬是她自己写的,我让她去是让她去跟你道歉。”
烨倦说的话一向很有条理,尽管有点绕,但是裴倾城还是第一时间就听的很明白了。
渔梓约给她的请柬是假的?是她自己写的?
再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因为那个请柬是那时候裴倾城和烨倦办婚礼的时候用剩下的。
如果他们要结婚了,没道理渔梓约会用烨倦和她之前的请柬。
她眨眨眼睛,不由自主地问:“婚纱呢,不结婚去看婚纱做什么?”
“那天我们经过那里,她说她的一张卡丢在婚纱店了。”
“所以,”裴倾城有点莫名地看着他:“你们是去取卡?”
“你以为呢?”他反问。
裴倾城挣开他的手,快步走到窗边,用手撑着窗台往外看。
她有点混乱。
她承认,烨倦和渔梓约要结婚的事情,的确给她带来了很大的苦恼和愤怒。
她记恨了四年的事情,现在告诉她只是渔梓约的一厢情愿?
当然,她也知道,烨倦绝不可能撒谎,而且渔梓约已经死了,就算他不是君子,也不会卑鄙到栽赃一个死人。
很快冷静下来,再转过身来,脸上仍是带着公式化的微笑:“烨董,我觉得您不太方便在我这里久留,如果不想我很快又得搬家的话。”
男人走到裴倾城的面前,嗓音中有些紧绷:“这几年,你经常搬家?”
“要不要给你看我的房间,衣服从来不放在柜子里,都是放在皮箱里,在一个地方只住十天就必须换地方。”她自嘲地笑了:“我的人生真是精彩,体验到了逃犯的生活。”
“那你躲了四年,现在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回来?”他的眼神粗糙地在她的脸上滑来滑去。
她低着眸,咬着唇,忽然笑了:“搞了半天,还是发现真的有事还是得有求于烨董,求您帮我查件事。”
“你说。”求这个字令烨倦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我以前的一个私人邮箱里收到了一个邮件,是我妈妈的主治大夫,他在邮件里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她略皱着眉头:“他说我妈妈一直以来情况都很好,不是死于急病。”
她抬起头看着烨倦:“我也觉得我妈妈死的蹊跷,而且那个大夫不会莫名奇妙发邮件跟我说这些,我想知道我妈妈的真实的死因,可以吗?”
“时隔四年多,查起来会有些困难,一个星期之内,给你回话。”
得到了男人肯定的回答,她娇娇柔柔地笑:“我就知道,什么事情找烨董准没错。”
“那。”看着那个明艳的面庞,男人开口,顺手又去摸她短短的发茬:“这个忙能换来一顿饭么?”
“吃饭而已,有的是机会。”她巧笑嫣然。
不知道是不是他说了没打算和渔梓约结婚的事情,裴倾城的表情没有一开始那样拒人以千里之外。
“我倒是觉得,择日不如撞日。”看着女人跟他打太极的面孔,心思软软的。
裴倾城正要说什么,他的电话响了。
渔卿卿的电话,他看了眼就毫不犹豫地掐断。
却还来裴倾城的凉笑:“现任太太的电话不接,却和逃犯前妻纠缠个什么劲?”
渔卿卿的电话锲而不舍地打来,烨倦一遍遍地挂掉。
最后她改发短信,只有一句话: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么?
他略一思索,正要关机的手指僵住了。
今天是渔梓约的祭日。
裴倾城也看到了他手机上的字,语气更加凉了:“今天这个日子,真是巧了。”
他转身,离开之前回头看她。
她站在窗边,风吹拂着她的短发,过分的美丽的面容,有着一种异常的果敢。
他忽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剪短发,因为她长发的样子,连自己都会觉得跟渔梓约很像。
大步流星地走回去,将女人重重地揽在怀里,紧紧地拥着她。
裴倾城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双手垂在身侧,很被动很无助地被他抱着。
她在他的怀里,讲故事似的慢慢道:“你可能不能体会那种感受,深更半夜去上厕所,无意中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还以为见了鬼。”
她自顾自地笑,笑的瘦弱的身体在他的怀里颤抖:“每次晚上对着镜子梳头发,我都觉得是渔梓约附了我的身。一张令自己害怕的脸就随时随地地跟着自己,有那么一瞬,我想去整容,哪怕是毁容,只要不是这张脸,都可以。”
她笑完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镇静地看着他:“烨董,所以你应该明白,就算过了四年,我仍然恨你,因为你让我恨起我自己的脸。”
是啊,她仍然恨他。
这样骄傲的裴倾城,一直是别人复制品的存在。
即使渔梓约死了,但裴倾城仍然活在她的阴影中。
一张长的太像的脸,令她时刻都想从脸上撕下来。
可惜,不能。
低头看着女人冷绝的笑容,他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
转身离开,上车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女人又站在二楼的窗口往外看,像一尊雕塑。
裴倾城最后跟他说的话,让他在车上一直都沉默。
丁寒开着车,只觉得车上的空气很压抑,等红灯的时候偷眼去看烨倦的脸色,终于忍不住问:“爷,和裴小姐聊的怎样?”
“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闭着眼睛应着:“找人多留意这里,看看有没有人盯着这里。”
“是。”
“另外。”他找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一个名字递给丁寒:“这个人是倾倾的母亲当年的主治大夫,找到她。”
“嗯。”丁寒接过来看了看:“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查这个?难道是怀疑裴太太的死因?”
“裴董这些年来风生水起,黑白通吃势力越来越大。”烨倦睁开眼睛,淡然地看着前方:“倾倾入狱的那几天,他一点动静没有,但是倾倾逃狱了,他却一直在找她,你觉得他想找到倾倾是收留她还是赶绝她?”
“裴知君手段阴毒,早些年都没察觉出来。”丁寒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把他从牢里救出来,就让他牢底坐穿,也不至于现在兴风作浪。”
丁寒收起了小纸片:“很快就能找到这个人。”
烨倦淡淡的:“未必。”
丁寒抬头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道:“不会吧?”
丁寒将车开回烨家,渔卿卿已经一身素缟地坐在客厅等着他了。
见他走进大厅,她便站起来,手里抱着一套衣服向烨倦走过去。
“衣服我已经替你拿好了。”她抖开手里的黑衬衫:“我帮你换。”
挡开渔卿卿的手,烨倦睨着她,嘲讽地冷笑:“你让我就在大厅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