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打来电话,说中午他们不回来吃饭了,要跟参加节目的家庭一起吃饭熟悉一下,联络联络感情。
他们不碰到是最好的,尽量避免尴尬。
配好菜裴倾城就开始炒菜,油烟四起的时候,烨倦的脸色很难看。
在烟雾腾腾中,烨倦隔着烟雾冷冷地开腔:“这四年,楼雨楼就天天让你在厨房里度过的么?”
热油遇到蔬菜发出很大的声音,裴倾城听不到他说什么,等到菜软了,才没了声音。
“你说什么?”她一边调味一边回头看他。
“楼雨楼连一个保姆都请不起么?”
回头去看他很不爽的样子,裴倾城有点好笑:“你觉得,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时间很好打发?天天看电视?”
做饭只是她用来打发时光,而且的确也要吃的,有时候和燕姨两个人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说话,时间倒也过得快。
他凝神看着她,忽然不说话了。
男人太高,脑袋都快顶到了厨房的天花板,他低头看着她,眼睛里有种柔软,仿佛一瞬间就能变成水。
裴倾城没觉得刚才的那句话有多煽情,还在想该怎么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忽然看到男人俯身,俊脸向她压下来。
她承认,自从昨天重遇烨倦,脑子偶尔会短路。
所以,当男人吻上了她的唇的时候,她还在发愣。
可是,男人似乎已经点燃了,紧紧搂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吻席卷了她。
脑子先是一片空白,然后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闭着,似乎感受到裴倾城在看他,立刻又睁开,从他们的唇齿间挤出一句话:“闭眼。”
她不想闭眼,四年前,她毅然决然地离开,绝对不是想四年后还跟烨倦不清不楚黏黏糊糊的。
她设想过很多次当她遇到烨倦之后的决绝和冷漠。
但是,真的当她看到了烨倦,实际上又不是这样。
她并不讨厌他吻她,抱她。
甚至期待。
过了四年,她发现自己仍然爱她。
要疯了是不是?
她混乱地莫名的接受着他的吻,其实也挣脱不开。
直到闻到一股糊味才惊醒过来,用手里的木铲敲他的后背:“我的菜,我的菜!”
男人这才松开她,裴倾城急忙转身掀开锅盖,很不幸的是,锅里一片漆黑,空心菜烧的成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连菜本来的形状都辩认不出来了。
“我的菜!”她懊恼地跟他嚷:“都是你!都是你!”
看着她小女人一般地发火,挥舞着手里的锅铲,忽然心里一块最柔软的地方打开了。
笑着将小女人拉进怀里,低头在她鼻尖上啄了啄:“菜而已,糊掉再炒就是了。”
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摘了半天又洗了半天,就这么变成了一堆焦炭。
“没有空心菜了!”她跺着脚小声喊。
“那就不吃空心菜,你不是还有一冰箱的菜?”
“你不是喜欢空心菜?”
男人的瞳,黑的发亮,手抚摸着她短短的发茬,眼中尽是笑意:“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
“因为,雨楼也喜欢吃空心菜。”裴倾城立刻搬出楼雨楼做挡箭牌:“所以我就记住了。”
他顷刻间就沉了脸:“我们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起任何一个男人。”
“好奇怪,我们俩是一种什么了不起的关系,都不能提起其他人?”裴倾城嘲讽的。
糊味越来越大,扭头一看,刚才光顾着跟他拌嘴,忘了还没关火。
刚才还是焦炭,现在要变成粉末了。
急忙关了火,把烧糊的菜倒掉。
只有把烨倦赶出去才能全心全意地做菜,还好毁掉的只是一个菜,很快弄好了四菜一汤,烨倦帮着端出来,俩人两两对坐。
桌上有红有绿,酱排骨做的似模似样。
“这么漂亮的菜,不搭配酒么?”
“我们家没有酒。”本来这里就是她一个人住,后来软软从温哥华回来了才变成这么多人,再说家里都是女人,那里有酒?
而且,楼雨楼也不喝酒。
他掏出电话:“你出菜我出酒,很公平。”
想让他别打电话,但是他已经讲完了,把电话挂掉了。
很快门铃响起,裴倾城去开门,丁寒拿着一瓶红酒站在门口。
这么快,裴倾城怀疑丁寒是不是一直都在门口。
“裴小姐。”丁寒手里拿着酒都忘了给裴倾城,一直看着她:“好久不见。”
“丁特助,好久不见。”丁寒还是那副样子,身材管理的很好,算起来也有三十出头了,怎么跟在烨倦身边的人,都是这么一成不变的么?
她指了指他手里的酒:“不给我么?”
“哦,”他立刻将酒递给裴倾城:“跟爷说,我去公司一下。”
“不进来一起吃点?”
“不了。”这顿饭,他吃不起。
这可是烨倦第一次和裴倾城重逢的午餐,如果他插在里面,估计这辈子也别指望爷给他好脸色了。
“我回公司吃,有个午餐会议。”
“你们老板在这里吃家常饭,反倒要你去忙公事?”裴倾城似笑非笑地道。
“应该的,分内事。”丁寒陪着笑脸,准备退出大门,临走之前,看着裴倾城道:“裴小姐,您剪短发也很漂亮。”
“谢谢。”
关上门,将红酒递给烨倦。
托着腮看男人开酒,随意地问:“丁特助还没有结婚?”
“没吧。”
“也没有女朋友?”
“没吧。”
“为什么你这么不确定?”
“为什么我要对他的私事确定?”他开酒开了一半抬头看她:“丁寒只是我的下属,不是我儿子。”
说的没错,烨倦对谁的私事都提不起兴趣,唯独是她。
她翻了个白眼,低语:“话不投机半句多。”
烨倦开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裴倾城倒了一杯。
裴倾城但是东道主,所以便向他举了举杯,正要喝却被他给制止:“你敬我的由头是什么?”
“没有。”
“只要举杯,一定是因为点什么。”烨倦想了想:“因为重逢?”
她却冷笑:“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值得庆贺的事情。”
她还是那样,嘴上不饶人。
微笑着喝掉半杯,裴倾城也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
始终喝不惯这种酸涩的口感,烨倦拿来的酒一定很贵。
不会喝酒的觉得,跟超市一百来块的红酒没什么区别。
裴倾城给他夹菜,每样菜都夹了一些放在他的盘子里。
“怕我吃不饱?”他咬了一口酱排骨,原来以为裴倾城的手艺只是能吃而已,没想到居然十分惊艳。
酱味浓郁,但是却没抢了肉的鲜味,酱也很好吃,没有很重的豆子味道,而且咸鲜中带着点甜,肉很软烂,想必软软肯定喜欢这道菜。
他赞赏地点头:“味道很好,本来还担心你夹了一盘子吃不完,现在不会了。”
她淡定地看着他:“给你夹菜是想让你快点吃饱,早点走。”
嘴上还是这么不饶人,他眯着眸笑,将杯中暗红色的液体倒进嘴里。
裴倾城发现,他的酒喝的比以前厉害,一瓶酒她只是喝了一杯,剩下的他用很快的速度喝完。
不过看他的状态,仍然很清醒。
“你的酒量好像比原来更大了。”
他放下空酒杯,淡淡地解释:“这四年,有一样东西天天都陪着我。”
他指了指酒瓶:“就是它。”
不难猜到男人借酒消愁的样子,裴倾城垂下眼睛,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菜。
吃完饭,裴倾城立刻下逐客令:“吃完饭了,你可以走了吧?”
他眼中含着笑意看着她:“你忘了你请我吃饭的原因了?”
哦,对了,是关于妈妈的医生的事情。
被他这么一弄,都给忘了。
“那你说吧!”
“洗了碗再说,我不是吃完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你的人。”
他帮她洗碗,一个洗一个擦,碗和碟子接触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真的很生活。
给裴倾城产生了一种俩人过日子的错觉。
洗了碗,又切了水果,沏了茶,统统放在茶几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唔。”他修长的手指扶着额头:“吃饱了,忽然有点困,睡午觉。”
长手臂圈住她的肩膀:“你的房间在哪里?”
“烨董。”她拉下他的手,语气冷的很,仰头看着他的黑瞳:“差不多得了。”
看小女人的样子,翻脸即在转瞬间。
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他笑着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切入了正题:“一个主治医生想要对他的病人做手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却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
“比如?”
“药剂师。”烨倦放下茶杯:“医生用的任何药,只要是从医院里拿的,都必须经过医院的药房,丁寒找到了医院的药剂师,证明了在你妈妈出事的那天,那个医生从药房里领了几支抗抑郁的药。”
裴倾城听的很认真,没有插话打断他。
“他同时也有几个轻微抑郁的患者,他领抗抑郁的药不奇怪,但是你妈妈用的药里,有一种和抗抑郁的药掺在一起便会引起患者的心脏痉挛甚至骤停,如果急救不及时,死亡率是很高的。”
裴倾城手指冰凉,她妈妈就是死于心脏骤停。
根据裴知君的说法,护士去病房看妈妈的时候,发现她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没有了任何反应。
她低着头,将脸埋在手心里。
其实,她一直都在怀疑妈妈的死因,明明状态很平稳,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但是,苦无证据,这一切也只是药剂师的分析。
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早就化作了一捧灰,想查也无处可查。
“人死了,并不是无迹可寻了。”烨倦柔缓地开腔:“在那个医生的账户里查到了一笔四年前的转账收入,有人去银行转给他的,没有用网银转账,以为查不出来。其实调出银行的监控就可以了,转账的人就是裴知君的秘书,姓李。”
裴倾城在手心里闭紧了眼睛。
李秘书她知道的,跟了裴知君很多年,可以说,裴知君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
“日期多少?”
“你妈妈去世前一天。”
也就是她和烨倦准备举行婚礼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