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带行李,一切倒也简单了。
裴倾城乔装了下,在温蒂和燕姨的掩护下上了车,估计保镖是没看见从屋里出来了几个人。
搬到了天泽园,早些年就装修好的地方,里面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有,随便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新的地方,新的床,软软却一点都不认床,吃完晚饭玩了会就睡了。
裴倾城靠在床上看书,手机也没开机,怕烨倦会跟踪到她的手机。
今天晚上应该清静了,低头看看熟睡的软软红扑扑的小脸,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家里很安静,所以能听到楼下传来的门铃声。
第一感觉就觉得不太好,立刻从床上下来,等她奔下楼,开门的是温蒂,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高大的男人。
仍然是烨倦,怀里抱着一大盒积木,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这里有点远,楼雨楼是不够钱买市中心的房子么?”
“你,怎么找得到这里?”话问出口又觉得有点废话。
烨倦想要找,还有他找不到的地方?
温蒂回头看看她,不知道是放烨倦进来好,还是把他关在门外。
想了想,还是礼貌地请烨倦进来:“烨董,里面请。”
有点懊丧,折腾了一天,他还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她给找到了。
冤魂一样甩都甩不掉。
“软软睡了。”她冷冷地告诉她。
“那又怎样?”男人似乎也心情不佳地扬眉。
“别告诉我,你手里的积木是送给我的。”
“我可以等她明早起来再一起搭积木,昨天答应她陪她搭城堡。”他朝温蒂点了点头,迈开长腿就往楼上走。
“喂。”对于这种自说自话的人,裴倾城对他无计可施。
拦住他的去路,不爽地盯着他:“烨董,你很闲么,你是没地方睡还是长夜漫漫无事可做?”
“那你是自己带路上楼,还是让我抱你上去?”男人忍耐的掀掀眉毛:“嗯?”
幸好晚上楼雨楼不在家,去了导演家里商讨剧本的事情,晚上很晚才回来。
温蒂见此情况,悄悄从边上溜上楼。
她是看出来了,裴倾城和烨倦之间的纠缠,她还是不要插一脚的比较好。
“烨倦。”她咬着牙,狂躁一触即发:“这种游戏很好玩?”
男人静静地看她几秒,扣住她的手腕:“回房间再说。”
“烨倦!”她用力抽出手,在楼梯上没有推开他,万一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如果你再来找我,我就去自首。”
完全是脱口而出,自己之前也没细想,就这么说出来了。
烨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着裴倾城寒冰一般的娇俏的面容。
她说的出做得到,这小女人的性子一向烈。
看了她片刻,眼中的墨黑已经集聚成化不开的浓烈,仿佛阴云密布的夜空,云层包裹着云层,不知何时落下雨来。
“你就这么讨厌我?”
“是。”毫不犹豫地接上他的话,没有半点迟疑:“烨倦,你已经打扰到我和软软正常的生活,而且你经常出入这里迟早别人会发觉到,到时候就算我自己不去自首,也瞒不住了。”
“有我烨倦保着你,谁敢动你?”
“我。”烦躁地咬唇:“对我来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和在监狱里没什么分别,我再说一遍,软软不是你女儿,你觉得跟你长得像,你不觉得和雨楼长的也差不多?”
“软软是谁的,这个问题不用再纠结,就算不是我的,那是不是你的?”捏住她的肩头,但没有用力。
“是不是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的就是我的。”
她忍不住嗤笑,笑的要扶住楼梯的扶手,省得自己会跌下去:“烨董,我们俩还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吧?”
“软软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你说有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
总而言之,他认准了软软是他的女儿。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说软软不是他的女儿,说多了自己也觉得心虚。
拿过他怀里的积木:“积木我会给软软,给你一个建议,如果你想见她,一个星期你们见一次,超出这个次数,或者是像现在这样打扰我的生活,我能做出什么来,你应该很清楚的。”
把裴倾城逼急了,她的确会去自首。
这个性子烈的小野马,有时候还真的握不住她的缰绳。
不过,他喜欢。
眼中的愠怒很快就消失,他似乎让步了,抬头看看楼上:“我上去看一眼软软,总是可以的吧?”
这个要求,听上去并不过分。
但是嘴上却不愿意放松:“你早上不是见过了。”
“中午吃过了午餐,晚上还不是要吃晚餐?”他拨开她的手,向楼上走去。
无奈,跟着上楼,抱着胳膊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男人俯身专注地看着床上熟睡的软软。
他看了很久,裴倾城觉得自己这样看都困了。
“你打算看多久?”
“还有时间限制么?”他头也不抬地冷笑。
“差不多得了。”走到男人的身边,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烨董,请走吧!”
烨倦终于在软软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直起身来,走到门口。
他没再过多纠缠,真的走了,裴倾城有些意外。
跟着走到了楼下的大门口,看着男人弯腰穿鞋。
站在玄关门口,男人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没有拉开。
“如果你觉得距离让你舒服的话,我会离你稍微远一点。”
“嗯。”她不轻不重地哼着。
“让楼雨楼不要再折腾了,他在墨城买了几处房,在哪里租的房子,我手里的资料都详详细细。”
也就是说,他们在他的眼里都是透明的。
被他找到了,就别指望再消失。
她靠在墙上不说话,低眸看着自己穿着红格子拖鞋的脚。
他将门拉开,却没有走出去,转头凝视裴倾城的眼睛。
“你有这么讨厌我么?嗯?”
他语气轻松,但是眼神却凝重。
是不是她掩饰的太好,令烨倦都看不出她的心思?
她浅浅笑:“就那么回事吧!”
“那怎么办?”他沉郁的眸似乎要望穿她的心:“我爱你呢!”
这大概是烨倦第一次说爱她,用这样云淡风轻的方式,似不经意地出口,像是道别或是打招呼这样自然。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转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烨董,不送。”
他凝视她片刻,随即淡淡地笑了:“就算你不爱我,但也绝对不讨厌我,是不是?”
“烨董现在的要求这么低了,不讨厌就行了?”
“不讨厌是第一步,想让你爱上我,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拉近自己的脸,在她唇上轻吻一下:“一个星期我至少要见你和软软两次,不能讨价还价。”
这一次,他真的走了,拉开大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随即关上门,在门口站了片刻,回头看到温蒂站在楼梯口看着她。
“倾城。”她轻声开口:“我有点感动。”
“感动什么?”
“他跟你表白了。”
裴倾城忍不住啼笑皆非:“那样就算表白,完全不诚恳。”
“其实,他很诚恳,只是用一种最让你没有负担的方式。”
裴倾城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温蒂:“是么?”
“我不懂,当初你为什么要执意离开他?”
这一点,裴倾城没有跟她深谈过。
不是不想说,是觉得那时候她和烨倦已经时过境迁,没有再提的必要了。
但是现在,兜兜转转,还是牵扯在一起。
在客厅的沙发里坐下,裴倾城捧着一杯茶,缓缓道:“两个原因,第一,我被人给强暴过,第二,当时他爱渔梓约爱的太深刻,我不能接受那样的感情。”
温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倾城:“你说什么?”
“这个秘密,只有雨楼知道,还有裴知君。”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我的孕期,第一个没掉的孩子。”现在再提起来,已经非常非常平静了,像是在述说别人的事情:“去咖啡馆喝一杯奶茶,就被人药倒,虽然我对那一段完全没记忆,可是就是发生了。”
“倾城。”温蒂怜惜地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没事了,都过去了。”裴倾城轻笑:“四年了,我早就走出来了。”
“可是,你说他爱渔梓约爱的太深刻,我并不觉得。”
“你才认识他多久?”裴倾城抿着茶,热气熏着眼睛,也熏热了她的气息:“你不知道那天我在画室里看到满是渔梓约的画像的震惊和绝望,一度以来,我还以为那些画的是我,但是却不是,全都是渔梓约。”
她看着温蒂,眼中仍有丝丝的绝望和失望:“你不能体会当时我的感觉,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又急速地将我冻起来,来不及思考,就已经跌入了冰窟。”
“听说,你和渔梓约长的很像,那你怎么知道,画的是她不是你?”
“再相像的人总有不像的地方,就算是双胞胎,也有细枝末节的不同,更何况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所有的画像这里都有一颗痣,而我没有。”
温蒂看着她良久,清亮的眼中滑过一丝困惑:“所以,你就因为一颗痣,执意离开烨倦?”
“只因为一颗痣?”她歪头思考了一番,随即笑着点头:“差不多吧,说白了就是这样,因为一颗痣。”
“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去看看那些画,画中人是谁,我觉得我能看的出来。”
“嗯?”裴倾城打量着她:“你是学美术的么?”
“不是。”温蒂摇摇头:“我虽然不是学美术的,但是我是局外人,可能有的方面我比你看的通透。”
本来这个话题说完了就可以终止了,裴倾城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站起来,和温蒂一起慢慢地上楼。
当走到楼梯上面,俩人准备分手各回各的房间的时候,裴倾城忽然站住了。
“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那些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