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君将对讲机放在嘴边,看着远处的裴倾城。
在一片尘土飞扬和尖叫声中,她依然稳稳地站着。
短发的她,在灰色长裙的映衬下,仍然飘飘若仙。
她是永远的名媛,即便知道身后的那座大厦里有多少炸药,她依然那么冷静沉稳。
“快点说呀!”宋榭阳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用力搡着裴知君的胸口:“快没有时间了!”
裴知君看着裴倾城,手握着对讲机,缓缓开口:“爆破倒计时,十,九......”
“裴知君,你这个疯子!”宋榭阳狠狠地推开他,发疯般地往裴氏跑去。
“五,四,三,”裴知君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也许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过,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反悔的空间。
他顿了一下,极低极低地低语了一句:“倾城,我爱你。”
接着,他继续冷静地念道:“二,一,爆破开始!”
宋榭阳没跑到前面去就被警察给拦住了,只听到一声巨响,然后眼前一阵烟雾,地面都抖了一抖,裴氏前的地面上好像出现了一个大坑,接着裴氏的大楼就像积木一样向下塌下去。
“小嫂子!”宋榭阳跪在了地上,泪流了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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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城炸了,媒体也炸了。
各大版面足足登了一个星期。
“裴氏大楼爆破现场,失踪了四年的逃犯裴倾城忽然现身被炸身亡,现场没有找到骸骨。”
裴倾城死了,连骨头都没找到,真的可以用粉身碎骨这个词来形容。
这个消息,引爆了整个墨城,还有很多跟她有关系的人。
最高兴的莫过于渔卿卿和唐可心了。
裴倾城出殡的那天,唐可心也来了。
当然,她没有遗体,只有以前爱穿的一套衣服下葬。
葬礼很是隆重,楼雨楼和温蒂带着软软没来得及录完节目就急急忙忙地赶回来。
“真不敢相信裴倾城就这么死了。”唐可心和渔卿卿缩在角落里,冷眼看着神情哀痛的烨家人和楼雨楼他们。
“死了就是死了,人有时候就这么脆弱。”渔卿卿冷笑道:“谁让她作,这就是不作就不会死。”
“是啊,谁能想到她去找裴知君就去找好了,非要作死冲进现场,结果给炸的灰飞烟灭。”唐可心不禁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被炸死是什么滋味。”
“要不,你尝尝?”渔卿卿抱着双臂看着她嗤笑道。
“你。”唐可心朝她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渔卿卿直起身来,撩了撩长发:“我们的盟军还没结成,裴倾城就死了,所以我们也不必这么热络,省的让别人看的奇怪,再说,我们永远不可能做朋友。”
说完,渔卿卿转身向人群走去。
唐可心气结,跺了跺脚:“谁要跟你做朋友,自作多情。”
葬礼结束,楼雨楼扶着温蒂先离开,软软似懂非懂的,用手勾着烨倦的脖子问:“daddy,为什么mummy的衣服会在那个水晶棺材里?”
“软软。”烨倦摸摸她的小脸蛋,沉声回答她:“这是我们纪念mummy的一个方式。”
“为什么要纪念mummy?我们回家就能见到她了呀!”
软软童言无忌,她才三岁,还不懂得什么是死亡。
温蒂捂着嘴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软软。”楼雨楼抱过软软,温柔地对她说:“温蒂妈妈很不舒服,我们先回家好么?”
“哦,那daddy,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你?”
烨倦看着软软,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下,跟楼雨楼说:“你们先带她回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楼雨楼点点头,抱着软软扶着温蒂坐进了停在门口的车里。
目送着软软他们的车离开,烨倦转身对跟上来的丁寒说:“去警局将倾倾的那个案子给结束了,人已经死了,也不存在什么逃犯。”
“是,爷。”
丁寒刚离开,渔卿卿便靠了过来,手攀住烨倦的胳膊,眼眶有些微红,漂亮的脸蛋上似乎残留着哭过的痕迹。
“倦。”她鼻音浓重,声音哽咽:“这几天你也累了,我们回家休息一下吧!”
忽然,手腕上传来痛感,烨倦扣住她的手腕,生生地将她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拉开。
“渔卿卿,这里不是片场,不用在我面前演戏。”烨倦冷冷地道。
“你就这么看我?”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垂,一行清泪便流了下来,滴在她的手背上:“倦,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虽然我和裴倾城算不得朋友,但是也相识了这么多年,再说她跟我姐姐长的这么像,有时候我真的会把她当做姐姐。”
“渔卿卿。”烨倦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挪过:“如果你诚实一点,那你顶多算一个恶毒的女人,但是你现在不是恶毒,而是阴毒。”
渔卿卿的手指颤了下,眼里滑过不甘的光,但语气仍然是楚楚可怜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不代表你可以诽谤我。”
“如果不是你,裴倾城可以这么轻易从烨家出去么?那把梯子是怎么来的,嗯?”烨倦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渔卿卿的心脏紧缩了下,嘴上还是硬的:“我不知道什么梯子。”
“要不要我让人调出监控给你看?”
渔卿卿紧咬着嘴唇,抬头慌乱地看他一眼:“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我看到梯子放在那里就把它给搬走了而已。”
“搬过去的人是不是你,监控上也有。”
她乱了阵脚,神情紧张,在烨倦面前总是会让她无所遁形。
烨倦低头看看手腕上的表,迈步往车边走去。
他拉开车门正要上车,回头看了眼杵在原地的渔卿卿:“还不上车?”
“哦。”渔卿卿有点喜出望外地赶紧小跑过来,上了车。
烨倦坐在副驾驶,她坐在后座,看着男人浓密黑发的后脑勺,心里隐隐浮上一层幸福感。
不过,她没说话,渔卿卿是个聪明人,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错。
车子好像不是开往烨家的路,她好奇地往车窗外张望了一下:“我们不回家么?”
没有得到烨倦的回答,车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渔卿卿闭了嘴不敢再吱声。
车终于停下来了,渔卿卿推开车门一只脚才踏出车子便停住了。
她仰头看着车外的建筑上面的牌子:高可任大律师事务所。
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她迈下车的那只脚立刻就缩了回去:“我们来律师楼做什么?”
烨倦已经下了车,站在车外双手落入裤兜,挺拔笔直地仿佛一棵树:“下车。”
“不。”她拼命地摇着脑袋:“我不会下车的!”
“老黄。”烨倦不耐烦地吩咐:“把她弄下车!”
“是!”老黄应着,便下了车绕到后座,将渔卿卿从座位上拽了下来。
“带她上楼。”烨倦转身走进了律师楼,渔卿卿一个劲地往后缩,她当然清楚烨倦带她来律师楼做什么:“我不去,我不去!”
老黄皱着眉头看着渔卿卿:“你要是不合作,我只能把你抗进去了!”
“你敢,你敢,我会报警说你非礼!啊!”渔卿卿话音未落,已经被老黄给扛了起来往律师楼的大门走去。
她直接被扛进了高律师的办公室,烨倦已经坐在高律师的办公桌对面的沙发里了,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条斯理地抿着。
高律师见渔卿卿那个样子,也见怪不怪。
老黄放下渔卿卿就走出了办公室。
渔卿卿捋了捋弄皱的裙子,向办公室门口退去:“烨倦,我是不会跟你离婚的,我死都不会离婚。”
“你真的觉得,我弄死你很难?”烨倦放下杯子,唇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意:“但是弄死你你也是遗孀,我觉得你不配。”
看着靠在沙发里手里把玩着他手指上的婚戒的烨倦,那枚婚戒当然不是跟她结婚的那枚,而是他和裴倾城结婚那次。
她好不容易才坐上烨太太的这个位子,哪怕她不受烨家每一个人的待解,她也不愿意放手。
烨太的这个光环,能够保她一世无忧。
她又不傻,就是死也不会让出这个位子。
“倦。”她走到烨倦的身边,半跪了下来:“我知道裴倾城的死你很难受,但是真的不关我的事,就算我暗地里帮她离开烨家,但是她自己跑进了爆破区是我不能控制的啊!”
“让警察抓住她,以逃犯的罪名多关她几年?”男人冷哼,斜睨着她。
“至少,不会死啊!”渔卿卿抱住烨倦的膝盖哀求道:“就算她害死我姐的罪名成立,凭你的本事也不会死刑,所以我从头至尾都没打算弄死她啊!”
烨倦挡开她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高律师的办公桌前,抬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让她签了之后下楼,我在车上等她。”
说完便走出了办公室。
她身体一软瘫在了地板上。
高律师拿着离婚协议书走到了渔卿卿的身边,放在桌上,将一支笔递给她:“渔小姐,签吧!”
“我不会签的。”她接过高律师手里的笔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自从我跟他结了婚就没打算离婚。”
“这样的婚姻是个空壳,你又是何必呢?”高律师也不恼,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笔:“烨董对你不算特别无情,车子房子和现金,足够你这一生高枕无忧。”
“我要的不是那些!”渔卿卿大声吼道:“我爱他,我要跟他生活在一起,我要给她生儿育女!”
高律师静静地看着她发疯,等她又吼又叫的闹完,才平静地开口:“渔小姐,我给你出一道选择题,坐牢和空壳的婚姻,你选择哪一个?”
渔卿卿愣了下,怔怔地答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说明白点,你姐姐怎么死的你心里最清楚,你以为真的没有你的把柄?只是看在你是渔家最后一根血脉的份上,烨夫人替你跟烨董求了情,再加上现在裴倾城也已经死了,没有给她翻案的必要,所以才没有把那个视频交给警方。”
渔卿卿的脸迅速地白了下去,仍不死心地问:“什么视频,哪里有什么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