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倦的目光从楼上温蒂抱着软软的背影上收回来，看向对面愤怒的楼雨楼。
少年终究是少年，即便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还是学不会烨倦的喜怒不形于色。
“我要接软软去吃晚餐。”烨倦淡淡地告诉他。
“从今天起，软软跟你就没关系了。”楼雨楼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
“为什么？”虽然知道原因，但还是要问他一下。
“你还问我为什么？”楼雨楼嗤笑，压抑不住的愤怒：“你已经这么高调地跟你的秘书求婚了，很快你就会结婚，然后生孩子，还要软软做什么？”
原来，他还是在为裴倾城和软软生气。
虽然他这气生的没什么道理。
“就算以后我生了十几二十个孩子，软软也是我的女儿。”绕开楼雨楼便拔腿往楼上走，却被楼雨楼给拦住了。
“谁说软软是你的女儿？”
“你觉得，我想让软软回到我身边很难？”回头看着楼雨楼，烨倦皱了皱眉头：“就算你是软软法律上的父亲，终究也不是生物学上的，我现在让软软留在你身边，纯粹是看在倾倾的份上。”
“你还能这么泰然自若地提起倾倾？”楼雨楼咬着牙道：“她不过才去世两个多月，你现在就大张旗鼓地要娶别人。”
“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活着，要不然的话我们都给她陪葬？”烨倦轻笑，同时轻轻松松地躲过楼雨楼的突如其来的一拳，然后伸手接住了他的拳头。
“你愤怒什么？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对人很公平？你爱倾倾，但是你更需要温蒂，你想给软软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你并不放开温蒂，就把她拴在身边。试问，你能给她什么？爱情？家庭？”
可能是没想到烨倦会提起温蒂，楼雨楼愣了一下，俊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层纠结。
烨倦一针见血，戳到了他最薄的那层皮肤。
“这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那我要结婚也是我的事情，你也管不着。”
烨倦松开握住他的拳头的手，往楼上走。
楼雨楼快步跟着上去，拉住了烨倦的胳膊：“打赢我，我就让你带走软软。”
“我不需要跟你打架，照样可以带走软软。”看着楼雨楼青筋凸起的额头，烨倦抿了抿薄唇：“你愤怒什么？你在替倾倾鸣不平？就算倾倾现在站在眼前，所有的事情仍然不会改变，她永远不会爱你，而你执着的这份感情对于你身边的人来说都是伤害。”
“你根本不配倾城这么爱你！”忍无可忍，楼雨楼高声喊出这句话：“东躲西藏那么多年，她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她有一万个机会离开墨城，但是她仍然选择留了下来，是因为墨城有你的气息。”
烨倦手扶着栏杆，没有回头。
楼雨楼的控诉在耳边回荡，他顿了一下仍然迈开长腿走上了楼梯。
推开房间门，温蒂抱着软软正在读书，听到门响的声音，她立刻抬起头伸手撩开发丝，温柔地对软软说：“daddy来了。”
她将软软从腿上放下去，软软立刻向烨倦奔过来。
抱起那个柔软的小东西，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跟温蒂点了点头便走出了房间。
楼下楼雨楼靠在楼梯口，神色倦怠。
他对烨倦只是有气而已，烨倦真的要带走软软，他也不能阻拦。
经过楼雨楼的时候，软软懂事地看出楼雨楼的不悦，细声细气地对楼雨楼道：“雨楼爸爸，等会我就回来给你讲故事。”
楼雨楼虚弱地笑了笑，摸摸软软的小脸：“嗯。”
他现在很合作的样子，但烨倦看得出来，他并不甘心。
很有可能，他当天晚上就会带着软软和温蒂消失在墨城。
这是对烨倦背叛裴倾城的惩罚。
楼雨楼对裴倾城的爱，是不允许任何人背叛她。
他已经抱着软软走到门口了，忽然又停下来，掏出手机给裴倾城打了电话。
裴倾城正坐在门外的车里，冷不丁接到烨倦的电话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进来。”
“为什么？雨楼明明在家啊！”她看到了车库里楼雨楼的车。
“进来。”烨倦语气肯定：“有些事情不是你消失就能改变的。”
裴倾城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忽然觉得烨倦说的也有道理。
楼雨楼是怎样的人她很清楚，如果他的心一直这么执拗下去，她再躲起来也没用。
她挂了电话，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楼雨楼看着烨倦，不知道他在给谁打电话。
烨倦告诉他：“看来你对我的未婚妻很感兴趣，那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她有什么高明之处，让我在倾倾去世两个月之后就迫不及待要娶她。”
楼雨楼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眼中爆裂的火光快要喷射出来。
门铃响起，烨倦率先一步过去开门。
裴倾城站在门口，没有戴黑框眼镜，没有化奇怪的妆。
她还是她原来的样子。
楼雨楼怔怔地看着门口的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软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裴倾城之后，开心地跳了起来，飞快地向裴倾城奔过去：“mummy！mummy！”
“软软。”裴倾城蹲下来张开手臂，软软奔进了裴倾城的怀里，小胖胳膊搂着裴倾城的脖子，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mummy，你出差回来了么？”
“是啊，出差回来了。”
“那还会再出差么？”
“不了，以后也不出差了，天天陪着软软好不好？”裴倾城将软软抱起来，在她的脸上亲个不停。
楼雨楼已经完全傻掉了，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裴倾城。
脑子里跳过新闻上大肆渲染的那个名字，江寒溪。
但是面前活生生的人却是裴倾城。
眉眼，笑容，说话的声音，还有熟悉感。
他一步一步向裴倾城走过去，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倾城？”
“嗯，是我。”将软软放在地上，裴倾城向他微笑：“我没死，江寒溪就是我，雨楼。”
楼雨楼伸出手，摸了摸裴倾城的手指。
是软的，暖的。
他的眼中快速地笼上了一层水光，伸手就想把裴倾城搂入怀中。
烨倦很及时地出现挡开了楼雨楼，然后顺势将裴倾城拉入怀中。
“看明白了，不论她是谁，都是我的女人。”
裴倾城好笑地捶了他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楼雨楼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不是在做梦吧？”
裴倾城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楼雨楼，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
“说来话长。”裴倾城松开他，笑着看他英俊如昔的脸：“抱歉让你们伤心难过了。”
这时，在楼上听到动静的温蒂站在楼梯口，愣了一下然后噔噔噔地跑下来，抓住了裴倾城的胳膊：“倾城，我说是你吧！雨楼，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在商场看到了倾城的事情吗？我怎么可能看错人，她就是倾城啊！”
温蒂兴奋地又哭又笑，抱着倾城尖叫着跳跃。
裴倾城死而复生，对于他们来说简直跟做梦一样。
裴倾城坐下跟他们详细地说了事情的原委。
说完话之后时间也不早了，便叫了外卖，在家里陪软软吃披萨。
吃完饭，又聊了很久。
烨倦陪软软在楼上睡觉，等到软软睡着了他才下楼，三个人仍在促膝长谈。
将裴倾城拉起来，搂着她的腰：“现在不早了，该回去睡了。”
和楼雨楼他们道别，上了车。
在回倾城山庄的路上，裴倾城手托着腮看着窗外的夜色入了神。
“在想什么？”男人靠近，脸贴近了女人的脸：“在想软软的去留？”
“你怎么知道？”她立刻转过头来：“拜托你给我留一点秘密，别读心好不好？”
“看你这幅模样就知道你在发愁什么了。你是想让软软在他们身边待一阵子，用软软做他们之间的纽带？”
“反正，我现在还是江寒溪的身份，而且将软软带走，势必会对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影响，所以......”
“倾倾，事情的重要性不在于软软留在谁身边，而是楼雨楼爱不爱温蒂。”握着女人微凉的手，烨倦循循善诱。
“如果楼雨楼永远不爱温蒂，那软软一辈子留在他的身边也没用，这样对温蒂也不公平，她不能只是帮你们带孩子的工具，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爱情。”
尽管知道烨倦说的对，而且她也无言以对，但是却隐隐觉得不安。
“你是觉得如果你将软软带回来了，楼雨楼和温蒂之间的婚姻关系就不复存在了，而他们之间就彻底没希望了是么？”
裴倾城看着烨倦睿智的眼睛，捧住了他的脸：“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
“是啊，比如你，就爱我这么深。”
“谁说我爱你。”立刻缩回手表示反对。
“是么？”烨倦轻笑着露出了白牙，伸出两只手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吻了吻她的鼻尖：“你不爱我爱谁？尹晗？”
尹晗这个人，在裴倾城的心里，早就淡去了。
而且，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他。
她爱的人自始自终都是烨倦。
但是，就是不告诉他。
笑着缩在他的怀里，玩着他衣领上精致的扣子，懒懒地道：“听说尹晗的孪生兄弟米安一直在裴氏，不知道怎样了。”
“你很关心他？”
“那倒不是，我是很好奇你到底从哪里找到他的？”仰头看着男人的脸，他的眸子亮过夜色中的星光。
“没有刻意去找，只是偶然遇到的，他受了伤我就把他养着，想着总有一天能用得上。”
“所以，你就在我的生日那天把他送给我了？”
“还不是你天天念叨着他。”想起那段往事，烨倦捂着胸口：“痛。”
“哪里痛？”笑着问。
“五脏六腑都痛，想着你曾经爱过别人，我就痛彻心扉。”
“那你还不是爱过渔梓约？”
“如果我说，从来没有你信么？”
裴倾城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的墨眸，漆黑的眼眸中微闪的亮光更让她心潮澎湃。
她信啊，为什么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