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宛虽然第一次这样直面,不过因为也早有耳闻所以没有被吓到,相较之下她其实稍稍有些担心卢帆。
殊不知,王美丽这样的态度反倒令卢帆变得坦然了起来。
这就是典型的闹事人的模样的,可以叫她秉公办理了。
“我刚说了这里是诊疗室,这就意味着在这里主管医师可以全权处理,我凭专业判断王小姐您不适合留在这里就完全有权利请您出去,这不需要谁给脸。”
王美丽在英迪横行霸道惯了,在外面人家仗着她的家世背景或是不屑计较通常也不会完全不给面子,可没想到在今天,竟然会被一个小小的医生给恐吓。
尤其是在英迪风雨欲来的时候,卢帆的这种行为在她眼里基本等同于落井下石的直接挑衅,让她的怒火瞬间就烧到了眉心。
“你是哪家医院的,华星对吧?是不是以为仗着烨家就没人敢动你了,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再也做不了医生?”
王美丽的脸涨的通红,每回她发起火来面目狰狞的样子都极为怕人,好像来自地底深处的某种魔鬼。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卢帆的态度,看起来冷静极了,要不是身处现场,光看她这张脸完全想象不到正面临的情景。
“我是华星医院卢帆,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现在就烦请您出去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桌子上的对讲机,这是东湖安保队长特意给她配的,为的就是预防有骚乱或是特殊情况的发生,一来她所处的位置离烨宛近,二来她更了解烨宛的身体,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会是因为完全不相干的人。
王美丽可能是觉察出她要做什么,一步上前试图抢过对讲机,却在伸手的瞬间被后头的力道给牢牢控制住,完全不能动弹。
还没回过头,就已经听到了苏贺的声音,仿佛从冰窖底下传来的一般寒彻人心。
“要想闹事滚出去闹。”
王美丽极快速的转回过身,眼神当中仍有愤怒,不过比起面对卢帆时好像又多了几分不甘心。
要不是看着烨宛在,惧怕与烨家的背景,就连苏贺,她大概都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烨宛被护在身后,原本只能透过缝隙去看前面的场景,现在苏贺向前几步了,她的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了,王美丽的脸极生动的就在眼前,看得人有些尴尬。
对于王美丽其人,她是没有丝毫同情或是担心的,可是苏贺却不然,她可不想苏贺又被卷进麻烦里,毕竟王美丽可是随便受人挑拨几句就会去犯罪的人,得罪了明里暗里都得加倍小心,日子过得该有多郁闷啊。
她小心的躲开到边上,以防不小心被对方撞上,一边小心的观察着动静,琢磨是不是要提醒邵新实还是离开东湖比较好。
王美丽被苏贺的喝止弄的更加来火了,阴沉着脸使劲想要拜托控制,嘴里恶狠狠的警告道,“这事跟你无关,看在烨家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放开!”
苏贺觉得有意思极了,看来自己这个烨家乘龙快婿的地位是广为人知了,这算是种肯定吗。
“你既然知道烨家就该滚的更远点。”
“我不是来惹事的,我找邵新实!”
“邵新实不在这里。”
“我知道他在这,他要是个男人就不要躲着,出来面对!”
王美丽嘶喊着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好像邵新实真的就藏在这诊疗室一样。
这惊天动地的叫喊声真有传遍四方的气势,卢帆听着直皱眉头,只觉得比以往遇到过得任何闹事者都还要更难缠。
诊疗室虽然是单独的,但周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路过,还好现在接近中午了,游客们大多都在前面的主园区里吃饭,要不然恐怕又得引起关注了。
昨晚她跟邵新实在公园大门口的那一出连卢帆这种完全不关注八卦的人都还在散步的路上听说了,可见温泉公园说起来是个疗养基地,其实跟八卦集散中心也差不多了。
实在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卢帆果断的接通了安保队长。
大概是早就有所准备,对讲机才联通不到五分钟安保队长就带着人进来了。
这期间王美丽的辩驳申诉当然也一直没有停歇,不过在场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都采用冷处理战术,所以就没能掀起什么大浪。
安保队的人行动很有条理,三下五除二就半架着王美丽出了门,空气中回荡着的警告声逐渐变远,最终消失不见。
诊疗室里又恢复到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苏贺小心的扶着烨宛坐在卢帆对面,这一出闹剧显然并没有能影响到他的计划,也可能是因为他经历了一晚上的纠结已经下定决心了,所以不会被任何事情改变。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卢帆平复了心情,问句中透露着一丝丝诧异。
这两个人平时能按时过来检查就算很不错的了,难得今天竟然这么积极主动的来找自己。
“我想麻烦卢医生为烨宛做一个完整的检查,”他小心的开口,好像是他自己表述的不够清楚,又补充道,“不止是平时那样特定指标的监测,而是,全部。”
卢帆似乎有些意外,来回的看了好几眼面前的两个人,从苏贺脸上移到烨宛脸上,再从烨宛脸上移回来。
男人明显是来之前就想好了的,至于女孩,也是很明显的毫不知情没错了。
本来他们不主动要求,她也想要建议的,尽管来之前杨院长特意交代了他,只需要按照给定的治疗目标医治就行,其他无需多问,可是出于医生的本能她还是详细研究那目标实现的可能性。
按照目前的状况来说做到母子平安不能说完全没有可能,但是的确需要冒一定的风险。
她虽然不太关心病人的隐私,但是作为医生这个不得不接触病人隐私的身份,尤其在VIP诊室见惯了有钱人的做派之后,更加有些无法理解了。
烨家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宝贝独生女儿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过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好像有些知道其中的原因了,围绕在烨宛身边的这一群人,其实都在想方设法的保护她、迁就她。
了解到这一层之后的卢帆,研究起治疗方案来就更加勤勉了,可是这毕竟是个难度十分大的治疗,尤其涉及到孕妇和孩子更加不能采用冒进了方法,这个就直接导致治疗效果比起一般的病症几乎要小了数十倍。
今天苏贺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让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卢帆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好,我来安排。”
“今天可以吗?”苏贺想要速战速决,他害怕拖得久了会对烨宛的身体更加不利。
“恐怕不行。”
虽说诊疗室是烨家特意安排好的,可毕竟没有正规医院那么专业,尤其如果涉及到详细的数值就需要精密的仪器,这都需要时间安排一下。
“那一个礼拜之内可以吗?”
苏贺并没有细问缘由,卢帆的话他还是非常相信的。
“我尽量。”
卢帆思考了片刻,言简意赅的回答了。
既然今天没办法检查,苏贺也就没有再多做停留了,带着烨宛就出门了。
烨宛跟在后头,一路被牵着却并不是会房间,而是朝主园区的方向走。
她有些疑惑,实际上从刚刚苏贺和卢帆的对话起就开始疑惑,怎么好好的要带自己全身体检。
不过刚刚这两个人的对话太过严肃,以至于她一下蒙住了都没能插进去嘴,现在被苏贺拖着手,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去。
“哎,”她鼓起勇气,“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贺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当中,赶忙放缓了脚步。
低下头看着她道,“去找邵新实。”
他刚刚是想把烨宛放家里自己去找邵新实的,可临到路口了又不放心,比起不明情况还不如带在身边,就算有什么事自己也能照顾得到。
“邵新实?他还没走啊?”烨宛瞪大了眼睛。
刚刚看苏贺那么底气十足的样子,她还以为邵新实一早就已经离开东湖了呢,殊不知原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啊。
突然知道了这个秘密,烨宛显得有些紧张,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着。
“你看什么?”苏贺不解。
“嘘!没准王美丽在周围呢。”
“她应该已经再回墨市的路上了。”
“哦,也对。”如果是父亲安排的安保队,那这种结果发生的概率应该差不多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邵新实在哪里的?”
这两个人怎么搞得跟两个心有灵犀的爱人似的,还能有心灵感应了现在。
苏贺神神秘秘的没有回答,话不多说牵着继续走。
绕过温泉湖走到植物园里头,刚进门就闻到了阵阵桂花香气,不似一般冲鼻的浓郁,而是形容为清香更加合适,可能是因为混杂了其他植物的气味的缘故吧。
一路上彼岸花、番红花、木芙蓉争奇斗艳,这一派生机勃勃的热闹情景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秋天的肃杀。
这邵新实,未免也太会躲了吧,“避难”的功夫也没忘了视觉上的享受。
说起来他似乎很钟情于这个植物园,上回傍晚时散步也是来的这里。
正想着的功夫眼睛里就已经看到了喷泉旁边那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知道王美丽已经离开了,可她还是克制了没有大声打招呼,只招着手吸引注意。
也不知道那人在想什么,两只眼睛只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喷泉发呆,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跟着苏贺一直走到跟前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邵新实木愣愣的转过头,看见是他们才醒转过来,淡淡的打了招呼。
“来的还挺快。”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提示他们坐下。
烨宛大大咧咧的就准备落坐,被苏贺拦住,硬是脱了外套垫在座位上才肯放她坐。
好在今天太阳不错又是中午,即使脱了外套也不至于多么冷,所以烨宛也就随他去了。
苏贺一边挤在两人中间坐下一边损起邵新实来。
“你倒是会享受,风流债都找上门了还能淡定的在这欣赏风景。”
他当然知道邵新实坐在这不是欣赏风景的,不过为防气氛凝重这种调侃更合适些。
邵新实笑笑,侧过脸看向烨宛,“宛宛你呢,没事吧?”
没有轮到烨宛开口,苏贺就歪着脖子抢断了。
“什么宛宛,她叫烨宛。”
邵新实看起来有些疲累,眼睛下面青青黑黑一片,看人的眼神有点发直,说起话来也轻声慢气的吐字不清,看起来要么是彻夜未眠要么就是宿醉未醒。
要是搁在以前,她一定会果断的就选择是彻夜未眠,可是现在,倒真是没准了。
“我跟宛宛就旧相识,一直都是叫的小名,有什么关系。”邵新实含含糊糊的抗议。
这回的话比刚刚要更长一些,也就更加明显的听出不对头了,几乎可以肯定的判断是喝酒了,至于究竟喝了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有数了。
苏贺显然比她更要了解,极明显的推着烨宛坐的更开了些,为防止自己被传染上酒气也跟着坐开了些。
邵新实看着他,迟了半拍才嘟嘟囔囔的否认,“我没喝多少,真的,不信你闻,啊——”
他说着话突然张大嘴开始“自证清白”。
苏贺极不耐烦的推开他,转身又护住烨宛省的她闻到什么伤害身体。
她倒是觉得还好,看见邵新实这幅样子反而很新奇,有点想要拍照留存的冲动。
如果手里捏着他这样窘态的视频,以后找他办事应该会很容易吧。
万一复出拍个电影什么的,宣发就算是完全不用操心了。
“我真的没喝多少。”邵新实有些委屈似的,活像个孩子。
见他没有再作孽的意图了,苏贺也就松手了,回过身不冷不热的揶揄,“你这个曾经的夜店王子酒量当然没话说,怎么?现在没喝多少是因为年纪大了喝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