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212

这话说的好像在控诉她是个不识好人心的吕洞宾。

“行了,你如果实在不放心就在门口等我一会。”

邵新实似乎是觉得自己没办法说动对方,索性妥协了。

林曼看着他一步步往导播间的方向走,却总觉得不大安心。

一方面他说的没错,就盛典的事情而言他的确也是合作伙伴中的一员,但与此同时,现在的事实究竟是针对电影还是针对艺人本人也确实是无需多说的,从这方面来看的话,让他去出头着实不算十分合适的。

这好像也是第一次,竟然在工作遇到麻烦的时候不是自己埋头解决,而是有个人主动跳出来帮忙。

算了,别较真了,这怎么说也是件值得开心而不是苦恼的事。

邵新实进去之后没多久,又有其他公司的代表找来试图进去协商,看到她站在门口还打了招呼。

可是这些人大多进去没多久就又出来了,一个个面红耳赤的表情十分难看。

有几个路过他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等到走得远了才开始话里藏刀的互相议论着。

那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巧能让她隐约听到的程度。

“想不到东升办的颁奖典礼竟然也这么掉档次。”

“就是,要是这么干还邀请我们来干嘛?让他们俩演完全场不就好了。”

“这算什么,人家庄甜好歹是个新晋影后,雅苑算什么东西,一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也配。”

“你这就是嫉妒了,人家虽然没什么名气,不过有个交友广泛的女强人好领导啊,咱们应该自我反省怎么就没有面子能让人家把自己的艺人也带上。”

“得了吧,什么女强人?说到底还不就是依附于那些大老板的寄生虫金丝雀,外强中干都是做给人看的,其实压根就是金玉其外。”

“你们没看到刚刚里间坐着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么,那可是邵氏集团的小开,他的面子谁敢不给啊。”

“娱乐圈跟这些资本家有什么关系啊,还不是为金丝雀出头,没看见人家站在外面等着就行了吗,哪像我们,进去吵吵一通都是白忙。”

“人家是电影公司的制片,我们小小经纪人哪能相提并论啊?”

“什么制片,还不是挂羊头卖狗肉,要是没有那些老板我就不信她这个年纪又没什么资历,直接就能做到制片的位置上。”

……

几个女人畅快淋漓的嚼着舌根,要离开的姿态摆了半天,可说了这么些话之后统共也就才挪出去10米不到的距离,背后的意图自然是不需多说了。

林曼从初入茅庐的小编辑到策划、到部门主管再到现在的制片,过往经历尽管不敢自称有多丰富多彩,不过也是经历过些坎坷波折的。

到目前为止,有听到过质疑也有不满,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侮辱却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能感受到自己有股子怒气,可不知为什么却好像懒得跟他们计较,大概是这些天里实在是太累了,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疲惫到完全无暇顾及除了工作任务之外的任何事情。

可惜,她的“宽宏大量”在别人眼中可能就只是软弱可欺而已。

这些原本只想过过嘴瘾的人突然间发觉自己挑衅的人好像压根不像传说中的那样霸气不好惹,不仅不霸气,反倒好像很好惹。

察觉到这样的情形之后,几个女人瞬间就调转了方向,方才在统筹那里受的气正愁没有地方可发泄呢,这下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使他们又转回到了林曼附近,几个人站成半圆形将她围在中间。

为首的那个林曼还算比较眼熟,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演员的经纪人,之前为了让自己艺人上片的事还来办公室找过她,好像也姓林,叫什么名字她早就忘光了,没想到今天再遇到就已经底气足到要来当面挑衅了。

她向来秉承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可这句话之所以出名应该是因为它的后半句才对。

“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想问下林小姐是用了什么办法才让邵总帮你出面的,我们家的艺人也都没法上台,也想讨个公道,可惜没有贵人相助。”

林曼连冷笑都不屑,准确的说是面对这帮人,压根不想浪费口水。

“林大制片以前做策划和选角的时候就不愿意跟我们说笑,现在当了制片人了,处女作又这么成功,这是更加不愿意搭理我们了。”

边上又一个搭腔的,应和着帮腔。

林曼被他们围在中间,背后只有一面墙,只觉得自己好像进了盘丝洞一样难受的很,冷着脸就想绕出去。

“公众场合,借过。”她只冷冷的丢下几个字,抬脚就试图绕出这个“包围圈”。

“林曼!你真以为贴上烨家邵家就能当一辈子高高在上的制片人啦,告诉你,就凭你这副长相,早晚都是被抛弃的命!”

这还是那个本家小林的声音,只是更加尖厉了。

她还记得上回在公司里遇见的时候还是客客气气的模样,声音都是低低甜甜的,想不到声嘶力竭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吓人。

走廊上的动静大约是闹得有点大了,尽头处不时有人探头来看,不过因为大家都很忙碌,所以也没什么时间闲着看热闹,只是匆匆瞥过就离开了。

林曼最讨厌的就是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成为人群的焦点,她不好战,也可不想这样被牵着鼻子走,还有许多事等着做,她可没工夫陪这群人耗在这里。

“我做制片人是凭自己本事,有烨家邵家愿意跟我合作当然也是看中我的专业,这个圈子这么大、项目这么多,你们有能力想要做可以去争取,有这个闲工夫应该足够看几个剧本了。”

她边说着边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时间,离雅苑原本的节目只剩下半小时了,也不知道里面谈的情形怎么样了。

从这几个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来看,邵新实应该算是说上话了吧。

“我们哪有你有手段啊,我们脸皮薄做不出那些没脸没皮倒贴的事,比不过你会交际……”

“多谢你,交际也是一种专业本领,你可以慢慢学会,这样有助于帮艺人谈到满意的片子。”

趁着对方说出更多的台词,林曼直接先行截断了,她实在不擅长跟这些“深宫怨妇”一样的人打交道,直来直往、干脆利落的公私分明才是她行事的风格。

“爬老板的床也算你的交际活动吗?未免太豪放了吧?”

“请问你所指的老板是哪位,我们可以当场确认,造谣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少吓唬我。”

“如果不相信可以试试,我公司里的律师可是非常专业的,最擅长维权官司,相信他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对面的人被她说的有些松动了,她们原本就是跟在被人后面来凑凑热闹、看看笑话的,谁也不想事情会往严肃复杂的方向变化。

对方可是电影公司的制片,不管怎么上位的都跟自己没关系,犯不着得罪她,还是趁着没被记下脸赶紧撤退比较好,

这几个女人原本就是乌合之众,也就是被突然的麻烦给冲了头脑,又被八卦吸引才组成团,现在好话没讨到半句,直接就被人家清扫出边界了,解散起来也是分分钟的事。

走廊里的人几分钟就散开了,重新回到之前的状态。

林曼又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越来越近了,她不能再这么继续等下去了,不管是怎么样的解决方案,都必须得有个结果才行。

打定了主意之后,径直就要往办公室那头走,走了没两步才发现怎么好像导播间门口处站了一个人,斜斜的倚在门框边上,背着光看不清脸。

即便这样她还是可以认出来是邵新实。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不说话?”林曼隐约有些懊恼,也不知是为了事情着急还是为刚刚那场极没有风度的“谈判”可能被他看见了而感到略微不自在。

“刚刚听到走廊好像有人在叫喊,我就出来了。”邵新实的表情看不清,声音倒还是一如往常。

“谈好了吗?结果怎么样?”林曼没有接话,刻意想要忽略掉那些可能的情形。

“合演没有了,庄甜要求加一段电影里的独白,这么一来时长的确不大够。”

“昨天彩排都没问题,现在她说加就加怎么行,我去谈。”

林曼真有些生气了,赶上刚刚压抑的情绪还没来及发泄,这次像是真的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可以一并倾泻了。

手还没抚上门把就有一股力道来自身后直接将她拽住了,整个人还维持着行进的姿态却动弹不得。她难得恼火直接上了脸,“干嘛?”

“林制片也这么没耐性吗,话也不听完就要走?”

邵新实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清晰地出现在眼前,看的她开始冷静下来。

这个人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后路,故意站在这不出声也是在等着自己开口问呢,又或者他在目睹了刚刚那一幕之后对于自己这个人有了些其他的看法。

林曼有些后悔怎么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反倒不理智了,入行时师傅唯一严肃教导她的话就是冷静思考,只要做到这四个字,就不会有什么打不倒的拦路虎。

她一直以来都严格贯彻,做的很好,今天难得破功了,还是在这种场合之下、在他的面前,简直太不专业了。

调整好情绪,回归到正常该有的专业态度。

“所以他们是有备选方案,只是目前不方便公开是吗?”

“聪明。”邵新实用导师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自己辛苦栽培的学生终于开窍了一样,禁不住竟然得意的打了个响指。

“目前预备把后面一个舞蹈节目撤掉换成联唱,雅苑做首位,节目编排上正好跟之前最佳视觉效果奖衔接上。”

最佳视觉效果奖她当然知道,是他们电影这次被提名的奖项当中非常有可能获得的一个,听他这口气,大约是十拿九稳了。

“舞蹈队不会有意见吗?”

这种所谓协调跟拆东墙补西墙听起来并没什么分别,现在西墙是补上了东墙的窟窿又该怎么办呢?

她可不想刚结束一个又要再去迎接下一个突发状况。

“舞蹈队有个队员受伤了,本身节目就要重新编排,现在正好整个拿掉,作为补偿,给他们介绍了一场商业演出,酬劳更高。”

林曼沉吟了片刻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再开口时就只是简单的道了声谢谢。

邵新实当然知道她是个聪明人,可还是被这样冷静的态度震惊到了。

他在做邵氏总裁之前不正经的日子可是没少过,跟熟人相处的惯性思维就是玩笑式问答,你来我往才有意思这回突然遇上个冷静到恨不得一言不发的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谢我什么,我只是进去打探一下消息而已。”

他跟上林曼的脚步往回走,还是没有忍住发出提问。

“谢谢你帮舞蹈队介绍演出,帮我们把演出的机会重新争取回来。”

林曼极冷静的回答,完全没有任何要开玩笑的意思,就连感谢都说的一本正经,要不是因为认识,他大概会觉得这是一份极不真诚的注水感谢。

“为什么是我介绍的演出?”他的兴致倒是没被浇灭。

林曼偏头看了他一眼,淡定的解答道出“因为只有生意人才最看重报酬。”

先不说艺能界里总还是不乏对艺术有追求的人,任何人应该都不会开心辛苦努力了许久的结果还没等到展示就夭折了,更何况对方还是舞蹈队,那可算得上是全场数一数二的纯粹的艺术工作者了。

邵新实好像被她的话点醒了,心里盘算着或许应该找一个更加合适的场合请他们演出。

这事对他而言可不算轻松,可要做的话总归做些无愧于心的事才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