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不喜欢欠着什么。
钱不行，人情不行，工作更不行。
他既然拿了人家的钱，没有聊够时长怎么可以？
人家老板是好心，不和他计算那么仔细，可他自己不能不上心呀。
第二天一早，凌南刚醒来，就抱起了手机，打开了老板的对话框。
LING：老板，早安。今天心情好些了吗？
凌南没想过对方会过多久回复，毕竟老板是个工作很忙、时长加班的人，那早上应该也起得很早，休息的时间不多吧。
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老板：他什么时间都可以的，只要老板心情不好有需要，他就可以哄老板开心，治愈老板。
听到凌南床上有动静，室友们也醒了。
“凌啊，你今天几点的兼职？”
“现在几点了？”
“你要去买早餐了吗？”
凌南下了床，声音柔和的回答，“八点半的兼职，现在七点半，十分钟后我可以出门，你们想吃什么早餐？”
韩风揉了揉眼，“随便，你吃什么也给我带一个就行了。”
“等会儿。”顾轩清爬起身，睡眼惺忪也掩盖不了他的暴躁脾气，“等我醒醒瞌睡，跟你一块儿去。”
“不用的，我……”
“闭嘴。”
“好的。”
凌南洗漱完，换好了衣服，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着顾轩清。
好一会儿，顾轩清才收拾好，和凌南一块儿出门。
到了宿舍楼底下，顾轩清说，“等下。”
等什么，凌南也不敢问，乖乖站在阳光底下，看着顾轩清从一层的车库里推出一辆自行车。
“走，吃了早餐，我送你过去。”
凌南赶忙摇头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走过去很快的，而且……”
“吃了早餐就走路，难怪这么瘦，胃都被你折腾坏了。”顾轩清把人往车后座上用力一拉，“赶紧的，就今天送你一次，以后你自己骑车过去。别跟我磨磨唧唧的，我要是要用了，会告诉你，到时候你留给我就行了。”
也不知道顾轩清什么时候买的自行车，他要是问了，顾轩清肯定又不耐烦，还是别问了……
“……谢谢。”
两人吃完了早餐，凌南给韩风、袁翔再买一份早餐送回宿舍，被顾轩清拦住。
“不用了，我先送你过去，他俩的早餐待会儿我顺路带回去就行。”
凌南刚张开嘴，顾轩清就打断他，“别跟我磨磨唧唧，赶紧的。”
“……好的，那，麻烦你啦。”
顾轩清用自行车载他，比他自己走路或者坐公交快多了。
到得有点儿早，做完了开张的准备工作，凌南还可以再休息一下。
做下来看手机才发现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他信息。
J：早。
J：【图片】刚吃了早餐，你呢？
凌南赶紧语音回复：“抱歉，老板，我和同学吃了早餐之后就来奶茶店了，路上没有看手机。我也吃过早餐了，好巧，我今天也是喝的皮蛋瘦肉粥。”
令他意外的是，老板回复得很快。
J：嗯，很巧。明明没有事先说，却默契的选择了同样的早餐。
“嗯嗯，是呀。老板，您早上不忙吗？”
J：还好，怎么这么问。
“啊不好意思，老板，因为昨天您很晚都在工作，我想您是不是工作很忙，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就回复我。”
J：【笑】这么说，我还打扰到你了？
“不是的不是的！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凌南懊恼的拍了下脑门，“我的意思是，老板您是客户，是上帝，您什么时候有空和我联络就好了，我会尽快回复您的，您不用特意抽时间来回复我的消息的。我的目的就是让老板您可以开心。”
J：【笑】你怎么就知道，我是特意抽出时间来回复你，而不是真的有空？
……是、是哈。
他哪儿来的自信会觉得老板为了他专门抽出时间来打字啊？
有点儿小尴尬。
“是、是哦，老板您说得也对。没有打扰到您就好。”
J：开玩笑的，不过我现在的确不忙。
J：你不是问我今天心情怎么样么，还行吧，很久没有看见“早安”这个词儿了。
哦，对哦。
看老板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老板买的是失恋倾诉单。
因为老板一直没说失恋的事儿，他差点儿都忘了。
虽然这是一份陪聊的兼职，但是……每天多给一个人发一句“早安”，应该不违规吧。
“老板，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每天都和您说早安，可以吗？”
J：【哈哈笑】看来，我需要来一个包年服务了？
“不用的不用的，这个不算在服务内的！”
J：你说你现在在奶茶店？
“嗯，是的，我不上课的时候会在奶茶店做兼职。”
J：零花钱不够？
“算是吧。”为了零花钱，打两份兼职好像说不过去，凌南又补充了一条语音，“还想赚学费，想多赚点儿。”
过了十多分钟，没有等到老板的回复，凌南收起了手机。
奶茶店这会儿已经有客人了，估计老板那边也开始工作了吧。
*
魏景自己结束了和凌南的对话之后，就和妹妹打了一通电话。
“他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兼职？我记得你说过，他还接过你的商业演出吧。”
魏晴这会儿还没睡醒，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嗯？啊，你说小凌啊。”
“嗯。”
“嘿，哥，你不是说他太小嘛。”
嘿。
他这妹妹，是铁了心要揪着他说过的话不放了？
魏景笑道，“我说他太小，又不是说对他没有兴趣。”
“早说嘛，和亲妹妹还藏着掖着的。”魏晴说，“看他穿着，和咱们学校的学费花销，家里应该是不缺钱的，他舍友也说家里人给他零花钱，但是他不肯用。不过我不好打探太多，你自己慢慢问呗。放心吧，好孩子，不欠债，不网贷，单身，没恋爱。”
“噗。”
魏景两指微屈，在桌面上敲了几下。
“嗯，他店铺的价格表，发我一份。”
*
奶茶店的兼职快结束时，老板发来了一条信息。
J：心情不好，你可以给我讲个笑话么。
老板心情不好了！他来活儿了！
凌南立刻搜索笑话。
“老板，我开始啦。”
“有一对小情侣，男人说，嫁给我吧。女人问，为什么？你会一直爱我吗？男人说，你这么爷们儿，就算爱情不行，友谊也能地久天长。”
“好像不好笑……老板您等我一下，我再换一个！”
“有一个人，他在睡懒觉，他妈妈进房间叫他起床，说，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那个人说，幸好妈妈提醒他，他赶紧给自己的屁股抹了助晒油，哈哈哈哈……”
“老板，是不是还是不好笑？那我再换一个吧。”
“有三个程序员，他们一起在同一家公司应聘，HR说，你们三个自己说说公司为什么要选择你吧。第一个程序员说，我可以加班。HR说，嗯，下一个。第二个程序员说，你们公司XX程序的BUG是我发现的。HR点点头，很满意，看向了第三人。第三个程序员默默摘下了帽子。哈哈哈……”
老板终于有了反应。
J：摘下帽子，之后呢？
“摘下帽子，HR看见他发际线上移，即将地中海的头发，当即决定，就他了！明天来上班！”
J：……
凌南本来觉得很好笑，看到这串省略号，笑容立马僵住。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J：你认为，程序员是什么样儿的？
“我不知道……我身边的人没有程序员。老板，您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和您道歉。”
J：为什么觉得我生气了？
“不知道……就是感觉说错话了……”
J：我没有生气，只是单纯好奇而已，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因为网络上的段子……程序员的标配是格子衬衫，因为熬夜加班，工作时间长了就……秃了……什么的……”
J：我是程序员。
！！！
老板竟然是程序员！
他真的说错话了！
“对不起！老板！”
J：【图片】
老板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中，被裁剪只剩一半，露出他向后梳的浓密黑发，和饱满的额头。
凌南赶紧发语音，“老板！您的头发特别健康！发际线没有上移！头发也非常浓密乌黑！特别好看！”
“老板！我错了！对不起！”
J：都说，我没有生气了。
J：只是网络段子而已，我也看过，挺有趣的。
凌南都快哭了，看见老板的回复，才松了口气，声音软软的说，“老板，您没有生气就好……对不起，我不该乱开玩笑。”
J：没事，别哭。只是个玩笑而已。
“老板，我没哭……”
虽然他的声音听上去哑哑的，有点儿鼻音。
J：你不是说，会弹琴么。
J：今天可以给我弹首曲子么？
“可以的，老板。不过您得等我一下，我先回学校，借一间琴房。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可以吗？”
J：不着急，到晚餐时间了，吃了饭之后，到了琴房再联络我。我今天不加班，一整晚都有时间。
总觉得……老板说话怪怪的。
凌南回复，“好的，老板。那不好意思让您等我。”
J：没事，去吧。
有顾轩清借给他的自行车，回学校的路感觉短了许多，没一会儿就到了。
刚回寝室没多久，凌南的手机响了，是kay发来的信息。
kay：凌啊，你真不想接虚拟男友的订单吗？这个类型可比倾诉单赚得多哦。
凌南有些犹豫。
韩风凑过来，瞥了眼聊天记录，“你就接呗，这有什么的啊？不过就是换一个身份聊天而已，概念差不多。”
“我不太会哄人……”
“害，这有什么啊，要是遇到你不知道怎么应对的，你就来问我呗，毕竟我是咱们宿舍第一个脱单有对象的，哈哈哈，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
韩风多少有点儿欠揍。
凌南回复：要不……我先试试吧。
kay：OK，那我给你排上。
kay：啊对了，刚刚我这儿收到了一个老板点你的包天服务，就是昨天推给你的那个老板。哎，我有点儿奇怪，那个老板应该心情非常差吧，你有空就多陪人家聊聊，开解开解，人活着不容易，别为了一个抛弃他的渣男或者渣女伤心。
凌南：是J吗？
kay：对，就他。我和他说了，现在都六点多了，买包天划不着，他一次性给我转了一周的包天费用。唉，估计心里太苦了吧。
老板……点了他包天？
就在他回学校的路上？他们结束了对话之后？
可是他和老板聊天的时候，老板完全没有透露任何……
这么说来，老板买的是失恋单，却一直都没有倾诉。
无法诉说的，应该是连回忆都很痛苦的吧？
可能是因为程序员经常要加班，无法陪伴恋人，恋人就……
老板太可怜了！
他得赶紧吃了晚餐去借琴房！不能让老板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