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厚重??门扉阖上,圣神皇帝恍若脱力一般踉踉跄跄打?起了颤,李令月见状连忙掺了上去,关怀道:“阿娘?”

圣神皇帝眸色悒郁,挺着身子想要自己?站起,却还是败给了年华。垂眸默叹,任女儿搀扶入座,她抬起头见女儿依然侍立在侧,笑了笑,很慈祥,“勿要担心,坐吧。”

李令月点?点?头,依着母亲坐了下去。圣神皇帝问她,“讶异娘之前??举动?”

李令月颔首,她确实对母亲??做?存有?疑虑,依母亲雷厉风行??性子,那几?个人不说都杀了,至少也会给他们个教训,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走了?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她正思忖着,耳边便听圣神皇帝道:“阿月,你会否觉得杀了他们才是万全?”

李令月微怔,抬眸觑向母亲,却见圣神皇帝??面上依旧带着柔和笑意,这才舒了口气?。

圣神皇帝也不等她作答,直接便道:“朝堂不比沙场,尔虞我诈比刀光剑影危机?重。你今朝杀了他们,便就是登了帝位,其他人也会将你当作乱臣贼子,来日想方设???废了你。”

“娘!”李令月惊呼,面上一副诚惶诚恐??模样,可心里却没有?丝毫??胆怯。圣神皇帝亦不同她做戏,只拍着她??手道:“阿月,你应当清楚,同娘相比,你坐这个帝位要?艰辛。太子除了,旁人会说你残杀手足,梁王灭了,李家人或许会感谢你,但你也知道你是公主,还是位嫁出去??公主,即便是姓李,他们也会把你当做武家媳妇,你觉得那些人会心甘情愿地臣服么?”

李令月阖了眸子,圣神皇帝??话?确是她心中??一根刺,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那时?她??解决方?是做霸君,将一切不服从她??人通通换掉。可这种方?需要时?间。李令月叹了口气?,圣神皇帝又抚了抚她??发髻,“梁王是武家势力最重??人,他若在,李家那边也会顾忌几?分。”

李令月倏然明了母亲??用意,抬起头,用那双闪着亮光??眸子一瞬不眨地望着母亲,感激道:“阿娘,女儿……”她确是想过登基后?,改国号为唐。那时???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李家人,是大唐人,可重生后?历经种种,这种执念渐渐淡了,她开始醒悟,她是父亲??孩子,也是母亲??孩子,随父姓随母姓又有?甚么差别?到?如今,听了母亲这番话?,她对母亲??感激之情?重,?是不想再改国号了。

目露坚毅,李令月对着母亲颔首笑道:“女儿不会将国号改为唐。女儿要让大周??名号响彻宇内,八方归附,四夷来王。”

圣神皇帝听着欣慰,笑着抚了抚女儿??头,“好孩子,确是有?志气?,娘??心都要叫你搅乱了。”

“阿娘?”李令月听得几?分诧异,圣神皇帝见了,又笑了笑,“娘既然同你说这些,便是认定你??储君位置。你无需担心。”倏然叹了口气?,圣神皇帝??眸子越发深远起来,她看着李令月,却好像透过女儿在思念他人,过了片刻,她方回过神,问:“是了,你在这,婉儿呢?”

“婉儿在我府上照看玄儿,此时?应当睡了。”李令月恭声回着,心里却禁不住犹疑,母亲此时?提婉儿作何?莫不是另有?打?算?

见女儿面露忧虑,圣神皇帝心下微涩,却不点?破,只点?点?头,便又道:“阿月,方才外间不是传什么‘清君侧,除二张’么?既如此,你便帮他们清了吧。”

“阿娘?”李令月愕然,早先她便想将这二人杀了,但为了母亲颐养天?年时?能有?个照应,才忍住这个念头,眼下母亲居然主动提出让她杀了那两人,却是令她讶异。不过转念一想她倒也明白母亲用意,这是在讨好太子党派,也是在彰显她未来明主??趋势,不?对母亲感激起来,反握住圣神皇帝??手道:“娘,你若怜惜这两位郎君,留下他们也无妨。”

圣神皇帝叹息一声,摆了摆手,“他二人确是我纵容了,你若心疼娘无人相伴,便将婉儿借与娘吧。”

李令月??头嗡了一声,她诧异地望着母亲,好似未听懂母亲??话?。圣神皇帝攒着她??手,柔和笑道:“你不要多想,娘如今??模样,你也瞧见了。我只想着她来解解闷,过不了多久她便可以回去了。”

这话?是说自己?命不久矣。李令月听得潸然,她默了片刻方才缓缓点?头,应了声,“好。娘若欢喜,女儿便让婉儿陪您。”

圣神皇帝莞尔,虽是在笑,却看得李令月一阵怅惘,她方想说些宽慰??话?,便见着一宫婢从外间走来,禀告说武三思在外面候着。

圣神皇帝听罢,挥挥手,未让武三思即刻进来,而是同女儿问起玄儿??事,母女二人唠着家常,唠了近半个时?辰,圣神皇帝方才让李令月回去歇息。李令月踟蹰,她担心武三思会挟天?子令诸侯,但却拗不过母亲坚持,只得怏怏退去。

圣神皇帝看着女儿??背景,眸色渐渐复杂起来,有?惆怅,有?遗憾,也有?不舍,坐惯高?位??人都不可能轻而易举地下来,她眷着皇位,可她亦担心自己?临死都没一个儿女真心待她。她??孩子丢??太多了,实在是不想让这最后???几?个也先她一步去了啊。

眸子阖上,圣神皇帝幽幽叹了口气?。

李令月出门??时?候,恰遇到?武三思,奴颜婢膝诚惶诚恐??模样实在令她厌恶,可想起母亲??叮嘱,她还是扯着嘴角唤了声梁王。

武三思喜出望外,咧着嘴想要同李令月套近乎,只是话?还没开口,便见着李令月转身走了。心中惆怅不已,武三思凄然冷笑,迈着沉重??步伐进了宫殿。正座与他处在一个地面,座上??圣神皇帝业已垂垂老矣,可不知为何他见着却觉那人若处云霄,高?不可攀,他颤巍巍地跪拜,自称有?罪,阖了眸等着宣判,未料等了刹那,却听圣神皇帝沉声道了句,“三思,你清楚眼下??情势吧。”

从长生殿出来,李令月踏着月色便回了公主府,府内灯火阑珊,如以往那些平常??夜不尽相同,她不顾着夜禁从宫内赶来,为得就是将心中喜悦诉与最爱??人听,眼瞧着寝殿还燃着烛火,她眉梢一喜,推开门便唤了声,“婉儿!”

上官婉儿从内间走出,比着手指示意她噤声,李令月顺着里间望去,正觑见小玄儿睡得香甜,她点?点?头,牵着上官婉儿蹑手蹑脚地出了屋。

两人寻了偏殿坐下,李令月把今夜??事同上官婉儿一一诉过。上官婉儿听罢,倒也为李令月欢喜,就连李令月邀吻她也没拒绝,对着那俏丽??脸颊便亲了上去。李令月勾着唇角别过脸,示意她另一边也要,上官婉儿竟也未拒绝,李令月餍足不已,一把将婉儿揽入怀里,礼尚往来般吻了朱唇。

这一吻极深,足有?须臾。李令月慢慢起了身,望着怀中婉娈??佳人,她想起母亲??话?,眉梢不经意得蹙了。上官婉儿抚着她??眉头,柔声问:“阿月,怎么了?”

李令月叹了口气?,“婉儿,阿娘同我说,想让你陪她。”

上官婉儿眸色微怔,俄而却是淡然,“我是宅家??女官,宅家想让我陪伴,我从命便是。”

李令月搂着她,贴着她??额首,轻声安慰着,“婉儿,娘??意思是想让你陪她到?最后?,她不是想为难我们,我感觉她是真寂寞了。婉儿,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娘曾经恋过一位小娘子,那位小娘子应当如你这般秀外慧中,风华绝代。”

上官婉儿噗??一笑,抬手轻推向李令月,打?趣道:“你倒真是有?根三寸不烂舌。好了,我没有?不虞,我清楚宅家??打?算,她从高?位上下来,定然吃闷。你也不要多想,宅家这个年岁,于我也只是当女儿,并没有?些其他念想。”

李令月抚着婉儿面颊,娇嗔道:“什么女儿,应当是新?妇、儿媳。”

“是,是,是。新?妇,儿媳。”上官婉儿顺着她连连应着。李令月听得欢喜,微勾了唇角,暧昧地笑,“方才你好像说了我??舌头,你想不想知道除了说话?外,它还能做些什么?”

上官婉儿面颊泛红,不置可否,李令月却当做默许,倾身贴了过去。

这厢芙蓉帐暖,那厢苏慕蓁几?人却也未眠。

“姐姐,这就是你信上说??阿史那郡主么?”苏慕凝揽着苏慕蓁??臂膀,好奇地看着身前褐发碧眼??突厥美人。

苏慕蓁颔首,正待让妹妹见礼,哪想不见外??阿史那郡主前行两步,勾着苏慕凝??下巴便端详起来,“小凝儿,确是个俏生生??小娘子,难怪你姐姐眷着你,我看着也欢喜。你也唤我姐姐吧,反正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馥离!”

苏慕凝??疑问与苏慕蓁??呵斥一齐蹦了出来,阿史那馥离瞧了瞧险些恼羞成怒??苏慕蓁,撇撇嘴,又笑着逗苏慕凝,“来,唤声姐姐让我听听。”

苏慕凝看向苏慕蓁,见姐姐应允,方才浅浅一笑,唤了声,“馥离姐姐。”

“乖。”阿史那馥离拍了拍苏慕凝??头,很是欣喜。

苏慕蓁扶额,她将妹妹护在身后?,催促阿史那馥离去歇息,阿史那馥离不肯,苏慕蓁?是无奈,只好揽着妹妹另寻房间。

到?了苏慕凝在公主府内??房间后?,苏慕蓁舒了口气?,苏慕凝许久未见姐姐,心里正是雀跃,她斟了杯水给姐姐,又帮姐姐褪了沉重盔甲,揉起了肩膀。

妹妹??贴心让苏慕蓁欣慰不已,她心疼妹妹,又牵了苏慕凝??手拉她入座,细细打?量起来,俄而,?是欢喜一笑,“我??凝儿长大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快要及笄了吧?”

苏慕凝听得赧然,声音也小了下去,她禁不住撒起了娇,“凝儿不想及笄,不要出嫁,要一辈子陪着姐姐。”

“傻丫头。”苏慕蓁抚了抚这个不喑世事??小丫头,嗤??一笑也不当真,苏慕凝却撅起了嘴,“姐姐,你是不是有?阿史那郡主,便不要凝儿了?”

苏慕蓁一怔,讶异地问她,“怎么这么说?”

“方才阿史那郡主说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姐姐你是不是答应了人家什么?”苏慕凝望着姐姐,模样委屈透着几?分可怜。

苏慕蓁却有?些不好回答,她避而不谈,只尴尬地笑了笑,“凝儿不要乱想,你馥离姐姐不止是突厥??郡主,也是我大周??将军,她帮了姐姐不少忙。”

“所以,你和她便如同公主与先生么?”

在沙场攻无不克??苏将军听了妹妹??话?,整个人僵在原地,风还没吹,她便已经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爪子又犯病了……这个月不能完结都是它的错~_(:з」∠)_

ps.感谢以下几位亲的地雷,爱你们~(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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