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协定遭到背弃的情况下,沈离澈一早就猜中豫亲侯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揭露云华并非真的泠箫公主,藉此制造混乱。
这个时候,沈离澈当然是不顾一切的出声呵斥,“你给我闭嘴,没有我的许可,谁准你现在开口说话!”
“可、可是……”
“我要说的话,你们也给我仔细听好!现在天晋国除了正规军之外,还有很多其他军队。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祖父曾规定,除了特定的边境地带,各地的城市领地都不准拥有超过五百人以上的军队……但现在却出现这些非正规军的军队,就是对我天晋王权反叛的证据!”
如此带有恫吓性的语气让沈离澈暗自皱起了眉头。他平常不会有这样的表现,忽然要说出这种话,让他差点咬到舌头。
站在高台上,沈离澈神情倨傲的睥睨着台下的豫亲侯。
“钟侯爷,听说你所属的邺城内,雇用了很多来自奥金帝国的佣兵呀?”
豫亲侯意外地扬起了嗓音高喊:“陛下!这是我们领主的正当权力!现在除了邺城,还有很多诸侯为了保卫自己的领地而雇用了佣兵!”
“是吗?”
听到这儿,沈离澈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鹰军统领,你出来。”
和所有来自草原部落首领的宾客同站在最下段台阶上待命的夏雨辰听到王点名的同时,走出来站在红地毯上单脚跪下。
“夏将军,你应该跟其他三军的将领一起从关所回来才对。我问你,这几天有其他诸侯的私兵通关吗?”
夏雨辰跪在红地毯上,抬起头来说:“禀报陛下,没有。”
“那么,一同来自南方的武乡侯跟纪信伯等人有率私兵进入王城燕都吗?”
“禀陛下,没有。”
“这怎么可能!”
夏雨辰的话,钟文博的一张老脸瞬间变得苍白,左顾右盼地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人。但此时他们似乎是觉得尴尬地缩着身子,想混进人群之中躲起来。如果换做是平时的他们,肯定会站在最前排,成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
“陛下!这一定搞错了!”
“少罗唆!”
沈离澈一声吆喝,在演戏的同时也参杂着自己的愤怒。
“这是我天晋一军将领所说的话!还是你有什么理由瞧不起我亲手栽培的人?”
沈离澈以强势的言词掐住钟文博的脖子,让他无话可说。而此时他掩不住动摇地发出呢喃:“……为、为什么?武乡侯、纪信伯,你们为什么背叛我!你们是被王给洗脑了吗!”
“豫亲侯,你最好有点分寸,现在可是在王君陛下面前,由不得你在这里胡说!”
被钟文博直呼背叛者的武乡侯和纪信伯赶忙出声纠正他。
“是你心怀不轨,募集了佣兵,在邺城内建立了私人武力,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了!就算你贵为王侧妃的父亲,这一样会被安上叛国的罪名呀!”
“等一下,纪信伯!”
眼见两位领主不想被牵扯进去而出言指责钟文博,沈离澈出声以和缓的语气加以制止。
“陛下?”
“不要责备钟爱卿了!你也知道,他也是被害者。”
听到王君口中吐出这般出人意料的言词,钟文博瞪大了眼睛吓傻了。
“这、这是……”
“我说,你也是被害者,钟侯爷。”
“被、被害者……陛下这话怎么说?”
看着台下一脸迷茫望着自己的钟文博,沈离澈心下讥嘲,接下来才是关键,并扬起了嗓音让所有人都能听见。
“我就直说吧,你送进宫的人,既不是我的侧妃,也不是你的女儿!”
沈离澈带着满满的自信一口气把事实吐了出来,钟文博则听得瞪大了眼睛,“陛、陛下!您这是……”
“她是假冒的!她不是你的女儿!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
“陛下,这种事情可不好开玩笑呀?”
一声如春风凉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沈离澈淡淡的瞥了身旁的钟美伦一眼。
他早已预期到这个冒牌货会有这样的反应,但现在可不能让她畅所欲言。
“我当然不会随便开这种玩笑,我有证据证明我说的话!”
“什、什么!”
“有人察觉到我身边的这个女人不是真的钟小姐,但不幸的是……这人被杀人灭口了。而这个被灭口的人,就是你钟文博的结发夫人。”
杂然的交谈声此时变成了骚然的议论,钟文博收起方才那张气得满脸通红的表情,整张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这怎么会……陛下?您有什么根据说这种危言耸听的话?美伦是我的女儿,是我最爱的亲生女儿!我从没有让她离开我的身边!我可是从小陪着她在邺城一点点的长大的呀!”
“我召来了在你宅邸里面工作的人来当作证人!修杰,把他们带上来吧!”
一直默默守候在一侧的牧修杰听了,带着自信满满的表情将大厅的侧门打开。门外有两个人畏畏缩缩地走进来,其中一名是刚迈入老年的男子,和一名细瘦的中年打杂妇人。
“你、你们……”
钟文博似乎是认得这两人的面容,瞪大了眼睛吓傻了。
“让他们说吧!来,把你们刚刚说给我听的话再说一次。”
“这是王君陛下的命令,请两位老实回话。”
听到牧修杰的催促,在这富丽堂皇的场面中显得瑟缩的一对男女,一人一句地开了口。
“是、是。”
“那我先从这位厨娘问起!你可认识豫亲侯府的钟美伦小姐吗?”
那名中年厨娘畏缩地抬起头,开口答到,“回陛下,我当然认识。我年轻时就已经在侯府的厨房当下人,侯府厨房工作都是由我以及我们家人负责的。”
“那你每天都会在府里见到钟美伦小姐吗?”
“是,虽然不是直接见面,但小姐每天都会告诉我们当天她要吃的糕点。”
“那我问你,我身边这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女人,她虽然长得跟你服侍的侯府千金非常神似,但我觉得她是别人,你怎么看?”
妇人皱起眉头,有些胆怯地望向沈离澈下首的钟美伦,然后想了想,接着发出啊地一声开了口。
“这位小姐确实跟我们家小姐长得很像……但应该不是我们家小姐。”
厅堂内众人的议论声又变得更嘈杂了。
沈离澈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这位小姐的下颚应该非常有力。”
那名中年厨娘说话时的语气显得非常肯定。
“你、你说什么!“
听到这里,钟文博有些忍不住,带着困惑的表情回头望着她。
“我们每天都要为小姐跟老爷准备不同的餐点,因为……因为……虽然我们都觉得没什么差别,可是小姐平日里非常在意自己的脸形,因此我们每天都要为小姐准备不同的餐点,非常辛苦。小姐不希望自己的下颚变宽,硬一点的肉类都不会吃,所以我们平日都为小姐准备的都是软糯可口的米粥和松糕之类的食物,两厢比较下,我们家小姐比起眼前这位小姐的脸庞来得要消瘦一些。”
沈离澈点点头,接着转而将问话的对象换成旁边的另一名男子。
“御膳房总管!”
这名男子是掌管整个天晋皇宫膳食工作的厨房负责人,王君的三餐都是由他亲手做的。而包含云华在内的宫中王妃等吃的东西也都是由他来负责!
“璞妃娘娘入宫以来,是不是也有提出过同样的要求?”
“不……”御膳房总管毫不犹豫地摇头,“小的每天端出去给璞妃娘娘的膳食几乎都跟王妃殿下一样,有肉,有米饭。璞妃娘娘也没有特别要小的准备松软一些的食物!”
“钟爱卿,我的总管是这么说的。怎么样?你对你宅邸里的厨娘叙述的内容有印象吗?”
“这、这……”
看到钟文博一脸狼狈样,沈离澈没有放过他继续追问:“到底怎么样?”
“……小女是有提过这样的要求没错。她们都会因为遗传到了这样一副宽下颚而怪罪于我……”
此时他看着钟美伦的表情已经不同于前一刻时的模样,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
“可是,这怎么可能……”
“是呀,陛下!”
也许这一刻已经不允许她再沉默下去,这个冒牌的钟美伦在此刻终于沉着地开口为自己辩解。
“臣妾还以为您要说什么呢……其实脸形的问题臣妾现在还是很在意的。不过陛下您知道,人如果光吃软的东西,牙齿会掉得很快。臣妾听说这么一来没办法活太久,所以才作罢的。您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就说臣妾是冒牌货呢……”
她用手掩着嘴发出了笑声,“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
“那我就让你觉得更不舒服吧,钟小姐,把下一个人也带进来。”
沈离澈故意笑着将钟小姐三个字说的极重,其中的讽刺意味明眼人都听得出来。问完话的中年厨娘已经被人带了下去,紧跟着换了一个花匠低着头颤巍巍的走进来跪在沈离澈的王座前。
“如、如果是小的知道的事,一定会毫不保留地向陛下禀报!”
“很好,你的良知跟你的决心都值得嘉许。那我问你,你担任豫亲侯府的花匠有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