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从小吃尽了苦头,便是当年沫君博前途光明,可是她也不愿意嫁人为妾的,何况当时相爷和云夫人恩爱,她又怎么会掺和进去?郡主,你是不是找到证据了?水氏杀了大小姐的证据!”向来都唤水氏为夫人,只是此时赵妈妈却是直呼其名,显然已经相信了沫诗缈的话。
双手紧紧抓住沫诗缈的肩头,赵妈妈神色激动,见沫诗缈点头更是连忙问道:“什么证据,我伺候她二十多年,忍辱负重,却从来没有找到证据呀!”当时陈妈妈临死的时候几乎道出了真相,可是,就差那一步!
“那是因为当年她不过是伸手一推就让亲姐葬身湖底,又怎么需要其他?唯一的证据,赵妈妈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当年宋晓云失足落水之后,她的奶娘可是不见了的。”
“奶娘是因为和大小姐母女情深,不愿意在这个伤心地久留,所以才……你是说奶娘看到了水氏杀了大小姐?”
虽然是在追问,可是她心中显然是确定了此事,“我说了不算,到时候赵妈妈见到奶娘就会知道想知道的一切了,时候不早了,赵妈妈也赶快回去的好。”
看着沫诗缈即将离去,赵妈妈忽然唤住了她,“郡主,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沫诗缈缓缓回头,看着赵妈妈那灯笼映照下泪水分明的脸,唇角扯出一丝冷淡,“投桃报李,我要知道当初六姐姐的娘亲究竟为什么而死!”
“表小姐,我们夫人请表小姐过去一趟,想要和表小姐商量三小姐明天出门的事情。”
和自己商量安灵儿成亲的事?沫诗缈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她该说柳文佩教女无方呢,还是安灵溪训下无方呢,这么个借口,可真是烂的可以。
“那就麻烦你给我带路了。”
安灵儿成婚的日子正是明天,三月初四。
和安平侯府有着姻亲关系的相府自然是要来观礼的,只是沫悠云“大病未愈”不便出席,堪堪水氏又因为幼子重病离不开相府,最后便是沫诗缈、沫悠悠和沫之雨代表着相府前来参加安灵儿的婚礼。
她们尚未出阁,所谓的参加婚礼却不过是提早一天去准新娘的家中帮忙准备。沫诗缈这边刚收拾好自己临时住的屋子,便有人来寻自己,安平侯府的耳目还真是灵敏的很。
只是待走到文苑前,沫诗缈愣了一下,难道还真是柳文佩唤自己不成?文苑是安平侯当家主母柳文佩的居所。
只是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她太久,安灵溪的出现解释了一切的缘由。还真是安灵溪找自己。
“适才三姐姐闹脾气,母亲过去看她了,七表妹若是有时间,不如在这里等一会儿?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和七表妹说。”
她几句话一起说,原本屋子里的忙活的丫环都出去了,花厅里只剩下她们俩人。
一片安静。
沫诗缈如老僧入定一般,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出神。忽然耳畔犹如炸雷似的声音让她惊醒,她转眸望去,是安灵儿一脸怒意,“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沫诗缈一脸无辜,歉意笑道:“四小姐对不住,我适才在想夫人唤我来会是什么事情,所以有些出神,还麻烦四小姐再说一遍才是。”
“你故意的!”安灵溪丝毫不顾及颜面,她就是要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要不是因为她,嫁给四皇子的怎么会是三姐姐而不是自己!
“故意的?”沫诗缈不解,旋即一笑,“我故意怎么了?让四小姐嫁给四皇子与我又有什么好处?三小姐还是仔细想想的好。”
她站起身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安灵溪笑着道:“下次,别再找这么蹩脚的理由,毕竟我和你们侯府没半点血缘关系,是不会帮忙的。”
“你!”安灵溪追了出去,却只见沫诗缈在丫环的陪同下离开,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背影都带着生动。
“小姐,表……沫诗缈她说了什么吗?”灵芝小心的上前,只是察觉到安灵溪脸色不好,她连忙后退,却惹得安灵溪一瞪眼,“我有那么可怕吗?”
灵芝心里腹诽不已,就因为当初自己没有办好小姐交代的差事,这快一年了都还被时刻耳提面调,时不时被嘲讽一顿,这不可怕那什么叫可怕?
可是腹诽归腹诽,让灵芝说,尤其是当面说,便是你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没有的,只是奴婢笨手笨脚的,怕惹怒了小姐。”
闻言,安灵溪不由皱了皱眉头,半晌才道:“你说,三姐姐的心上人会是谁?”
灵芝闻言一愣,一脸不能置信模样,“三小姐有心上人?怎么可能呢,她和小姐从来都同吃同住,便是喜欢的颜色、衣服、花草都是一样的,她要是有心上人的话,岂能瞒得住小姐你?”
听到这话,安灵溪眉头越发紧皱,半晌才道:“喜欢的颜色、衣服、花草都是一样的……”她喃喃自语,忽然间想到幼时父亲从边关回来,给她们带了两个小木偶人,她的是一个放牛娃,灵儿的是一个吹笛的少年。
原本得到父亲的礼物她很是高兴,可是三姐姐却是大哭大闹起来,“为什么我的娃娃和妹妹的不一样,三姐姐明明和妹妹喜欢一样的东西,娃娃也要一样的。”
尘封的记忆忽然被揭去了面纱,安灵溪不由跌坐在榻上,脸色微微一白,“喜欢一样的东西,娃娃也要一样的。”要是她没记错的话,那木偶娃娃最后被烧掉了,因为就算是自己把木偶娃娃给三姐姐,她依旧不乐意,因为无论如何她们俩的娃娃都是不一样的。
见安灵溪失魂落魄似的坐在榻上,灵芝忽然间有些害怕,她悄悄上前,想要问自家小姐究竟怎么了,却听见小姐道:“灵芝,我那里是不是还有个木偶娃娃,放牛的还是吹笛的少年,我记不清楚了。”
灵芝愣了一下,旋即皱着眉头道:“奴婢没有印象,小姐记错了吧,小姐的那些玩意儿奴婢前段时间还收拾了一次,并没有什么木偶娃娃的。”
真的烧掉了的,原来自己没有记错呀。安灵溪忽然站了起来,向外走去,灵芝见状不由道:“小姐,你要去哪里呀,等等奴婢。”
安灵溪却是恍若未闻似的,急色匆匆地离开了文苑。
不远处凉亭里,沫诗缈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小姐,安四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着急上火似的?”
看着脸上带着些不解的木儿,沫诗缈笑了笑,“许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吧。”人心,真是最不可测的东西,自己不过是说了两句,安灵溪便真的起了疑心。
也好,安平侯府越乱,对自己越有利,不是吗?
“不知道七表妹有没有急事,为兄想请七表妹喝一杯茶,叙叙旧。”
安洛平好像是地下钻出来的似的,忽然间出现在凉亭里,木儿见到他一脸的提防,似乎遇见了害虫似的。
沫诗缈却是站起身来,“二公子邀请,诗缈荣幸之至。只是……”她唇角勾起一丝顽皮的笑意,“我与二公子素不相识,又有多少旧可叙呢?”
安洛平闻言朗声一笑,凉亭上的茶具微微一颤,沫诗缈脸色稍稍一白,却是恼火起来,“二公子江湖中人,莫非对本郡主也要用江湖规矩办事吗?”
她身边画眉早已经跌倒在地上,若非她抓住了那石桌的边缘,怕也是一般情况。安洛平看她真的是恼火了,不由心中悻悻,“若是表妹答应了我,我又何须用这般粗暴的方法?不熟,说着说着就熟了,不是吗?”
“说着说着就熟了?”沫诗缈冷笑一声,“可惜,我和二公子从来都不熟。”她一句告辞都没有,显然是动了怒火的。画眉在身后踉踉跄跄跟着主子离开,安洛平见状不由苦笑了一声,“还真是招惹不得。”
不过,京城那么无趣,好不容易遇到个有意思的人,就此放过岂不是可惜?
“二弟和沫诗缈很熟悉?”
安平侯府,能唤安洛平一声二弟的只有一人而已,“算不上,只是当初见过而已。”只是那见面并不愉快,似乎小丫头一直把自己当做敌人了,和对待宋家其他人一样。
安成平眼角闪过一丝阴毒,他这个兄弟最是古怪,自己了解并不多,只是……
“我还以为二弟是喜欢那丫头,只是她对安家芥蒂太深,怕是二弟想要抱得美人归并不简单。”
“抱得美人归?”安洛平一脸诧异,“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害得姑母伤心,表妹生病,我又怎么会娶她呢?”何况,自己不过是江湖草莽,她可是天潢贵胄的郡主,虽然并非血统尊贵,可是却并不容质疑。
闻言,安成平却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兄弟,半晌才道:“若是没有便是最好,二弟是明白人,还是不要做糊涂事才好。”
目送安成平离开,安洛平眼角闪过一丝戏谑,“多谢大哥教诲。”
安成平清楚,虽然他已经把话点透,可是自己这个兄弟,怕是想干什么还是会干什么的。哼,江湖习气,怕是这辈子也洗不掉了。老三还真是天真,以为老二功夫好就可以帮忙,那也要老二和他们一条心才是。
“大少爷,韩夫人回来了,如今正在雁园等着大少爷。”
听到副将禀告,安成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大姐回来了。”好吧,那丫头成亲也是有点好处的,起码大姐能回家来几天,和自己团聚一下。
被安成平念叨的安灵儿此时却是傻傻愣愣地坐在梳妆台前,直到贴身丫环的禀告声才将她唤回神来,“小姐,四小姐来看你了。”
安灵儿呆呆地转过身去,看着来人,看着和自己镜子里一模一样的面孔,忽然间脑中似乎混沌初开,露出一丝光明。
“四妹,你怎么过来了?母亲刚走。”
安灵溪坐了下来,看着闺阁内的一片喜庆却是觉得刺眼得很,当她目光落在榻上的那鸳鸯戏水的引枕上时,更是猛地将目光收回,脸上带着笑意,“母亲宠你,怕是也劝导不了你的。我来看看我家三姐姐是不是还在恋恋不舍闹大小姐脾气?”
她一举一动都不曾逃脱安灵儿的目光,听到这话,安灵儿咯咯笑道:“还是四妹你最疼我,只是我真的不想嫁人。”
闻言,安灵溪不由眉头一皱,“说什么胡话呢,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不想嫁人,四皇子哪里不好你这般不想嫁给他?灵儿你告诉我,你不会是有心上人吧?”当初她也问过这个问题,可是当时祖母忽然出现,灵儿也就没有说。
她一直以为灵儿也是有心上人的,所以才会不愿意嫁人。可是她又会喜欢谁?四皇子文武全才,又举止彬彬,那样一个君子她都不喜欢她又能喜欢谁?
意识到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可能在欺骗自己,安灵溪只觉得心火在熊熊燃烧,几乎把她的理智全部烧光了,若非有最后一丝存在,她现在早已经……
“妹妹胡说什么……”安灵儿娇羞似的低下了头,“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
安灵溪闻言,顿时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她不会喜欢上别人,那么喜欢的除了四皇子又会是何人?
“三姐姐,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