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醉翁之意不在她

周子禹是个憋不住话的人,他拿起另一张纸瞧瞧,问:“嫂夫人,她是谁啊?”

岳秀姌没有回答,抢过周子禹手里的那张仔细看看,确定两张纸上的脚印是同一个人,才说:“岳家的老熟人。”

周子禹与鲁衡眼神交换,觉得他们没有立场追问岳秀姌和岳家的事情。不过……

“嫂夫人,若有为难事,尽管和我说。”鲁衡率先阐明立场,他绝对站在岳秀姌这边儿。

周子禹也不甘落后,拱手道:“嫂夫人有差使尽管交给小弟,小弟定当尽力,再所不辞。”

岳秀姌笑呵呵的点点头,她又多了两员虎将,有些不满足的感叹:“这下就差方睿武喽。我再收了他,会更安心呢。”

鲁衡和周子禹畅然大笑。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叹惜。温润的嗓音带着七分愉悦,宠溺的提醒:“人心不足蛇吞象。姌儿,你要见好就收啊。”

“相公,你回来啦。”岳秀姌笑颜嫣然,未等她回头去看,玲珑的娇身已落入温暖的怀抱。

澹时寒毫不在意两个兄弟在场,他低头亲亲她漂亮饱满的额头,“夜深了,我们回院歇息吧。”

“皇上呢?”岳秀姌冰冷的小手被温暖的大手包裹入掌心,手里提着两张脚印子的纸,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往旁边的角门而去。

澹时寒宠溺的亲亲她耳廓,望向呆滞的两个兄弟,“你们也去歇息吧。明日晨起,记得到圣安堂给皇上请早安。”

“是。”鲁衡和周子禹颌首抱拳,目送小夫妻离开。而他们也相携离开院子。

当东院恢复平静之后,阴暗处的角落里走出一个男人。他看看澹时寒和岳秀姌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周子禹和鲁衡离开的方向,平静的脸渐渐露出狰狞的神情。他竟然小瞧了澹时寒和岳秀姌,没想到他们的靠山是当今皇帝。哼!早晚要将他们斩草除根!

当正屋旁边的小角门传来柳管家斥喝的声音,男人悄悄闪入漆黑的暗处,无声无息的离开柳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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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啼之后,天仍未亮。

被折腾一夜的岳秀姌却在恶梦中惊醒。她全身冷汗湿透,猛地坐起来,身子依然止不住颤抖。

“姌儿,怎么了?”澹时寒被身边的轻微声响惊醒,发现岳秀姌抱着被子,气喘吁吁的坐着,雪白的裸背沁着一层汗珠。

将自己的里衣为她披上,澹时寒将她拉来怀里搂住,修长大手轻轻抚顺娇柔的脊背,哑声安慰:“姌儿不怕,我在呢。不怕!”

“澹时寒,我梦到一个女人,她被困在黑暗的地方哭得很凄惨。”岳秀姌紧紧抓着澹时寒的胳膊,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蓄满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女人?”澹时寒眉间绕上一抹阴晦不明的寒冽,将岳秀姌抱到在腿上紧搂,又用被子把二个人裹成蛹似的,“姌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梦中看到的那个女人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岳秀姌情绪低落的摇头。她是学心理的,从她来到柳家老宅之后总是毛骨悚然的感觉。绝对是这副身体潜藏的反应,与灵魂的她没有关系。

“澹时寒,我想梦中的女人是我娘柳凤儿。”

岳秀姌大胆猜测。虽然她不太相信“托梦”的鬼神之说,但是冥冥中之她认定梦中的女子是柳凤儿,直觉吧。

“我也如是想。岳母见到你一定很高兴才会哭的,又知道你拿回柳家老宅肯定更加欣慰。姌儿,我们好好的守着这个家,让柳家先祖安心。”

“相公,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好。”

被子里,修长大手在玲珑娇软的身体上轻柔按摩,让她绷紧的肌肉慢慢放松,舒缓下来。

“谢谢。”岳秀姌绯红的小脸羞赧的低下,能感觉到男人渐渐变化的身体。

澹时寒暗骂自己禽兽,这个时候竟然还想那个那个。

“姌儿,离起床还早。不如……”

“不要,我起床去给皇上做早饭。”岳秀姌扒开被子,逃命似的抓起衣裙就往外间跑。

“回来!”澹时寒恼火的咆哮,可小女人哪里还有人影,早已跑到外间去穿好衣裙,叫来英子服侍洗漱,然后坐到梳妆台前化个简单的淡妆。

澹时寒穿好衣服,借着岳秀姌洗过脸的热水洗洗,接过英子递来的棉帕,问:“霍猛回来了吗?”

“刚回来,正在厨房吃东西呢。”英子轻声慢语的回答,见澹时寒没有再问什么,便出去厨房房传禀岳秀姌的吩咐,让厨娘把肉和菜准备好。

屋子里没有外人,岳秀姌和澹时寒又抱在一起亲亲歪腻会儿,又说了几句甜言蜜语的情话,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澹时寒去找周子禹和鲁衡,到圣安堂给皇帝请早安。而岳秀姌领着英子,及一群娇花似的小婢女到后厨院去准备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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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安堂。

这里曾经是柳老太爷的母亲魏氏养老安居的地方。魏氏年轻时历经风波,瘟疫逃亡时割下自己的一块肉来喂食儿子。故而,柳老太爷感恩母亲割肉养育之恩,发家后亲自为母亲建造这座宁静的小院,魏氏也在这里活到六十六岁。按照百年前时代男子平均寿命四十岁、女子平均寿命五十三岁,魏氏能活六十六岁已是长寿之人。

魏氏死后,圣安堂便由柳老太爷的夫人元氏居住,她却是个短命的,年仅二十七岁便殁了。

如今,圣安堂被修葺一新,原本想做为陶氏居住的地方,没想到第一个住进来的人竟然是当今皇帝。

领着漂亮的小婢女们来到圣安堂,岳秀姌由英子扶着迈过高高的门槛,步履稳健的缓缓走来。

屋廊下,一个简装打扮的老朽双手交叠在身前,垂首鞠躬,扯着公鸭嗓,面带笑容,“见过澹夫人。”

岳秀姌盈盈一礼,“见过贵人。”

在外面,称人家“公公”实在不妥,不如叫“贵人”来得有深意。

果然,老朽精光的眼里闪动满意的笑意,“澹夫人且稍后,老奴进去禀明皇上。”

“有劳。”岳秀姌又福了一礼,往后退了半步。

老朽掀帘而入,片刻之后笑吟吟的出来,拱手道:“澹夫人,皇上召见!”

“谢贵人。”岳秀姌由英子扶着,与老朽错身而过时将一个绣花荷包送给他。

沉甸甸的掂量在手掌,老朽抿唇笑,“多谢夫人。”

“贵人客气。”岳秀姌低低浅浅的嗓音婉转,由英子扶着进到中堂内。

迎接出来的人是鲁衡,由他引领着岳秀姌来到东边的内室。而英子不得召见,留在中堂门口听候。

岳秀姌跟着鲁衡来到东内室,星眸微垂,脚踩莲步,裙摆的环佩叮铛作响,自有一股风流之态。

“民妇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千秋!”

端坐在紫檀雕花榻上的皇上龙颜大悦,玩心大起想逗弄逗弄她,佯装严肃的问:“夜里见朕时,你自称‘臣’。怎么现在又自称‘民妇’了?难道朕亲封的龙卫是你想当就当、不想当就弃之的东西?”

岳秀姌在心里狠骂一句“死老头,滚犊子,装什么装”。可她表情控制得极好,即便猜到皇上在和她逗乐子,也不敢甩脸子开骂。只好装得小委屈,扑通跪下来求饶,“皇上恕罪,民妇夜里被那几个贼人吓到了,竟不知天高地厚的糊说八道起来。皇上恕罪,民妇知错。”

“哼,朕看你是胆大包天,竟敢伪装朕的臣子。”皇上继续逗弄她。

岳秀姌委屈的噘噘小嘴,“皇上,民妇终于知道皇上为何会把龙卫令赐于民妇的用意。”

皇上突然来了兴趣,“哦?你来说说。”

岳秀姌眯起眼睛,倾城一笑,“皇上,我今早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是关于那块龙卫令的。”

皇上龙眉微挑,斜睨一眼黑脸的鲁衡,淡定的周子禹,和冷漠不语的澹时寒,“你说说,什么疯言疯语啊?”

岳秀姌眨眨眼,“皇上,臣女能抬起头来吗?脖子好痛哟。”

“哈哈哈,好。你可以抬头回话。”皇上大悦,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女子有这样奇怪的要求。

岳秀姌揉揉僵硬的脖子,还好她颈椎不错,不然……“皇上,我说的风言风语是大风刮来的八卦,不是疯子传来传去的。”

“哦。”皇上恍然大悟,“彼风非此疯。”

“正是。”岳秀姌依旧微垂眼帘,粉团的脸蛋闪动淡淡的羞色,她说:“皇上,听说你喜欢我相公才会赐我龙卫令和十七龙卫。”

皇上的一颗强壮心脏停跳两下,略有些尴尬的偷瞄一眼澹时寒,清清喉咙,佯装龙威的训斥,“咳咳,这是谁在糊说八道,朕定要拔了那人的舌头。”

岳秀姌掩唇偷笑,蝶羽的睫毛忽闪忽闪,天真的问:“难道皇上不喜欢我的相公吗?”

皇上被问得一怔。怎么说呢?他是挺喜欢澹时寒的才气和谋智,而且如果有澹时寒在他的身边辅佐,必定能盛世太平。

岳秀姌发现不管是皇帝,还是其他三个人都没有发现她语中的毛病。她装作委屈的叹气,说:“皇上,你千万不要喜欢我相公啊。”

“嗯?为什么?”皇上疑惑不解。

岳秀姌不高兴的噘噘小嘴,无奈的摇头,“相公是我的,不能让别人惦记着。不然我会伤心的。”

“哈哈哈。天底下唯妒妇不可谅也。难道你想当妒妇不成?”皇上龙颜大悦,满面喜色。

岳秀姌傲娇的嘟起樱唇,握起粉拳很有气势的说:“不,民妇要当本朝最有名的悍妻!”

“噗——!”皇上刚刚含入口的香茶喷得老远,呛得龙目溢满泪花,又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你想当什么?本朝最有名的悍妻?小丫头啊,你的理想很特别嘛。”

岳秀姌荷包里摸出那块龙卫令,双手捧过头顶,“皇上醉翁之意不在民妇,这龙卫令……请皇上收回。”

皇上放下茶碗,目光炯炯的打量跪在面前的小女子。

“你不想当朕的龙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