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府大门口,岳秀姌和澹时寒牵手而立,远远眺着马车渐渐驶行通往醉花镇的方向。
“相公,周子世到底是不是张书吏的儿子?”岳秀姌仰头望向身边的男人,他的凤眸泛着冰冷的黯沉,表情却平静得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澹时寒揽来她的小纤腰,低声说:“周夫人至终也没有说出真相。”
“我敢用脑袋打赌,周子世绝对是周良的儿子。”岳秀姌笃定的说,在看到男人并不惊讶的狭长眸子时,突然觉得被他耍了,气得她攥拳头打在坚硬的胸膛,愤愤道:“原来你知道啊。”
澹时寒抄起她的小拳头,凑唇亲吻,“我比较惊讶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忘啦,我会读心术。”岳秀姌傲娇的扬扬小脸,眼睛笑弯弯的。
澹时寒莞尔,淡淡的说:“你一直在后院忙明日的事情,哪有空闲读周夫人的心事?乖乖的,不准诓我。”摸摸她的头,又宠溺的捏捏粉团脸蛋。即便她说过很多次懂得读心术,但他仍然觉得是她一时兴起的傻话。
岳秀姌打掉头上的大手,挑衅的说:“刚刚我们送她出来的时候,这一路上足够我读懂她的心事。”
“哦?”澹时寒饶有兴味的凝睇她,“那你来说说,周夫人在想些什么?”
“答对了有奖吗?”岳秀姌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满脸期待。
澹时寒半抱半拥,美型的唇压在她的耳廓上,喃喃低语:“今夜我好好奖励你。”
“切。之前你还要讨赏呢。现在又来说奖励我。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你的福利。”岳秀姌推开他,高傲的冷瞥一眼,哼哼着小鼻子,转身大步往府里走,留给男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澹时寒足足怔了一刻钟,后知后觉的垂头偷笑。是啊,他就是给自己讨福利,是挺无耻的。抬手摸摸自己的下巴,觉得男人不给自己讨福利,难道要等头上长点儿绿?周县令就是例子,如果他平日不想着怎么上升发财,忽略掉身边的人和后院的女人,他头上的乌纱帽怎么会有一种绿油油的感觉。
“老爷。老夫人的马车来了。”一个小厮指着远处渐渐驶来的马车,赶车的人正是霍猛。
澹时寒整理衣衫,回头对小厮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夫人。”
“是。”小厮立即往府里跑,那速度跟脚踩风火轮似的。
说话间,马车已来到澹府大门前。
澹时寒急步下来,亲自扶着陶氏下马车,“娘,一路可还安好?”
“垫了厚被子,坐得很舒服。可惜那么好的东西被我这瞎眼的老太爷糟蹋了。”陶氏由大儿子扶着,慢慢踏上石阶,又问:“姌儿不在家里吗?”
“刚刚送客人离开,她去里面忙着明日的事情。我已命小厮去唤她。”澹时寒细心的扶着陶氏慢慢往里走,又叮嘱:“娘小心,前面是下坡。”
“好。”陶氏眯眸微笑,发现脚下的确是一个缓坡,少了迈石阶的不安感。
澹时寒解释道:“这宅院是姌儿亲自设计的,诸多地方正是为了娘而设计。大道中央有铺砌的鹅卵石甬路,娘可以踩着鹅卵石一路走。”
由大儿子扶着,陶氏慢慢走,果然发现脚下有些许硌疼。只要踩着鹅卵石一直走,不知道会抵达什么地方。
“娘,你终于到啦。”岳秀姌气喘吁吁的小跑而来,后面跟着小包子。
“老祖母。”澹南小短腿跑到陶氏身边,乖巧的握住陶氏的手,说:“老祖母,孙儿为你带路。”
“乖孙儿。”陶氏单手抱抱小孙子,说:“你们都去忙吧。让南儿陪着我就好。”想到什么,又回头吩咐两个女儿,“你们也帮着你嫂子去忙活吧。”
“是,娘。”两姐妹躬膝行礼。对于又大又漂亮的新家,她们已经按耐不住要各处走走,不知道她们会住在什么地方。
岳秀姌福了礼,说:“既然娘让我领着二位姑子去忙活,那媳妇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去吧去吧。”陶氏颌首,微低头,说:“南儿,快带奶奶去四处逛逛。”
“好。”澹南挤眉弄眼,给澹时寒和岳秀姌一个“我能行”“你们快去忙吧”的安心小表情。肉乎乎的小手拉着陶氏的手,边走边介绍置身何处,并且恰到好处的绘述最精美的地方,和他最喜欢的地方。
陶氏听着,笑容越来越满足。
澹时寒吩咐两个暗卫跟在后面保护祖孙二人,而他们也各自去忙活。
岳秀姌领着二个姑子和英子去西偏院忙活,直到晚膳也没有回后院的屋里。反而去了陶氏住的寿安院,婆媳俩聊话一夜的家常,直到第二日清晨。
翌日,简单的成亲礼像一场家宴。
霍猛一身团云纹锦红衣,与英子一席莲理枝新襦裙,美绝人寰。英子头上的金凤捧珠红盖头更是她自己亲手绣的。
国孝、家孝在身,虽然英子按国律、按习俗不该成亲,但岳秀姌认为她与霍猛情投意合,不如先办个简单的婚礼,圆了房。等孝期过了再办个隆重的婚礼也不错。
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岳秀姌长长的松口气,希望峰叔的在天之灵能够高兴。
英子和霍猛的成亲礼完成之后,澹时寒和岳秀姌因为担心着周家母子,在安排好留在澹府保护陶氏、两位妹妹及南儿的明护、暗卫之后,又将新婚的霍猛和英子留在澹府照顾。他们夫妻二人装扮成黑衣人,趁夜骑马赶回醉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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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镇,柳家老宅。
拂晓时分,澹时寒和岳秀姌为了不惊动大门值班的小厮们,他们故意从西边的角门进到宅子里。
二人悄悄来到后院,刚刚换下黑衣,就听到任管家轻轻敲打屋门,低声问:“大小姐,姑爷,是你们吗?”
岳秀姌裹着狐裘斗篷,跑去开门,发现任管家半边脸肿起来,好似挨了巴掌。
“任三伯,谁打的?”拉着任管家进到屋里,借着烛光仔细观察,果然苍老的脸上留有一张纤细的五掌印。岳秀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这巴掌定是周夫人打的。“任三伯,周夫人为什么打你?”
任管家老脸一红,吱吱唔唔的不敢说话,眼睛偷瞄向坐在桌边的澹时寒。
岳秀姌又气又怒,拉着任管家的手腕就要去评理,被任管家反拉住胳膊,温声劝道:“大小姐别动怒。县令夫人到底是金贵人,老奴挨一巴掌不碍事。”
“什么叫不碍事?”岳秀姌杏眼圆瞪,水汪汪的眸子里闪动戾气。住她的家,打她的人,当她是软柿子吗?
任管家沉默片刻,强拉着岳秀姌来到桌边,压低声说:“我刚才去了周夫人院里请安,询问她早膳有没有特别要吃的东西。哪知她疾言厉色的数落一通,又打了老奴一巴掌。老奴觉得蹊跷,不敢贸然行动。听闻龙护卫通传大小姐回府,便立即前来禀告。”
岳秀姌和澹时寒对视一眼,已猜到周夫人的反常举动是什么原因。
“任管家,你去将府中的小厮和仆役通通招集到客院,把客院给我围得水泄不通。”澹时寒披上黑狐大氅,牵住岳秀姌的小手,凤眸含满宠溺的问:“要不要去看热闹?”
“当然啦。”岳秀姌裹紧狐裘斗篷,神秘的笑笑,说:“任三伯,你把大家招集起来,我们一起虐渣渣。”
任管家疑惑不解,虚心请教,“大小姐,渣渣是什么?”
澹时寒挑眉。当初他也被这女人叫成“渣渣”呢。
岳秀姌哈哈大笑,拉着澹时寒的手悠荡悠荡,俏皮的吐吐粉舌,说:“渣渣就是张书吏那样的男人。任三伯,我平生最喜欢的事情有三。”
任管家笑呵呵的问:“哪三个?”
岳秀姌竖起三根手指:“吃饭!睡觉!虐渣渣!”
澹时寒脸色顿时黑沉,阴恻恻的问:“以前你说我是渣渣,在你的眼中我与张书吏乃一流的?”
“没喜欢我的时候是渣渣,喜欢我之后嘛……哈哈哈!”岳秀姌点起脚尖,才不管任管家在场,噘起小嘴在男人美型的唇上轻轻一吻,“你是天底下最深情的男人。”
澹时寒心尖一暖,大手揽住她的纤腰,贴来身上,呢喃诱惑:“我也会是天底下最专情的男子。”
“这个嘛……”岳秀姌故意拖长尾音,“静待后观。”
“嗯?”澹时寒不悦的调高鼻音儿,逗得岳秀姌哈哈大笑,牵着他的大手讨好的眨眼卖萌。
“相公,我们快去虐渣渣吧。去晚了,渣渣溜号怎么办?”
岳秀姌拖拉着澹时寒,一路疯癫的跑去西偏院后面的客院。
西客院。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整座院子已经被龙卫和暗护,以及小厮和仆役们围得连只臭虫都爬不进去。
岳秀姌惊叹的环视四周,发现小厮和仆役们都握着武器,心不慌手不抖的,一瞧就是老油条。原来澹时寒让任三伯带来的人全都是有功夫的人。
岳秀姌丢开澹时寒的手,跑到屋前两丈的地方,叉腰指着屋门口,大声喝斥:“张渣渣,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