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这是怎么了?”厨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到厨柜旁拿来自己备用的黄连膏,拉着岳秀姌被烫伤的手臂往院子里的水缸边走去,边走边骂:“没用的东西,连碗汤都端不住!看我回头不禀告任管家,让他揭了你的皮!”
到底是厨娘有经验,用干帕子擦去滚烫的汤油,再浸湿帕子快速擦去汤渍,最后涂上薄薄一层清热解毒的黄连膏。
“姌儿!”
澹时寒慌慌而来,一把将涂了黄连膏的胳膊拉过去察看,质问厨娘,“你给她涂了什么?”
厨娘吓得拿出小药瓶子,战战兢兢的解释:“主子,奴婢常常被热油热水烫到,所以贴身备着黄连膏。”
黄连有清热解毒之功效。澹时寒看小妻子被烫伤的胳膊红肿得刺眼,怒道:“是谁烫的?”
没个准备的岳秀姌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抱怨:“你小声些,吓死我啦。”
澹时寒心疼的抱起她,阴恻恻的命令:“任管家,把烫伤姌儿的人全部带去废院看管。”
“姑爷放心。”任管家领着十几个人进到厨房里,把吓得尿裤子的小厮和不能说话的赵淑柔押出来。
任管家似笑非笑的背着手,绕着赵淑柔走了一圈,打量她娇柳拂风的样子,不禁讥讽的笑起来。站定在她的面前,炯炯有神的一双老眼含满鄙夷之色。
“赵村长的闺女真是有本事啊。舌头都没了,还有法子兴风作浪,祸害我家大小姐。赵姑娘,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啊?”
赵淑柔警惕的睁圆眼睛,无奈双手被反押向后,她挣脱不开只能呼吸剧烈起伏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愤怒。
“赵姑娘,你仿佛还没有想明白一个道理。”任管家往前走一步,声音压低,说:“不论是岳家,周家,还是你的外祖家,想要从大小姐手里夺走柳家宝藏,如同火中取栗。最终你们都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而你们背后的那个人……呵,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赵淑柔惊悸的盯着任管家,心想这老头子到底是谁?他怎么会知道她来柳家老宅的目的?而且,连澹时寒和岳秀姌都不知道她的外祖家是谁,可老头子却知道?
任管家没有再说什么,让仆役们将赵淑柔和小厮全部押去废院等待澹时寒发落。
————
后院的主人院。
澹时寒怒气冲冲,一路风风火火的抱着岳秀姌回到他们的院子。
“都看着做什么,滚去请大夫过来!”
史上第一次见识到主子这么大的火气,吓得满院婢女一窝蜂的跑出去传小厮去请大夫。
见男人如此紧张,岳秀姌噘起小嘴亲亲他的脸庞,柔声安抚:“别担心,我已经不疼啦。”
“如果你的胳膊留下疤痕,我会亲自一刀一刀割下赵淑柔的血肉。”澹时寒咬牙切齿,抱着她进到屋里,轻轻放到窗前的榻上。
拉过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卷起袖管,看到依然红肿的烫伤处,澹时寒心疼的皱紧眉头,柔声问:“很疼吗?”
“不疼啦。”岳秀姌摇头,伸出另一只手抚平他簇成川字的眉心,“别担心,只是小伤而已。以前你动不动就掐我脖子,不是一样好好的活蹦乱跳。我心大,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也不喜欢记仇。”
“是啊。还好你不记仇,不然我后悔死的。”澹时寒起身坐在她的身边,为她解下狐裘斗篷,说:“你怎么跑去厨院?”
“饿了,闻到扑鼻的香味想去尝尝鲜儿。”岳秀姌委屈的看看胳膊上的红痕,“唉,打算偷馋的。”
“下次让人端来给你。”澹时寒想想,唤出卫一来,说:“你去落富村一趟,把英子接来。”
“别去。”岳秀姌立即阻止,说:“她和霍猛新婚不久,怎么拆散他们呢。再说娘、妹妹们和南儿在那边府里,有霍猛和英子保护,我放心。”
“那府里的人也是从醉花山庄派过去的,有霍猛在也不会出事。我只让英子回来服侍你,免得再像今日这般被人暗算都不知道躲。”澹时寒怜惜的轻轻握住她的胳膊,簇紧眉头担心的说:“起水泡了。我们还是去医馆吧。”
“没关系,又不疼。”
岳秀姌甩甩手故意给他看,澹时寒气得抓回来吹吹凉气,责怪道:“不准乱动!”
“嘿嘿。”憨憨傻笑,她歪头枕在他的胸膛,耳朵贴着他心脏的位置,喃喃低问:“相公,你怎么知道我被赵淑柔算计?明明是小厮没有端好汤碗,怎么能怪罪到赵淑柔头上。”
澹时寒摸摸贴在胸口上的小脑袋,叹气道:“连任管家都派人暗中保护你,我又怎么能落在任管家的后面呢。你的身边不但有奸人派来的眼线,还有我、任管家和周良的暗卫护着。那些眼线一旦对你不利,暗卫会做出相应的反击。”
“我被烫到之后怎么没有见到暗卫出来?”岳秀姌气鼓鼓的问。
澹时寒宠溺一笑,“一是,事出突然;二是,赵淑柔没有危及你的性命。”
“万一汤汁里掺过毒药怎么办?暗卫出来也没用。”岳秀姌气鼓鼓的瞪他。
“那汤是她送给我喝的。”
一听他的话,岳秀姌如坐针毡,立即炸毛,质问:“她为什么要亲手煲汤给你?难道她要勾引你?”
“是啊。她就是想要勾引我。”澹时寒坦然承认,笑眯眯的说:“她想刺激你,借此挑拨离间。”
岳秀姌眨眨眼睛,“如果我不吃醋呢?”
男人笑意的脸庞立即阴沉,暗哑的嗓音透着威胁,质问:“你果真不在乎我吗?”
岳秀姌咯咯笑,顽皮的歪头思考,娇滴滴的哼气,“在乎一个人是时刻放在心里,不是放在脸皮和嘴巴上。明明知道她故意为之算计我,我为什么要被她牵着鼻子走呢。”
澹时寒苦笑,不知道该夸讲她聪明,还是该怪她太清醒。希望她对自己多一些在乎,也希望看到她拈酸吃醋的娇气模样。可是又怕她误会而让好不容易变好的感情回到以前那样。
以前的故意忽视,他从未想过她会如何。自从和她相爱之后,他反而变成最害怕的那个人。
岳秀姌拍拍他的手,安慰:“相公,放心吧。只要你给我乖乖的守夫道,我是不会对你大开杀戒的。”
澹时寒凝着笑颜如花的脸蛋,心中一暖,将她紧紧环在怀里,“姌儿,不要离开我,好吗?”
岳秀姌昂扬小脸,傲娇的说:“看你表现吧。”
“淘气。”捏捏粉团脸蛋,澹时寒无比安心。
岳秀姌咯咯傻笑,张张小嘴要说什么,就听到屋外面传来小婢女清脆的嗓音,禀告:“主子,大小姐,周县令来访。”
“请。”
澹时寒放她坐好,又用狐裘斗篷盖在她的身上,说:“你乖乖坐好,不必行礼。”
岳秀姌觉得周良是县太爷,又是长辈,就算病得不能起床也要装装样子,何况她只是伤到胳膊。
思忖之间,周良已独自走进来,掌心托个精致的粉彩瓷脂胭盒。
“不必起来,你快躺着吧。”周良将粉彩瓷胭脂盒递给岳秀姌,说:“这是薄荷叶膏子,外来货。”
岳秀姌高兴的捧着小盒子,颌首道:“多谢周大人。”
周良脸色不悦,纠正说:“你该唤我一声‘叔叔’才是。”
岳秀姌尴尬的笑笑,说:“请周大人莫要心急。等拨乱反正之后再认亲吧。如今你为官,我为民,而且暗中又有一群人时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与其急着认亲连累你,不如待日后有机会吧。”
周良思考片刻,认同的点头,“好吧。你若有危险,我还能暗中保护。”
“正是如此。”岳秀姌微微含笑。
小婢女送茶进来,后面又跟着任管家和一位白须老者。
“周大人。”任管家躬身作揖,转身向澹时寒,“姑爷,这位是醉花镇最好的疗伤大夫。因为住得远,路上又耽搁一会,才刚到家就急着来了。”
澹时寒起身,将老者让入屋内,拱手道:“请老先生为内人治伤。”
老者意外见到周县令在座,立即作揖,“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周良点头,说:“由你来诊治澹夫人,本官也安心啦。你若医得好,本官便赏你;你若医得不好,本官也要罚你。”
“不敢不尽心。”
老者唯唯诺诺。等周良与澹时寒去外屋闲话,他才直起身走到榻边,见岳秀姌清秀美丽的脸,他目光一滞竟移不开视线。
“老先生请坐吧。”岳秀姌吩咐小婢女搬来凳子。
老者放下医箱,拿出药枕放在榻沿上,说:“请大小姐将受伤的胳膊放在上面。”
“你认得我?”岳秀姌伸出胳膊,又说:“是热汤烫伤的,我涂过黄连膏。”
“哦。”老者轻轻应声,凑近观察伤处,切过脉之后说:“无碍的。用过我调制的金创药膏后十日便可痊愈。”
“你的药膏很神奇啊。”岳秀姌收回手,不让老者将黑乎乎的狗皮膏药贴在她的伤处。她清冷的眸子盯着老者略显拘紧的脸,问:“你认得柳凤儿?”
老者拿着膏药的手微顿,说:“十年前,我曾与岳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大小姐生得与岳夫人年轻时一模一样。是老夫唐突,请大小姐恕罪。”
“一面之缘?”岳秀姌冷笑,“老先生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明明是不可告人的缘分吧。”
老者惊慌失措,连连摆手,“不,不是的。”
岳秀姌咄咄逼人,“那是怎样?你来说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