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百日,岳秀姌和英子、李幸儿、胡杨忙得昏头转向。
在这段日子里,澹时寒的身体也恢复到以前的健康状态。不,甚至比以前更加强壮。因为岳秀姌赌气不理睬他,夜里更跑去和英子、李幸儿一起睡。
夜里孤枕难眠,没了媳妇抱的三个男人凄凄哀哀的在院子里练功夫。最后连方睿武和周子禹也皮痒的加入进来。
足足一百天之久,没媳妇的男人练出了好身材,可有媳妇不能抱的男人却越来越阴郁,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别惹我”的衰样儿。
紧锣密鼓的忙活三个多月,终于迎来了婚礼的第一喜,纳采问名之礼。
婚礼有六个基础流程,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直到今朝,流程有所改变,但六礼仍不变。
纳采,意为定亲之礼。男方到女方家提亲事,女方同意,亲事定成。
— — — —
良辰吉日,清晨。
凌晨时分,岳秀姌和英子、李幸儿便来到周宅。
周良和周夫人早早的准备妥当,周子世一身深衣,冠带生巾帽,面容清冷。
“儿啊,随父一同入祠堂告慰先祖。”
“是,父亲。”
周良走在前,周子世跟于后。父子二人进到祠堂。
周良焚香跪于供桌前,向先祖牌位敬香,磕头。
“朗之长子,子世,年已长成,未有伉俪,已议娶本镇商族陆家之三女。今日纳采,不胜感怆。望先祖庇佑。”
管家在旁高喊:“叩——首——!”
周良在前,周子世在后,齐向先祖磕头叩拜。
“毕——!”
父子二人起身,又鞠躬揖礼,才后退着离开祠堂。
回到前院的中堂,岳秀姌一身石榴烟纱襦裙,手执一柄团扇,静静的站在堂中央。
“澹先生,有劳了。”周良向澹时寒拱手行礼。澹时寒做为堂姐夫,也算是新郎倌的长辈。所以代为宾相的身份,与媒人一同前去女方家纳采定婚。
“恭喜周大人。”澹时寒揖手,说着道喜的话,可表情却清清淡淡的。
“周大人,我们该起程去女方家啦。”岳秀姌让英子捧着一双捆了翅膀和爪子的大雁,让李幸儿捧着两家的书信,又有小厮打扮喜庆,双人抬着聘礼站在院子里待命出发。
周良和周夫人相视一笑,向岳秀姌行了礼,“有劳秀媒婆啦。”
“哈哈,客气客气。”岳秀姌摆摆团扇,笑嘻嘻的转身,朝着院子内外的人们大喊:“吉时到,起程吧!”
澹时寒和岳秀姌并肩而行,几次偷偷看她,而她仿若没有察觉,只扭过头去和英子、李幸儿叮嘱什么,全当他是透明的。
“姌儿,你要气到什么时候?”
澹时寒忍无可忍,压低声咬牙质问。
岳秀姌回头对他抛个媚眼,立即扭回头去继续和英子交谈。
被那娇媚的一眼勾魂夺魄,连脚下的步子都乱了几次。澹时寒停下来稳稳心神,暗暗咬牙。这小女人在搞什么鬼,装得温顺可爱,是表示今晚他不用孤枕独眠吗?
送聘礼的队伍从醉花镇的街市上穿过,百姓听到洪亮的锣声,纷纷退到两边。
从来没有这般风光过,岳秀姌坐在四个抬的小轿子里,隔着窗纱观望外面的动静。
富商嫁女儿,县令娶儿媳,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聘礼从街市北浩浩荡荡的往街市南走,再绕上十个弯子,才抵达陆府。
其实陆府和衙门只隔着两条巷子,直线计算不过百丈的距离。
陆家长兄陆易风站在府门口迎接。
澹时寒和岳秀姌一个下马、一个出轿,全程无交流,又默契的同时开口道喜。
“恭喜陆兄嫁妹。”澹时寒拱手道贺。
岳秀姌福了礼,团扇半遮面,笑言:“陆大公子嫁妹,可喜可贺呀。”
“多谢。”陆易风与澹时寒的旧识,但多年未见。此刻看到岳秀姌之后亦惊讶不已,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怎么澹夫人会说话了呢?以前不是哑巴吗?
岳秀姌没有给陆易风端详太久的时间,她摆摆团扇,说:“陆大公子,周家的聘礼来了,你接是不接啊?”
陆易风恍神,立即笑着比出“请”的手势,笑道:“自然要接的。我还等着和三妹夫畅饮小聚呢。”
说话间,将澹时寒和岳秀姌,及英子和李幸儿一同请入府内。
按规矩,宾相和媒人及执事从门的右侧进入,而主婚人从左侧入。
澹时寒和岳秀姌领着一众送聘之人跨过门后,从右侧绕过影壁;而陆易风则从左侧绕过影壁。
陆易风引领着澹时寒和岳秀姌及英子、李幸儿进到前院正屋的堂中。
左为贵,澹时寒和岳秀姌站在左侧,陆易风站在右侧。双方相对行礼,一拜、二拜之后,才算“迎入”之礼完成。
作为纳采执事的英子和李幸儿将一双大雁和书信捧上来。聘礼也在堂门外摆放整齐,只等检阅。
岳秀姌往前走一步,对陆易风盈盈一拜,道:“吾女有惠,贶室於周郎。周公有先人之礼,使陆公请纳采。”
陆易风揖手还礼,正色道:“陆之女蠢愚,又弗能教也。吾女命之,陆不敢辞。”
李幸儿将书信双手捧给岳秀姌,岳秀姌又双手捧给陆易风;之后,英子将一双大雁双手捧给岳秀姌,岳秀姌再次双手捧给陆易风;陆易风接到书信和大雁后,转交给身边的小厮。
“请二位到偏厅稍候,少时便升堂。”
“陆大公子请。”
岳秀姌和澹时寒异口同声的说,陆易风讪讪一笑,转身出去。往陆家的祠堂去了。
陆家的老老少少此时都聚在祠堂里,只等着陆易风带着书信和大雁告于先祖。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陆之富和陆夫人,陆易风及家中老少齐聚堂中。
管家高喊:“升堂!”
西边,澹时寒端坐于椅中,对面的东边是陆之富和陆夫人,以及陆易风。
作为宾相,澹时寒起身,揖手道:“周公慎重婚礼,将加卜筮,请问名。”
陆之富起身揖手还礼,道:“珍乃吾之第三女,妻蒋氏出。”
说罢,亲自将三女儿的生辰八字写在红绸之上,与早已写好的回信,双手捧于掌间,恭恭敬敬的交给澹时寒和岳秀姌。
管家高喊:“退堂!”
安静严肃的气氛一下子欢腾起来。屋内屋外,院内院外,府内府外一片人声鼎沸,欢声笑语。
陆之富和陆夫人迎上前,一个拱手,一个福礼,与澹时寒和岳秀姌互相道喜。
“鄙府在东花厅设宴,请二位移驾,用些饭食。”陆之富招来小厮,让小厮引领二人去吃饭。
澹时寒和岳秀姌告谢之后,跟着去了东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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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膳后,澹时寒和岳秀姌向陆家告辞。
陆之富喊住岳秀姌,让管家捧来一个精致的雕花木匣,还有两个素面木匣,笑说:“澹夫人,小女的亲事能成,全靠你的功劳。这是谢礼,这是二位执事姑娘的谢礼。请笑纳。”
岳秀姌福了礼,“多谢陆外员,陆夫人。再给二位贵人道喜。”
“多谢。”陆家夫妻一同还礼。
英子和李幸儿接过木匣子,与岳秀姌一同回去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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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
岳秀姌回到府里,将陆家的回信和生辰八字交给周良,道了谢。
等到周良领着周子世去祠堂告慰先祖之后,岳秀姌才告辞回家。此时她已经疲惫不堪,全身无力。
走出周府的东角门,英子和李幸儿跑上前来,一左一右支掌着岳秀姌慢慢走去马车。
“大小姐,回家了什么也别操心,只管歇着吧。”英子满眼的心疼。
岳秀姌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今天她把几辈子的话都说了,嘴皮子都麻木的疼。累得她连走上马凳的力气也没有,恹恹的垂着头,脑袋里混混沌沌的。
车帘掀起,澹时寒伸手将小妻子捞入怀里,“回家。”
“是。”胡杨默默示意英子和李幸儿坐在车板上,他走到马儿旁边步行赶车。
英子和李幸儿也顾不得什么,同样筋疲力竭的闭上眼睛养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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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更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岳秀姌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疼得像被拆了骨架子似的。
“醒了?”
耳边男人初醒的低沉嗓音惊扰了她迷迷糊糊的神经,她扭头,瞠目盯着靠过来的男人,“相公,你怎么会睡在这里?”
澹时寒不悦的皱眉,问的这是什么傻话呢?他是她的男人,不睡在这里,难道睡在别的女人的床上吗?
“臭丫头,累傻了?”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真的很累,累得脑袋都不灵光。澹时寒捏捏她粉团的脸蛋,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光看着就觉得鲜嫩可口,诱惑着他想要品尝品尝。
独守空房三个多月,本想好好的补偿补偿,可看到她实在累得不行,澹时寒还是忍住了,没有“趁妻之危”。
岳秀姌懒懒的伸腰,转身面对着他,小脸亲昵在他赤果果的胸膛上蹭蹭,像只撒娇的猫儿。
澹时寒莞尔,“想要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