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有找上门来,丞相也没有找上门来。仿佛岳氏一族的灭亡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任管家终于在柳家祖坟里下葬,岳秀姌以“叔父”之名义为任管家立碑,篆写墓志铭。
为此,柳家外戚的族人们虽然有人微词,却多数人赞赏岳秀姌的决定。柳氏族人也愿意拥护她为新一代族长。
岳秀姌和澹时寒在家里又休养三日,张氏私宅里不断传来乞丐们寻死的消息。
秀山的落富村村民们选出一个代表,来家里找澹时寒商量种田的事情。主要是春种,村民们不想错过,想要在谷雨节气来临之前种下麦苗。
澹时寒和岳秀姌商量之后,决定由澹时寒去与村民签定租田契子。每家按人头和能力来承租田地,交多少租金等到村民认租之后再做计算。
澹时寒叮咛英子和李幸儿要照顾好岳秀姌,又吩咐两个妹妹不要惹嫂子生气。
澹歆芝和澹歆茹顺从的答应着,英子和李幸儿也含笑应是。
岳秀姌抚额,这男人越来越婆婆妈妈、唠唠叨叨。
“相公,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就去秀山找你。”
“好。”
岳秀姌送澹时寒出门,两人依依不舍的凝望对方许久,男人才骑马离开。
“我们也别闲着,先去锦绣阁吧。”
英子笑说:“早就想去看看啦。”
澹歆芝长长叹气,说:“我担心才有几个熟脸的老顾客。因为我们不常去店里,老顾客不来了。”
“你们又不喜欢在店里抛头露面,怎能怪顾客不来呢。”岳秀姌领着四姐妹上了马车,缓缓向街北边的铺子去。
马车里,澹歆芝抱怨:“嫂子你瞧瞧,街中的一家成衣铺子取名锦绣庄,摆明要抢我们的生意呢。”
岳秀姌扭头看窗外的一间铺子,从门脸装饰到名字,与她的锦绣阁如出一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又开了新铺子呢。
“这铺子什么时候开的?以前没有见过呀。”
“十日前开的,听说老板是京城的贵人。”李幸儿压低声,指指站在铺子门口的女子,“大小姐,她就是老板娘。”
岳秀姌看去,讥讽一笑,“原来是她啊。”
“大小姐认识?”英子惊讶。
“王氏身边的刘婆子。别看她被称作刘婆子,其实才三十岁。正是风韵犹存,徐娘半老的年纪。”岳秀姌眯起眼睛,“卫一,去把刘婆子抓来锦绣阁的后院,我要亲自审审她。”
“是。”随行在侧的卫一朝卫九和卫十使了眼色,二人立即下马抓人。
马车继续往北街行驶,岳秀姌望着窗外清静的街市,脑海里浮现出三日前夜里乞丐们涌上来时的恐怖情景。
仿佛一场噩梦犹记心头。岳秀姌呼吸一窒,揉揉眉心,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那些乞丐是如何被澹时寒及护卫们打断四肢,全部丢去张氏私宅的。但是从澹时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足以联想到那夜的激战。
“嫂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为何脸色如此苍白。”澹歆茹细心的发现岳秀姌的异样,立即扶住她,轻声询问。
岳秀姌捂住胸口,摇摇头,勉强笑笑,“我没事。只是想到那夜的事情,有点害怕。”
“嫂子别想了。恶有恶报,他们自掘坟墓,怨不得人。”澹歆茹柔声劝慰,让岳秀姌慢慢放松下来。
马车停了,英子和李幸儿率先下车,岳秀姌由两个姑子扶着下了车。
五个人一起进到店里,有位中年妇人出来迎接,福了礼,笑说:“夫人来了。请上二楼歇歇,喝碗茶吧。”
“我先去后院吧。”岳秀姌让英子陪着自己去后院,李幸儿和澹家姐妹被中年妇人领去二楼喝茶。
后院里,刘婆子被五花大绑,放躺在地上。
岳秀姌由英子扶着来到时,刘婆子恼羞成怒,正在破口大骂。
“刘婆子真是聪明人。没跟着岳家的人跑来逞英雄。”蹲在刘婆子面前,岳秀姌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刘婆子看到岳秀姌,吓得立即噤了声,惊骇万状的睁圆眼睛盯着她的脸。
“怕了?”岳秀姌冷冷一笑,回头让英子搬来一个小矮凳子。
刘婆子看到坐在面前的岳秀姌,吓得结结巴巴的问:“你是人是鬼啊?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谁说我死了?”岳秀姌眸中熠熠,沁着危险的光。
刘婆子艰难的吞咽一口口水,说:“就是、就是他们说的。”
“谁说的?”岳秀姌漫不经心的摆动着手里的匕首,尖锐锋利的刀尖在刘婆子眼前划过。
刘婆子吓得闭上眼睛,大喊饶命。
岳秀姌收回匕首,继续问:“你的铺子是从哪里来的?”
“是王夫人以前给我的。”刘婆子全身禁不住颤抖,眼睛盯着那把匕首。
“你和岳家老族长是什么关系?”
“我、我没有。”
岳秀姌危险的盯着蜷缩在地上的女人,“真的没有?”
“真没有。大小姐可以明查。”
刘婆子战战兢兢,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
岳秀姌点点头,站起来,将匕首交给旁边的卫一,“和岳家的乞丐一样。”
“是。”卫一接过匕首,冷瞥一眼地上的女人。
“敢在我的面前撒谎,还要我去明查。刘婆子,你胆子很大。”岳秀姌一脚踩在女人的身上,“当年毒死我娘的人是你,五年前害秀灵变成疯子的人也是你,一年前你用同样的手段谋害我们姐妹,秀灵死了,半年前你还想要我的命。”
“刘婆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即使王氏是主谋,你也脱不掉干系。”
“大小姐饶命!我是下人,怎么能违背主子的命令呢。”刘婆子喊冤,为自己辨解。
岳秀姌脚下用力踩,“所以你主子死了,你也跟着去地狱孝敬她吧。”
“大小姐,奴婢知错啦。求你饶了我吧!”
刘婆子苦苦哀求,却看到岳秀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刘婆子终于为自己种下的恶果来赎罪。她被卫一带去张氏私宅,与岳家的那些乞丐在一起,没几日便死了。
而岳秀姌自从那日惩治了刘婆子,将那间“锦绣庄”的铺子收回来,原来那铺子也是柳家当年的产业。
街北两间铺子和街中央的一间铺子,岳秀姌决定交给英子和李幸儿来经营,又有澹时寒派来的中年妇人花大婶。
三人各管一间,有大事时可以相互商量,相互帮忙。
澹歆芝和澹歆茹很高兴,她们也知道自己没有经商的能力,反而日日担心败光嫂子的家业。
岳秀姌觉得应该取个新名字,带来新气象。
最终写下十几个名字,四姐妹偏偏选中一个平淡无奇的名字。
岳秀姌虽然不太满意,但四姐妹喜欢也就顺从吧。
开业大吉之日,原来的锦绣阁变成今日的胭脂坊。
卖得还是精品绣件,订制凤冠霞帔,新郎倌喜袍等等。
最先光顾的正是周夫人和陆夫人。
周夫人拉着岳秀姌的手,仔仔细细的端详好一会儿,含泪笑说:“好孩子,苦了你了。当初得知你失踪,我这心都快疼碎了。没想到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回来,我呀真真是高兴。”
“婶娘,多谢你的关心。我也很想你呢。”岳秀姌主动抱住周夫人,有种获得母爱的感觉。
周夫人抚顺她的背,轻声细语的叮嘱:“以后要多多和澹姑爷商量着,千万不能使性子非要自己解决。”
“婶娘教训得是。我记住啦。”岳秀姌离开周夫人的怀抱,无意间看到周夫人颈侧的一抹胭红。眨眨眼睛,顽皮的又扑回周夫人怀里,贴在她的耳边悄悄说:“婶娘,昨夜周大人在你的床上睡的?”
周夫人脸色羞红,娇怨一声,“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快走来,别压着我。”
岳秀姌哈哈大笑,噘起小嘴,故意抛个飞吻。
周夫人老脸挂不住,幽怨的白她一眼,“不准闹腾。”
“这有什么啊。”岳秀姌伸手为周夫人整理一下衣领,说:“天气凉,出门该围个绣巾的。”回头喊英子,让她拿来绣巾子来。
周夫人尴尬的扭开脸,手捂着脖子。
岳秀姌将烟纱绣巾叠成条状,站起身围在周夫人的脖子上,说:“这是围巾,我新设计的贴身小物件。婶娘觉得好看吗?”
拉着周夫人到铜镜前观瞧,说:“真漂亮。”
周夫人面若桃粉,羞臊的打了她一巴掌,低声警告:“不准说出去。”
“叔父终于释怀。我替婶娘高兴。”岳秀姌双手按在周夫人的肩上,笑盈盈的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希望叔父能明白这个道理。”
周夫人讪讪,说:“昨夜他与我彻夜长谈,将二十多年的心结解开,已然释怀。”
“彻夜长谈啊。”岳秀姌故意拉长尾音,打趣的瞧瞧周夫人再次绯红的脸颊,小声问:“叔父的身体还成不?”
“这丫头,怎么什么话都敢问呢。”周夫人佯装生气的拍拍她的小脸。
岳秀姌嘿嘿笑,凑近周夫人的耳边悄悄话。
周夫人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既然好奇又羞臊。
“婶娘,我教你的法子,你可记住啦?”
“你平日就是这样服侍澹姑爷的?”周夫人斜睇她,不敢相信岳秀姌教自己的那几个床第之术敢用在澹时寒身上。
岳秀姌努努小嘴,“我用过一个。后面的几个等我们身体恢复好之后再玩玩。”
“这丫头,真是疯了。”周夫人无奈的叹气,想到岳秀姌刚才教她的那些床第之术,不禁羞红脸。
“锦绣阁怎么变成胭脂铺子啦?”
“有活人吗?出来一个招待本大爷。”
楼下传来男人蛮横无礼的喊声,岳秀姌拧起眉。这女人逛的铺子,怎么跑进来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