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他的悉心呵护,不抵北辰冥的孤寂。他的命在旦夕,也不抵‘他’的一滴眼泪。北辰冥始终是她心底那根刺,最深的一根……
“嘘!”
她小手突然捂住他的嘴,“他是一根刺,你是一块肉。想问我哪个疼吗,哪个都疼……”可我不能失去的,只有你!这句话,总有些肉麻,让她憋在舌根下,许久才随着湿液没出息地吞了下去……
“老婆,我的针……”
他睨睨被她噌掉的针,一股刺痛感孳孳袭来。她看着他反血的手,张嘴惊呼,“护士,护士——”
“不用叫了,护士小姐被我支走了。来吧,你帮我扎……”
梁雨宸微怔,随手理智道,“我去叫护士。”
“来吧,很简单,只要在血管上扎一下。你也不想护士小姐外出的事被发现,因为我们受处分吧?”
在乔晟烨的坚持下,她才开始试针。手有点抖,扎进去时,血管那么明显,却还是偏的离谱。血一直流,她慌的够戗,“怎么办?”
“再来……”
她继续扎,继续慌,“我去找护士!”
“来扎在这只手上。”他一边用棉球捂着,一边让她试另外一只手,“你不是不想当律师了,那就熟悉熟悉护理,以后当个可爱的小护士。”
梁雨宸咬咬牙,眉蹙的纠结,“那我扎了……”
“扎吧!”
“忍着点,可能有点痛。”
她试着认真地投入这个行业,于是,闷哼声接踵而至。乔晟烨整只手被扎的惨不忍睹,“啊……”牙未咬住,他低叫一声,一双桃花眼充满了血色,“血管那么粗,你……”
“对不起,我重扎。”
针拔出来,再扎,他咬紧薄唇,感觉它此时名副其实的鲜艳欲滴,“啊!”
“我再扎一次……”
乔晟烨一口牙没咬住,突然脱口而出,“老婆行了!”
“怎么了,痛了?”
“不是,是已经扎满了。”他将攥紧的拳头松开,优雅地翻过来……
“那就扎手臂吧!”
“我……”
“痛的话就说出来,别忍着。”
“不痛……”这一瞬间,乔晟烨突然想割了他的舌头。痛的闭起眼,眼泪便含在眼圈,他不忍心说她扎的令人发指,可这个谎,却承受了太大的代价。他闷耐着,半响,笑似樱桃,温柔说,“老婆,我突然想到,当护士好象要整天加班。我们还是不做护士了,当你的律师吧,得罪人无所谓,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他粗喘着,为难补充,“你高兴就好!”
终于成功后,梁雨宸才意识到,乔晟烨已经嘴唇泛白了。许是她热忱过度,才没发现他有多可怜。从手到胳膊,都是淤血,大片大片的红,看的她心头一紧,心疼地问,“老公,你没事吧?”
他有力无力地嘴硬,“没事……”
“对不起,我该找护士的。”
他一脸惨白,指尖点在干涩的唇上,“亲我一下就没事了。”
她俯下身,在他唇上‘啵’颉上一吻……
“老婆,你还是适合当律师。”
她凑在他唇角,印上细细麻麻的一阵碎吻……
“结婚以后,一定要当律师,一定要!”
她的唇当机立断全部覆在他的唇上,唇香泽柔软,湿湿甜甜,如软化的牛轧糖,香浓的慰籍着他。他回吻,温柔的,轻吮的,好似采摘清新的雪莲。不是恨不得吞下的粗暴,而是一口口地品尝,品尝这‘来之不易’的吻……
这个妖女啊,总是这么打一巴掌,给他一颗甜枣。可他偏偏,这一套他总是吃不够。如果没有她心头那根刺,没有宛儿,他们会是幸福的……
这枚钻戒,终于套住了她。一纸婚书,唾手可得。可他的心,却比曾经的每一天都紧张。不安,是因为太甜蜜……
太甜蜜,太甜蜜,所以,会害怕……
……
医院总是很闷,闷的除了看着他睡觉,只有独自准备上庭资料。乔妈妈每天会带小杰来,徐妈妈偶尔来送饭。
每个小时都很平静,可又仿佛暗藏汹涌。乔子轩一直没来,只派人来送过一次花,一直神出鬼没。而北辰冥却是一改往日低调,开始频繁出现在杂志封面中。不知谁走漏了风声,爆出他黑道背景。将他奉为教父太子爷,称为神。
对她,他还是不寻常的平静。不求她,不干涉,明知她今天领证,却还是放任。除了一张酒吧里他沉醉的照片,她对他,一无所知……
午后的光斑缠绵芭蕉树,她斜戴着帽子,双腿交叠,靠在一张普通的椅子上。身后阳光正足,暖烘烘的令她手指都懒得动。
“Boss,他已经签过字了。”
云翼帅帅地立在身旁,斯文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梁雨宸慢慢接过来,盯着那飞扬跋扈的“乔晟烨”三个字,执笔签字。一如离婚时的潇洒,没有半秒迟疑。
便这般,一纸婚书生效,她正式入了乔家户籍。“希望这次,是永远。”她微抬下巴,朱唇犹粉,闪动璀璨光泽。
“恭喜你,Boss。”虽然不情愿,但云翼还是接受了她的决定,“请柬已经发出去了,真的不请他吗?”
梁雨宸霍地起身,只简单吐出三个字,“结束了!”
“Boss……”
她微合双眼,缓步走出去。身后拉下细长的一道影,让光斑稀稀簌簌的垂落。这是一个爱的诅咒,没有完美……
“妈妈……”
医院外,乔小杰蓦地跑下车,飞奔过来,似赖皮的小狗跳进她怀里。在她丰盈胸脯上,不安分地噌来噌去。他眯着一双星星眼,一脸的谄媚,嘟起粉丢丢的嘴唇撒娇,“妈妈亲亲,亲亲……”
“给个理由先。”
“亲亲我送你花哦。”
梁雨宸唇角微勾,“什么花?”
“喏……”小不点笑眯眯地将背后一束白菊花送上,表情天真,略藏狡黠,“一个漂亮姐姐送的。香伐?漂伐?小杰乖伐?”
她眼若铆钉,狠狠剜向那碍眼的白菊。本该是坟前风景,本该是死人享受的花,却出现在一个4岁大的孩子手上。很显然,有人疯了!
“Boss……”
“别管她。”
梁雨宸优雅接过花束,艳容潋滟,好似秋风拂水般的平静,嗓音中透着丝丝冷冽,“我一直都很欣赏,敢于自杀的人。知道吗,找死也需要勇气。一直这么执著的找死,我当然要成全她。”
目睹她眸底近乎杀人的犀利,云翼倒吸一口气……
“她想狗急跳墙,我就让她粉身碎骨。”
她轻声嘲弄,握紧葱嫩芊长的手指,白菊落地,一地残骸。狰狞不堪地、失去鲜活素雅的美丽。“把小杰送回去,这几天不准他到处乱跑。”
“我知道了,Boss……”
“宝贝,不准淘气,不准哭闹。不准耍赖,更不准跟叔叔耍滑头,知道吗?”
乔小杰大眼晃荡,有点不满,“为什么?”
“乖,不然你会被绑架。”
小不点下巴一抬,有几分傲慢,“吓唬我,哼哼!”
“听话,如果你还想养你的拉布拉多……”
他小牙一咬,小眼一瞪,小鼻子一歪,芭比娃娃般的小脸蛋红扑扑,好似欲进入抗议状态。可转眼,耳朵却耷拉下来,扁着小嘴,委屈地泪奔而出,“呜,我恨你……”
“呃……”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妈妈。我要老爸,我要老爸,你是后妈,是后妈,巫婆,大巫婆,呜哇咧……”
看着那只小恶魔,梁雨宸万般无奈。这就成后妈了,看来她离‘称职的人妻’还很远。脚下踩着零散的白菊,她刚打开车门,突然,一个人咻地钻了进去,稳稳占据了驾驶位……
笔直的卡其色西裤,明显地衬出两条长腿。他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戴起一副扫描眼镜。打开腕表上细小的金属盒,反射着车内每一个角落。确定完毕后,才吊儿锒铛收回双腿,放浪不羁地吹起口哨……
“检查完了?”
“毫无隐患!”
“那你的特工任务,可以结束了吗?”
“奉堂哥之命,我不能走。”乔子轩戴着那副浅咖啡色的眼镜,冠玉般洁净的脸孔更是耐看。有点玩世不恭,还有点罕见的成熟味道。无形间露出他读书时的真实模样,有点……难以接近。
“要知道,总是跟老女人在一起,不能亲,不能抱,又不能开房。这么无聊,我也不乐意。可没办法,谁让堂哥赖在床上不起来!”
乔子轩一脸不情愿,好似被强奸了般的脸,看起来却那么清爽。镜片折射的邪光,在眼角加深,微露几许的腹黑……
“你打算怎么保护我?”
“保护?”
乔子轩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保护你了?”
“……”
梁雨宸语塞,不知道他的小脑瓜整天都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