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头散发,头重脚轻,晃悠到门口。推开,定神,见不是絮絮叨叨催眠她一晚上的黎暮迟,而是外表似贤妻良母般无害的左雨菲。敛眉,压住火,苏夏故意揉松了卷发,弯起迷人的弧度。
似乎从最糟糕的状态,瞬间切换成艳若芳华。优雅盛情的,连以角色百变深受好评的左雨菲,都微微一怔。
“夏夏,真的不好意思,为了我,你在齐总那里受了那么多委屈。你放心,那个坏蛋,我一定会告他!”
听着左雨菲柔声细语,却义愤填膺的关怀,苏夏的笑容简直可以用刺眼来形容。
“其实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些误会。也许,你恨表哥,也恨我。可是夏夏,我真的当你是朋友。”左雨菲走进去,娇俏清丽的脸上流露出动人的感伤。“这是老鸭汤,表哥让我做给你的。真的对不起。”
多感人肺腑的三个字啊,比拉斯维加斯那位还让人声笑俱下。于是,苏夏毫不客气地、捧腹大笑。
“夏夏?”
“对不起,我没忍住!”苏夏伸手捻去笑出眼睑的泪花,定定看向她,半响才讥诮扬唇,“你也看到了,我试着去成为你的粉丝。可惜,没成功。那么,请收起你的虚伪,我的虚伪,大早晨,别恶心了。”
左雨菲眼眶一沉,眸底半打寒光明显迸出来。“夏夏说话,还真是伤人。”
“伤人?”苏夏冷笑,“有你扒光我伤人吗?有你找人强暴我伤人吗?有你趁虚而入登门挑衅伤人吗?”
“你不相信我?”
苏夏笑,干呕一声,“我信!我信你信到吐!”
左雨菲清澈的眼波陡然阴冷起来,娃娃般的小脸抽离掉那些美丽的色泽,只剩下一抹摇曳的不屑。
“昨天晚上你收留表哥过夜了?”她张口,不再友善,亲和的感染力也如一升硫酸,噬尽了眉眼。
“是。”苏夏淡淡应着,两眼轻眯,媚光潋滟,艳的直掐喉。“我们折腾了一晚上,他到天亮还不舍得离开。套用他的话,就是意犹未尽。”
“你……”左雨菲第一次语塞,也是第一次露出阴狠的姿态。从包里拿出一张机票,另附一张五十万支票,她冷冷推到苏夏面前。
“只要你离开表哥,我可以保证你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比现在平安幸福。”她眼神略带威胁,笑容也轻蔑到了极点。
“下周我会跟表哥订婚,我会成为他最后一个新娘!所以苏夏,请你消失!”左雨菲将机票塞进她手心时,指节一动,蓦地钳住她那些细数不清的伤口。狠毒捏下去,直到绷皮的伤再度裂开,血在白嫩细长的手上,攀出一条条血路……
苏夏笑,“你妈没教过你,废话少说吗?”
左雨菲看似娇弱的手,却比男人还有力道。直捏得那只手血淋淋,痛至心坎,她才再度命令,“给我消失!”
苏夏不急不缓地抬起苍白的脸蛋,五官因锥心的疼痛而聚到一块儿。可她的唇,却还是那般红艳夺人。
忍痛,托起手,蓦地钳起左雨菲下巴,她嗤笑道,“那么爱他吗?”
“你……”
她扬眉,一字一句,都媚而有力,“听着!我改变主意了!我会去参加你的订婚宴,我会好好送上一份大礼。我一定会让你的未婚夫爱上我,爱到撕心裂肺,爱到粉身碎骨!我会把你所谓的幸福,一样、一样,全部拿走!”
停顿半响,才抬起来,骤然钳住左雨菲的下巴。一字一句,犀利落下,“你听好!好好去办你的订婚宴,因为那天,我死都会去参加!到时,我会把你的幸福,一样、一样,全部夺走!”
听罢,左雨菲没有立刻动怒。只是拿出湿巾,幽幽地擦拭下巴上的血。伸手,拿过果盘边上放着的那把水果刀,精致绝伦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寒意。像一只成精的蝎子,毒,都毒到骨子里。
毕竟不是莫雅兰那种刁蛮无脑的大小姐,左雨菲的手段,总是来得悄无声息,确实无比凶猛。
“夏夏你说,如果这把刀,划破了我手臂。我哭喊着跑出去,外面的人,那些记者,那些喜欢我的人,那些讨厌你的人,或者你的同事,你的朋友,还有你的前夫——我的表哥,究竟会相信谁?”
“相信你。”苏夏如实回答,眼波恢复了淡漠的色泽。
“那你,还怎么跟我抢?”话落,左雨菲当真用刀尖,划破了她白皙的手臂。舔着血,笑盈盈,“别蠢了,你不过是表哥用来消遣的玩偶,价格,同妓女无异。”
苏夏不语,静静看着她。直到她完成这一系列自残的动作,才优雅站起身,拿起启动拍摄模式的手机,讥笑道,“左小姐好刀工,好演技,要不要把手腕也割破了让全国观众一起欣赏欣赏?”
“你!偷拍我?”
“哈,自残不是错,错的是,你又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去喊,出去喊,喊大声点,看看你的狗仔,你的粉丝,信不信你哭,就能哭死?”
左雨菲一怒,一把抢过手机,飞快删除。然后栗起眸子,一巴掌挥过去。可手,却随后一抖,“亚斯?”
黎亚斯不动声色地将苏夏揽到身后,雍容的脸,正好截住了那重重的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的响,从他明魅瓷细的皮肤上传开。
他左手停在裤兜内,右手轻轻划过挨掌掴的面颊。流溢着妖冶光彩的眼眸,定定看着她,魅惑中卷起了一丝阴鸷。
“如果你不是小暮的女人,我一定、杀了你。”他轻松地吐出最后嗜血的三个字,然后扯下沙发垫上的纱巾,粗糙缠上她手臂上的伤口。大手一捞,把她拖了出去。
苏夏走出去两步,抬眉,发现黎暮迟正立在楼梯口,大口大口喘着气。身后的白泽,也紧盯着这一幕,头疼。
“表哥……”左雨菲挣脱开黎亚斯,泪珠便似断线的风筝,一点点地滑落。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明了她想说的一切。
苏夏不然,但也不是平日的华丽转身,故作坚强。而是,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昨晚被她扫地出门的男人走去。然后伸出满是疮痍伤痕的手,慢慢地抚向他急跳的胸口。抬起头,拦截眼底无数的憔悴,轻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故意苦涩颤抖地呢喃道,“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话落,她身子如风中柳絮,轻盈倒入他怀中。感觉他的双臂稳稳拖住这副身子,她才紧紧依偎在黎暮迟‘扑通’‘扑通’跳着的胸膛里,朝着左雨菲勾起一抹明媚入骨的笑靥,作为讥笑。然后,假装晕厥了过去——
“夏夏……夏夏……”黎暮迟狠皱起眉头,不停地在她耳边急切低唤。
“表哥,我才是你的未婚妻!”左雨菲挣开黎亚斯,愤怒哭喊着。
可惜,黎暮迟墨深的瞳却只是轻轻收缩。似乎厌烦了这般揪心的迷失,抱紧苏夏的同时,也薄唇翕动,淡淡地说,“订婚,暂时取消了吧!”
苏夏闭着双眼,心底,却在笑。
笑,真想挖开这个男人的胸膛,看看,他是不是换了一颗心?
“表哥——”左雨菲心下一急,忙追了出去。却不料,楼梯陡且滑,身子刚向前倾去,便如脱缰的潮水,猛地冲下楼梯。
“啊!”一声凄惨的尖叫,划破了暗黑楼道的空寂。几个打滚,她才冲滚到底,狠狠撞在地面上,趴着,动弹不得。
浑身似被馋蚁咬过,青青斑斑,模样不比苏夏手上细细麻麻的伤痕好到哪里去。甚至是,鼻青脸肿。
这对一向无往不利的左雨菲来说,无疑是沉重的一击。尤其当她娇嗔呼痛时,黎暮迟早已不在身边。
从小到大,表哥都会只疼她、宠她一个人。哪怕是三年前新婚那天,她为保影后桂冠,弃婚,求他代娶。哪怕是几个月前,她跟Alex假戏真做。表哥对她,也不曾这么冷漠。而如今,因为一个替身,因为一个叫苏夏的女人,她尝尽失宠的滋味,连绸缪已久的订婚也暂时搁浅。
这次吃的亏,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怎么样,还起得来吗?”黎亚斯慢条斯理走过去,修长而立的身体挡住了所有光亮。好似一朵绝魅的桃花,绽放在午夜深处。
“不需要你扶!”左雨菲‘啪’地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对他,有明显的抵触。
可黎亚斯,还是微蹲下身,强行托起她撞青的下巴,轻声戏谑着,“孳孳,这张漂亮的脸蛋,比我想象的还扭曲。”
“你……”这个黎家,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不是表哥,而是这个男人!让她讨厌,却又不敢去惹的男人!
“自己爬着回去吧!”黎亚斯站起身,看起来雍容华贵,却在俯首间,比阎王还森冷。
看着他走下去,左雨菲不禁打起寒战。爬起来,从窗口往下看,盯着那辆车中的两个人,眼底迸出幽幽寒光,“Miss苏,goodluck!”
楼下,豪华座驾内,苏夏正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