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铃响起。
黎暮迟准时立在门口,那优雅迷人、却比虎狼还精锐的眼神,逼得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等我换件衣服。”
“就这件吧!”他指着床上那件洋粉色的T恤,极力建议。
“你确定?”
“确定。”确定这比袒胸露乳好!
“眼光可真好……”苏夏怪怪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说着。一手捡起衬衫,一手示意他回避。
“老婆,我觉得,我帮你换,或许会更快一点。”
随后,是‘啪’地一声。他的鼻尖,距门板,只差半公分。
“又是扫地出门!”黎暮迟嘴角猛然一抽筋,当即嘀咕道,“你能不能有一次,是温柔无比地赶我走?”
或者是,不赶他走?
“少爷,夫人,小少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徐妈和柳妈,像迎接回门的女儿那么激动。
这是他们第一次回来,所以理石白的桌椅,擦得比平时亮。蛋糕,烛光,一束别致的紫玫瑰低调摆放在一瓶红酒左边。地板,棚壁,布拉姆斯的D大调,连佣人的笑容,都显得那么温馨。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一切如此唯美,又如此真实。似落日余晖,迟来,斜映入任意一个三口之家。
“夫人,这些都是少爷亲自准备的。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用心。”徐妈在旁敲着边鼓,配合着这个腹黑少爷。
“是啊,少爷伤还没好,这又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苏夏瞧了瞧一脸认真的柳妈,再斜睨向他。伤还没好么?演奏丧乐,沙滩排球,电梯之内,她以为他有多强壮!
“原来黎总也有不会做的事呀!”她敛眸,故意揶揄着,“自己的身体都不会照顾,想做黎家最短命的人么?”
“这是我听过最特别的关心话。”黎暮迟轻轻呷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熨烫着舌尖,带出一丝苦涩。“今晚,能不能暂时忘掉一切,把我当老公一次?”
“妈妈……”小轩拉了拉苏夏的小拇指,娇嗔求情,“爸爸知道错啦!”
她何尝不知,他知错了?
可是,事情若是像三年前偶遇时那么单纯就好了!没有韩胤晨,没有左雨菲。没有一次次伤害,也没有黎家的烂摊子。她只记得,她是黎太太,要离婚!
机场那天,他若是如此执拗挽回,如此温柔恳求。她或许会心软,或许会放弃那纸离婚协议书,或许,如今已是三个幸福年头。
可惜……
她轻轻抱起小轩,无奈一笑,“好吧!不过就一次!”
“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黎暮迟慢条斯理抬起头,酒液顺着触角滴落领口,一件象牙白的衬衫似渡上一层铂金。映衬得那张脸,高贵,耀眼。
苏夏默不作声,低头切蛋糕。小轩说,他好帅好可爱,还有好多钱钱,外公稀饭死捏。他便说,身为他的女儿,她半点没表现出这点先天基因。小轩说,他比韩叔叔好一百倍。他便说,可惜她留韩某人过夜,却从没留过他。小轩说,爸爸会心痛的。他便说,痛死了,心都碎了。
如此,一唱一和。他们的默契,令她都嫉妒。不知不觉吃了三块蛋糕,喝了大半瓶红酒,脸涨红。
“老爷,少爷,你们小心噎着,奴婢告退了。”苏夏起身,一行礼,惹得满屋子人瞠目结舌。
“夫人,先等等,还是先来拍张全家福吧!”柳妈推了把徐妈,让她进去拿相机,把这难得的一幕拍下来。虽然夫人现在跟别人订婚,小少爷也不会那么快认祖归宗。不过终究,有这一晚不是?
“我跟你之间,除了偷拍,就是强拍。今晚,就给我心甘情愿的正脸吧!”黎暮迟把她拉坐下去,瞥见那只冰冷的戒指时,厚实的掌心猛地收紧。
‘咔……’闪光灯晃过,相机里留下了她潋滟的笑容,也定格在了他深邃的眼底,很美,很美……
“妈妈,可不可以亲一下?”似乎照上瘾了,小轩戳戳两个可爱的酒窝问。
“当然可以。”苏夏刚凑过去,小轩却把脸一转,指着黎暮迟的脸笑眯眯,“我是说,可不可以亲他一下啦?”
苏夏一怔!这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下场么?她含辛茹苦养活的臭小孩,竟然也变节了!
“乐意被效劳。”黎暮迟轻扣住她后脑勺,稍一施力,她的唇瓣,便如胶水般粘在他唇角上,久久缠绵。
“老公……”她双眼似雪花云开般妩媚,看着相机,看着他。
“恩?”
“我可不可以揍你一顿?”
“当然不可以。你说过的,会忘掉一切不快。”一抹温柔而又得逞的笑,满满划过唇边,一刻的甜蜜,抵消了瞳孔深处积压的尘埃。
原来,他们的相处,可以这样简单。虽是昙花一现,但烟火,终究,是美得让人揪心。是的,揪心!
入夜,寂静的阳台上。
像是象牙塔中影射出的景观,清风盈袖,将美丽的月光一束束拂铺在脚下。漫天星辰,如影随形,在布拉姆斯的D大调烘托下,注定是适合跳伦巴舞的夜晚。
小轩很早就睡了,浅浅的呼噜声从卧房一路传上阳台。苏夏端着酒杯,显得毫无睡意,“为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干杯。”
黎暮迟轻晃着加冰的酒,走过去,“那就为你纯熟的吻,干杯。”
“为你的厚脸皮,干杯!”
他不急不缓,回着,“也为你的肯配合,干杯。”
“为有过你这样禽兽不如的老公,干杯。”
“更为你还将继续拥有,干杯。”
苏夏喝得半醉,看着他不算自信,却是一脸无赖的笑容,摇摇头,“天晓得,我多想你在夏威夷上空坠机,干杯。”
“让你失望了,我还是回来兑现承诺了,干杯!”
“我真的不想爱你,干杯!”
黎暮迟顿了顿,凑到她耳边,半真半假道,“可我想。我不能保证,会爱你一辈子。但我放弃的那一天,你要查查黄历,或许,是我死了!干杯!”
一句话,让苏夏的目光突然凝滞住。像是绷紧的身体一样,久久都移不开。心揪着,狠狠揪着,“你真是魔鬼。”
他笑了笑,“也许,是吧!”
那晚,他们都喝得酩酊大醉。蛋糕当面泥,鼻子当嘴巴,咬着对方的手指,数着对方的不是,一起穿着衣服淋雨,一起回到阳台上相拥而坐。
像孩子一样,看着星星。
“看!流星!”
苏夏一抬头,黎暮迟的手便迅速溜进了她领口。
“你干吗?”相比他的理智全无,感官却无比清醒。她是完全迷糊到,五官都叫不全名字。
“许愿。”
“对着这里许愿?”苏夏歪着头,不懂。
“这里比较灵。”
“那我也要许愿!”话落,大吵大嚷着,“我要对着这颗芝麻许愿。”
“芝麻……”尽管黎暮迟已烂醉到无羞无耻的地步,不过他知道,这句,是名副其实的‘侮辱’。
那天晚上,这里的人,几乎都为一句芝麻笑死。而温情,也似胭粉豆花,午夜绽放,天亮……凋零。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是在那张凌乱的双人床上。
可她刚推开卧室的门,手离掖住头发的耳窝不足半厘米时。黎老爷子带着帅哥跟班,迎面便撞了过来。那眼神,好似撞破了什么奸情,火热火热……
“这个女人怎么还活着?”老爷子冷酷威严的脸登时板起来,鹰头拐杖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虎牙帅哥忙恭敬作答,“她最近,好像正跟亚斯少爷交往。”
“天底下就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了?”
“回老太爷,亚斯少爷和少爷从小到大的眼光都差不多,也难怪。”
“混账!这个孽障是要拿个出身卑贱,道德败坏,缺少教养的女人气死我?”
黎聪沉默须臾,才瞥向睁大一双懵懂大眼的小轩,“咳咳,她好歹为我们黎家添了个可爱的孙子。”
“把这个女人,给我卖去菲律宾。”黎老爷子丝毫不领情,眉头一皱,就是一副黑道相,吓得小轩忙往苏夏怀里钻。
“爷爷,别吓坏孩子。”此时,黎暮迟从卧房走出来,昨夜的温柔情趣,都变成了一脸的凝重。“有什么罚,我回去黎家宗祠领。这里是我送她的,房屋所有权在她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