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齐低着头摸了摸鼻子，轻轻应了一声，显得格外的沉默。
在萧月的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萧齐这副模样，倒是有些惊奇。
在她的记忆里，萧齐总是一副痞子样子，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到处撒欢，一点不务正业，没个正行，就知道没钱的往自己跟前凑。
“姐，我知道的。”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萧月特别讨厌医院，尤其和林东在一起的时候，被强逼着一次次来医院做试管的时候。
一直得不到回应，萧月都想拉着成千秋离开了，不想听到萧齐低沉的声音回道。
走廊里格外的寂静，成千秋和萧月站在一边，萧齐站在她们的对面，好像因为他们的站姿，都将双方所站的立场分了个清清楚楚。
“……”萧月张了张嘴，最后伸手拍了拍萧齐的胳膊道：“知道就好，你今晚现在医院陪着妈，我带千秋回去，明天早上我们再来。”
萧母晚上应该会醒，萧月其实想留下来照顾对方，毕竟再怎么，对方也是自己的母亲。
但是两人向来不对付，自己留下的话，对方醒了，再吵起来的话，场面着实有些不好看。
成千秋在这里更不妥，任谁从病床上醒来，一眼看到将自己送到病床上的人，谁心里都得气。
带着成千秋出来，两人早就饥肠辘辘，萧月拉着对方进了一家饭店，各自要了一碗热汤面，吃完之后才一起往成千秋家里走。
“萧齐一个人留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
成千秋这人反射弧向来有些奇特，尤其这种时候。
从医院到吃饭再到家，都沉默了一路了，萧月都以为对方要去洗漱一下呼呼大睡了，不想对方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拿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才眼巴巴的看向萧月问。
对方眼睛湿漉漉的，升腾着一层雾气，要哭不哭的委屈样儿，格外的像一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萧月伸手给对方呼噜呼噜毛道：“他那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儿？”
毕竟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还没和人家儿子怎么样呢，就将人家脑袋破了个洞，任谁都觉得这之后，和人家儿子大抵是没什么戏了，这要是还有戏，那那一大家子的神经是得有多粗？
“唉，我怎么这么笨呢？月月，我总觉得你弟心里一定怪我了。”
成千秋心里无非就是想着萧齐对自己的态度，其实今天但凡萧齐对自己表态说这事儿不怪自己，成千秋现在也不会这么纠结。
反正人也摔了，自己也不能回去再在原来的地方将自己磕一下将功补过……
“他要是真怪你，那只能说他不是你的良人，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妈那人的性格，你看你不听，当时还气势汹汹显摆自己多厉害，现在怎么就蔫成这样了？”
两人头抵头坐在沙发上，萧月揉着眉心，都不知道怎么安慰旁边这人那颗脆弱的心了。
好赖话自己都说尽了，余下的也只能让这人自己去悟了。
吃饱喝足，又身处暖和柔软的家中沙发上，萧月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成千秋的手道：“赶紧洗漱睡觉，你干儿子困了。”
一夜好眠。
萧月一晚上睡得都极好，肚子里的小家伙可能也知道自己亲爹不在身边，难得没有闹腾，睁开眼缓了会儿神之后，萧月才慢腾腾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原本就经常会来成千秋这里借宿，所以这里专门有一间属于她自己的房间。
之前她很少住这间房间，多数是和成千秋挤在她那张大床上，晚上说着悄悄话，然后在深夜一起入睡。
特殊情况，成千秋怕自己千奇百怪的睡姿伤害到她干儿子……
而萧月自然是怕自己晚上吵到成千秋睡觉，所以两人特别默契的没在一个房间睡觉。
推门出了卧室之后，萧月一眼就看到了在厨房里忙里忙外的成千秋，一股子饭香味儿窜进鼻子里，不知道锅里什么食材，反正闻着挺香。
“早啊！”萧月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一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一边探头看成千秋在忙活什么。
熬得软糯浓稠的小米粥在小火上咕嘟咕嘟吐着泡泡，一边清洗干净的黄瓜被拍成块儿放在一边，上面晶莹的盐珠，应该正在沥水。
像是第一天认识成千秋一样，萧月上下打量了好几下才啧啧啧眨巴着眼睛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啊？怎么一大早这么勤奋？”
“别贫了，今天外边儿没太阳，赶紧洗漱吃饭，然后一起去医院看看你生死未卜的妈还活着没？”
成千秋一边拿着漏勺往外舀锅里的水煮蛋，一边扭头看了一眼萧月没好气的道。
萧月哭笑不得的抽抽嘴角道：“怎么说话呢，人老太太不就个轻微脑震荡嘛，某人昨天还担心的要死要活的，怎么今天就咒人家生死不明呢？”
将水煮蛋放在水龙头下边接了一碗冷水冰在一边，成千秋甩甩手里的水珠子，嘴上回了萧月一句：“我昨天也就只担心你弟弟会不会多心，昨晚我仔细想了想，我坐得端行得正，又没有做亏心事，管他会不会多心？”
“……”看看，这脑子转的其实也不慢。
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了一番出来，萧月坐到成千秋对面，端起面前的小米粥，吹了吹，低头喝了一口道：“你这脑袋能转过来也是不容易，我妈那人嘴毒，人还能作，吃一回亏也就能涨涨记性了。”
拍黄瓜咸淡适宜，醋放的正好，香脆可口。
萧月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又开口说道：“不过，我妈这人吃硬不吃软，你一会儿要强硬点，她怕了，以后也就一劳永逸了，你要是没唬住她，那估计以后这样的事儿得经常发生。”
“你说你们姐弟俩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你弟还好点，尤其你，你说你从记事以来，你爸你妈有对你好一丢丢吗？哪怕是一件让你记忆犹新的好事儿也行，你现在回忆一下，有没有？”
成千秋拿了一颗水煮蛋在洁白的餐桌上磕了磕，一边剥一边没好气的问。
鸡蛋壳利落的褪下外衣，露出里面白滚滚透着一丢丢蛋黄的白煮蛋，萧月认真回忆了一下，半晌摇头：“貌似没有。”